赵尧回了房间就把药给许星海吃了两颗,但是小脸一直耷拉着,看起来不太高兴。
许星海吃了药缓了会儿,痛劲儿慢慢过去了,他才有力气问赵尧:“怎么啦?谁惹你不高兴了?”
赵尧撇撇嘴,不言语。
许星海见状,试探般问:“是不是和江淮有关啊?”
其实许星海觉得差不多就和江淮有关,赵尧一个平常看见江淮恨不得贴上去的人,居然罕见地忽视江淮,异常,太异常了。
果然,赵尧嘟囔着抱怨说:“明明你帮了江淮啊,结果江淮一直在指挥别人,也不扶你,而且他自己明明里面穿的也是两件,他怎么不脱啊。”
许星海笑着调侃:“你是想看他肌肉吧?”
赵尧炸毛着说:“才不是好嘛!这次我真不是!”
“那你承认以前是了?”许星海的痛感没那么明显了,玩笑都开的出来了,“我紊乱症比较严重,他的东西和信息素我都不能接近,他是为我好。”
许星海的房门是虚掩着的,正想敲门的江淮听到许星海这话,站在门口停下了动作。
“这么严重吗?那你为什么还和他走这么近啊?”赵尧的声音传来。
“只是交朋友而已,又不会特别亲密接触,所以没多大关系。今天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几乎为零,就算出现你们也在,没必要特地要他扶。”
门外的江淮注视着此刻的许星海,和第一次见到的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因为疼,许星海出了好多汗,现在乌黑的头发全部盖在额前,在昏黄的床头灯下,少了一份乖张,多了一份柔和。
江淮敲了门。
听到敲门声,赵尧和许星海同时看向门口。
“谁啊?” 许星海和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
“是我,江淮,方便进来吗?”
“哦,进来吧。”许星海睡觉没脱衣服,赵尧更不用说,刚回来,没什么好避讳的。
一进来,江淮非常不客气地拉过一个椅子靠在床脚的墙边坐下。
许星海:“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抽风啊?”
“没,听说你疼的睡不着,过来看看。”
“我好点了,没事,” 许星海把绑的跟木乃伊一样的胳膊抬起来给江淮看,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呦呦呦……” 许星海直咧嘴。
“赵尧,我刚和唐瑾说了去我房间睡,你去唐瑾屋里睡。”毕竟AO有别,他总不能让赵尧跟段凌方一起睡吧。
就可怜唐瑾了,睡得正香的时候还要起来换个房间。
“那你?”刚听许星海那一席话,赵尧对江淮也没那么大反应了。
毕竟是帅哥,怎么样都可以被原谅。
“我留下啊。”江淮非常随意地把手往椅背上一靠。
“留这儿找打?”许星海冒出来句。
“我留下试试,说不定有助于你睡眠呢。” 江淮眉毛上扬。
许星海不吭声了。
他胳膊是没刚才那么疼了,但是刺痛感还是有的,只不过可以忍,所以在赵尧面前没敢表示,怕赵尧担心。
不过睡觉……的确够呛。
许星海这个纠结啊,上次在江淮家睡得是真舒服。
江淮知道许星海是默认了,看向赵尧想示意他快去睡觉。
结果赵尧来了劲。
“什么睡觉?”他看向许星海,十分疑惑,“你不说你对他的信息素有紊乱反应吗?还能……睡?”
赵尧拉了个长音。
许星海觉得不妙,赵尧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这个问题,很难解释,你今天辛苦了,谢谢,好好休息,我明天跟你娓娓道来啊。”许星海好说歹说把赵尧请了出去。
赵尧人都出了门了还不忘回头说:“这屋可没那啥emmm你们可别乱来……”
“嘘嘘嘘小点声人家都睡觉呢!”许星海指了指别的房间。
“哦……”赵尧低着头,但还是又和许星海强调了一遍,“这可不是情侣酒店,真没那啥……”
“真不是这事儿,你那脑袋里天天在想什么……”赵尧还是想制止他俩“睡觉”,不停回头,许星海只好把赵尧的脑袋按到目视正前方,“放心啦早睡good nightおやすみ(晚安)好好休息辛苦了啊……”
好不容易目送着赵尧走了,许星海“砰”把门一关,靠在门口松了口气。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把江淮留下,就觉得江淮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莫名会觉得安心。
“好点了?” 江淮笑盈盈地看着他,眼神里却有些犹豫。
好像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哎打住,”许星海一看就知道江淮要说些什么,他“惩恶扬善”不是一次两次了,时候不少人都这个表情,“什么‘谢谢’‘你真棒’‘你好强’……等等的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你说着难受我听着难受。”
许星海忍不住寒颤了一下,六岁那年第一次有了嫁给Alpha的觉悟和念头,转过天来就因为帮一个Omega够飘到小水洼里的小手帕,而被那个Omega扯着嗓子大喊“以后我要嫁给你”这样的话。
记不清具体什么内容了,反正当时小许星海弱小的心灵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但是程陆却笑的很开心,还对那个时候一脸幽怨的小许星海说:
“长大你就知道了,喜欢一个人,是可以跨过一切困难险阻的。”
那个时候许星海不懂,不过也还没来得及懂,程陆就因病去世了。
再没人给他讲那句话的涵义了。
许星海现在也不懂。
他猜的没错,话一说完,江淮果然就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了,屋内陷入了沉默。
不过留下的情况就是很尴尬,江淮说自己就坐在床尾不靠近,许星海还客套了几句。
“别介啊你帮我助眠我哪有让‘助眠器’坐一晚上的道理啊。”
江淮瞄了眼看起来非常不好意思的许星海:“也不知道是谁发情期那天非要抢我的床。”
“这你可就说的不对了,那天我可诚挚邀请你一起睡了,是你不睡去客房的,怪我喽?”许星海还特地看了眼床,是没有江淮家的大吧,但是中间隔个被子应该也够两个人保持距离睡在一起,索性指了指另一边,试探着问,“要不……你躺这儿?”
“不用,你睡吧,我不困。”江淮这话说的是真的,今天一整晚他都没来由的心烦,和许星海带了会儿才好点,但是困意全无,谁知道什么时候能睡着。
许星海没同意,也没说不。
江淮乐了,眼角轻佻:“怎么?这么想我和你睡?”
许星海石化,江淮是因为脸太帅被人看得太多了所以不要脸了吗?
“滚滚滚,爱睡不睡,我自己睡。”许星海倒头就闭上眼睛,恨不得用被子只留出两个眼睛。
“把脑袋露出来,你也不怕闷上火了。”江淮语气里带着调侃,也带着笑。
笑的许星海心痒痒的。
“要你管啊,别看我睡觉。”许星海这么说着,但还是乖乖地把脑袋露了出来。
有了江淮身上若有若无的槐花香味,许星海舒服了不少,可一想到有个大活人就坐在自己脚下,许星海怎么想怎么不得劲,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就说让你别闷着,你看,长痱子了吧?”江淮是不困,但是忙活了一整天也累了,此刻他正靠在墙边半眯着眼睛,不用猜就知道许星海在床上扭来扭去是什么样的。
“你……”许星海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烦死了,我睡不着。”
“喂,你干嘛呢?”许星海刚一直没关床头灯,顺着灯光看过去,发现江淮居然闭着眼睛。
“额……说梦话啊?”许星海虽然嘴上抱怨,但还是压低了声音。
“我睡觉不说梦话。”
许星海心说这人还真是强,说梦话还能跟人正常对话。
还有,梦里都不忘了嘴硬。
“算了算了,躺下眯着吧。”许星海慢慢悠悠躺下,江淮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我草!” 许星海吓的一激灵,后背撞在了床头靠背上。
亏着床头靠背是软的,不然许星海这一撞,后背估计也会光荣负伤。
“这么吓人吗?你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江淮伸了个懒腰。
“不,你比鬼还吓人。”
江淮:“……”
许星海坐舒服了,问江淮:“你没睡着啊?”
“没,你晃的床咯吱咯吱响,我刚要睡着就被你晃醒,难啊——”
许星海觉得抱歉,江淮本来就是来帮忙的,现在自己也没睡着还吵的人家睡不着。
“你穿鞋干什么?”江淮看许星海把鞋拿了起来。
“我睡不着,去大厅坐着,你在这屋睡。”许星海站起身。
“我在这儿都睡不着么?”江淮拍了拍床脚。
许星海点点头,正想说可能是因为上次发情期太累了所以睡得香,和信息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却没成想江淮说完话,就把椅子搬到了床头靠墙位置。
“那一定是离得不够近,我来这里试试,”江淮指了指后颈的阻隔贴,“进来之前刚贴的,你也贴一个,这样再试试。”
江淮不敢碰许星海,半忽悠着让许星海拖鞋上了床:“咱俩距离也不近,你要是还是有紊乱反应一定要和我说。”
槐花信息素的味道果然浓郁了一些,许星海也没再拒绝,安静地躺在床上。
可……这样会更尴尬的好吗!
许星海闭着眼睛,就感觉江淮在注视着自己,这种感觉比江淮坐在床尾还要强烈。他试着偷偷眯着睁开一只眼,发现江淮也睁着眼,只不过看向窗外。他正想闭眼,江淮也正好转移视线。
一瞬间两人目光交汇。
“为什么帮我?”江淮指的是在酒吧里。
“不为什么,见义勇为嘛,”许星海想了下,“你可不要多想,我只是怕小偷毁了你这张脸,虽然你欠揍吧,但一张欠揍的俊脸还是比划了一道口子的更让人赏心悦目。”
毕竟最开始,就是因为喜欢江淮的颜,才会偷偷查他的去向的。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撞到元旦晚会那件事。
许星海总是想,如果那天先告白的是他,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被拒绝,他是会伤心难过哭哭啼啼还是会给江淮来一拳。
“这样啊……”
许星海眨着眼掩饰尴尬,随口问了江淮:“喂,楚娇给你调的那杯酒,好喝吗?”
“怎么问这个?”江淮几乎是秒回。
“别多想啊,我只是想尝尝跟我同名的酒是什么味儿的。”
江淮只是笑。
“你还笑,都怪那个小偷,要不我一定让楚娇给我做一杯。”
许星海抬头,江淮正看着他,眼角的笑意还未散去:“嗯我想想……没你信息素味道好闻。”
酒味太重,冲淡了薄荷的清香,哪里比得过许星海身上唯一的薄荷味好闻。
“靠,老子都这样了你还拿我找乐儿……”许星海耳朵有点红,飞起一个枕头朝江淮砸过去。
“哎我去你刚还说是怕小偷毁了我的容,这会儿就丢枕头砸我的脸!”江淮躲到门口,挡着脸道,“我严重怀疑你有人格分裂,作为你的朋友,我觉得我有义务明天带你去精神科看看!”
“你才分裂,你全家都分裂,你是不是还有个小名叫有丝啊?”
江淮虽然被骂了却并不恼,他看着站在床上气势汹汹的许星海:“你果然分裂,刚躺床上还跟地里蔫了的小白菜一样,现在就变成机关枪了?”
江淮进门后许星海一直挺活跃的,很明显就能觉察到江淮刚一直站在门外,但许星海无暇顾及了。他被江淮逗笑,手上动作却仍没落下:“打的就是你……嘶……”
“扯到伤口了?没事吧?”江淮想看看许星海的伤口,却不敢触他的胳膊。
“没事哈哈……”许星海疼的龇牙咧嘴,还一边笑一边说,“还能打你!”
“咱俩今天非残一个了是吧……”
“谁怕谁啊……”
“别打了我认输还不行吗,你小心点胳膊……”
“不,哪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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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打”了得有一会儿,许星海扑腾累了,闻着江淮的信息素味道睡的很香,江淮看着熟睡的许星海,帮他掖了掖被角,期间手背不小心碰到了许星海的脖颈,那里微红了一块,但是随着江淮快速地抽回手,很快就褪下了。
在医院等许星海的时候,有几个警察过来找他们录口供,还提供了酒吧内的监控。
监控可以清楚地看到小偷落下匕首的方向,脸颊,到心脏。
但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小偷落下匕首的那一瞬,许星海从监控盲区冲了过来。
许星海站的那个方位,就在监控的正下方,他什么都注意到了。
窗外有月光透了进来,江淮的声音随着月色,轻轻荡在屋子里。
江淮对着熟睡的许星海,把刚才因他制止而没能说出口的话轻声说了出来: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