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市……人事部科长……余……贩毒……逮捕
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在耳边不断重复着什么,不清晰的字句断断续续地钻进关颂的耳朵里,他凝神想去听,但却听不完全,整个人像是被一张重达千钧的被子压着,一动也不能动。
睁不开眼睛,关颂干脆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外面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咔擦一声开门声,有人进来了。
“怎么把电视开着?”是一道并不熟悉的男声。
“哎呀!我想着这病房里冷冷清清的,开着声音还能有点人气儿,就让他们开着。”另一道男声应声响起,嗓音轻浮,吊儿郎当的。
沉默了几秒钟,那男人才开口:“关了吧,太吵,他可要回来了。”
另一人扑哧一笑,“你就吓我吧,他那可一时半会走不开。”
他?谁?还没等关颂疑问完,一直在耳边作背景音的声音消失了。
两人聊了起来。
“这次的事杨家怎么处理的?”
“哼,怎么处理?儿子爆出老子的私生子,小的找回来了,大的跑不见了,杨家上上下下可忙的一团乱。”
“那婚礼的事就不管了?”
“涂家当晚就退了婚,态度决绝,杨家想挽回都挽回不了,连负荆请罪的人都找不到跑哪去了。”
“杨熙不见了?”
“拐了个alpha跑了,这杨熙可真是、”吊儿郎当的声音一顿,“大孝子。”
房间再次沉默下来,没人说话。
“赵铮然什么时候回来?”那道冷静些的声音开口说。
听见赵铮然的名字,关颂呼吸一重,屏气凝神地继续听。
“谁知道呢?你忙着追老婆啊。”这语气是十足的调侃。
“嗯,你看着吧,我走了。”没接那句调侃,那人说。
“欸欸欸!岑故,赵铮然可是委托我们两个人照顾他老婆,你怎么能先跑呢?”那人好似拉住了那名叫岑故的男人,急急忙忙地开口。
咔擦——
还没等岑故回答,又有人进来了。
“岑中将,外面有人想要来探望。”
“谁?”
“涂小姐和另一位先生。”
听见这句话,关颂只感觉一直压在身上的重压猝然消失了,睁开了眼睛。
“什么?”还没等岑故开口,一旁的人就一口谢绝。“不见!”
叩叩叩———
关颂坐起来,敲了敲一旁的柜子。
“你醒了?”
一个面相俊美的alpha快步走到关颂面前,这声音是之前那位吊儿郎当声线的人,关颂觉得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只能朝他微笑着点点头。
“你好些了吗?”那位岑故中将倒是比另一位稳重得多,只站在原地朝关颂微微颔首,关颂也遥遥颔首以回。
“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之前还见过呢,在你的咖啡厅。”
关颂记性还不错,他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那位攥着镇定剂的信息素管理中心研究员,不过他的通讯器没在身边,没办法开口,关颂只好再次点点头。
“嘿,你记性真不错。”这位研究员简直十分热情,一拍手,“我叫许越,是赵铮然的朋友,欸欸欸,你拉我干嘛?”
“你太吵了。”岑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许越身旁,“你好,我叫岑故,你刚刚是在找这个吧。”
是关颂的通讯器。
关颂立刻接过通讯器,开机,这种所有工具都不在身边导致关颂点头摇头来表达态度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打开通讯器,他松了一口气。
“我想要见一见涂小姐。”
“他们这样对你,你还要、啊!”许越像只被人掐住喉咙的鸡,一下止住了声音。
岑故微微一笑,“好。”
站在门口的那位士兵听见这话,转身出去叫人,岑故拎着吵嚷的许越也出去了。不过半分钟,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那位涂小姐站在门口,指节扣着门,一身合身的定制衣裙,容颜姣好,身旁站着贺冬远。
“关颂,你没事吧?”贺冬远疾步上前,微微皱着眉。
听见这话,关颂摇了摇头,没看他,只是把视线投向身后不疾不徐的涂小姐。
“你好,我是涂牧谣。”她伸出手,耳尖的珍珠耳坠随动作轻轻晃着。
“你好。”关颂没自我介绍,毕竟哪有算计别人却不知道被算计人的名字的人呢?
关颂的态度算不得热情,甚至可以算得上不咸不淡,但面前这位金尊玉贵的涂小姐却只是淡淡一笑。
“我也不想多说一些无用的话,我今天来,是和你道歉的。”这位大小姐十分随和的在一旁拉了一个椅子坐下。
“道歉?”关颂状似不解,将视线挪到一旁的贺冬远。
“对不起,关颂,我……”一接触到关颂的目光,贺冬远就应激般的开口。
“你别怪他,这件事和他没关系,他也是才知道。”涂牧谣说。
“不、是我……”
“要不你们商量好再来吧。”关颂抱着通讯器微微勾起唇角,笑容似有嘲讽。
两人的争论结束了,大概是没料到关颂是个这样性格的人,涂牧谣舒了眉头,伸手拦了拦贺冬远。
“对不起啊,这件事是我错。”低头叹了一声,她鼓了鼓脸颊,倒是有些之前和关颂聊天时那种可爱小姑娘的影子,“我确实利用了你。”
“但我……算了算了,也不找理由了。”她挥了挥手,在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关颂,“这是我的赔罪礼,里面没多少钱。”
关颂不知道涂大小姐的没多少钱是多少钱,但不会少就是了。按照爱情电视剧的剧本,这个时候关颂应该表现出人格被侮辱的愤恨,推开那张卡,然后大叫一声:“有钱了不起啊!”
但关颂既不能大喊一声,也并不感觉人格受到侮辱,于是只能低下头打字。
“涂小姐,对于你的利用,其实我并没有太多感觉。”关颂撑起身,表情看起来很淡漠,“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涂牧谣欣然接受。
“你为什么这样做?”
涂牧谣叠起腿,往后仰了仰,“为什么啊……”她的尾音拖着,看起来在思考,但唇角平直,带着些冷毅,“我不想结婚,更不想嫁给一个蠢货。”
她的情绪并没有太多波动,十足冷静,“联姻,是对我能力的羞辱。”
病房里一片肃穆,没有人先开口,半响,关颂的通讯器才响起。
“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这样不平不淡的一句话反而让涂小姐平直的唇角勾起,这笑容倒比她刚才露出的任何一个笑容都更真实,眉眼间也染上欣赏之意。
倒不是涂大小姐缺人夸奖,但这些夸奖后面通常都带着婉转的惋惜。
“这位涂小姐厉害得很呢,就是……”
“这女人厉害得很呢,要是……”
连从小看她长大的祖父也这样夸赞她,“小女娃厉害得很呢,哎……”
她讨厌极了这些婉转的弦外之音,那往往藏着对她性别的绝对否定,一个omega,一个女性omega,好像天生就矮人一头,无论她怎么努力,再怎么厉害,都超越不了她的大哥,一个蠢笨如猪的——男alpha,想起那人,涂牧谣扯起嘴角,近乎冷厉。
她还没来得及找这位大哥好好谈一谈,毕竟,他可是为她找了一个好婚事啊。
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床上的人,一个男beta,却有着一张十足温婉柔和的脸,肌肤泛着珍珠般柔和的白,完全没有棱角的一张脸。
她今天来这,其实大半是由于关颂是由那位赵上校送往医院,两人的关系没人知道,但总归不能得罪,却没想到关颂是这样性格的人。
“我接受你的理由,也接受你的道歉。”
随着机械音的响起,关颂伸出手。
挑了挑眉,涂牧谣足足愣了两秒才伸出手和他交握,表情怔愣。
其实关颂确实没感觉到什么被利用的不适,毕竟他只是涂牧谣计划里十分小的一环,就算没有他,关颂想,涂小姐也有办法搅黄这场婚礼,况且,他晕倒只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杨熙和自己该死的好奇心。
相较于涂小姐,关颂对于贺冬远的愤怒都比她多。
“你真是个特别的人。”涂牧谣说。
“其实我是个特别小心眼的人。”
关颂歪着头去看贺冬远,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挂着微笑。
“你们认识多久了?”
这句话是问贺冬远的,他也极快的反应过来,“四年。”
“对于这件事你一点都不知情,一点都没猜到?”
“我……”贺冬远低着头,“猜到了牧谣会搅黄婚礼,但对于那件事我确实不知道。”
对于这个答案,关颂甚至有点惊讶,还以为贺冬远是为了帮涂牧谣才推荐他,又或者他不知情,但她们认识四年,猜一猜好友的想法应该不难,结果竟然没有。
本来打算把过敏的锅算到贺冬远身上,现在也不成了,关颂略显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两人不知道关颂在想什么,还以为他不相信,涂牧谣也解释,“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我知道了。”
就这一会,涂小姐的通讯器响起来,看来实在是忙。
几句话了解了情况,涂牧谣站起来,“这件事算我欠你一次,以后你有事随时找我帮忙,这张卡给你。”说完不容关颂拒绝,把卡塞进她手里就起身利落地走了,对于涂大小姐来说,拉扯这一会就已经不只卡里那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