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肾不交 第9章 四面埋伏

廉忻心中有些微微诧异，虽然他未料到那车夫会那么快回到马车旁，但自己怎的竟然没发现来人靠近，感官竟变得如此迟钝。

思及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他还是希望事情能速战速决，一刻也不要再拖拉。自己处在这样的险境下，只要多拖延一分，便容易再生出别的变故。

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背后的这个不起眼车夫时，他下意识观察了很久。发现此人的动作和体态看起来都并非是习武之人，一般来说，未经特别训练的人，想要用这样的武器挟持一个会武功的人，是很难成功的。

廉忻心下暗暗寻找脱身反击的机会，淡定开口对他道：“怎么了？我不过是突然也想下车方便而已，为何要用刀对着我啊？”

那车夫敛起平日那副醉醺醺的模样，喷着酒气冷哼一声，靠近他身后问道：“下车方便？那你为何要带着佩剑？”

听到他拆穿自己，廉忻也没有过多的反应。只问他：“是谁派你来的？”

那车夫听了以后，只当他犯蠢，死到临头连自己得罪了谁还心里没点数，嗤笑一声。

还未等他回答，廉忻瞅准间隙，在他的视线盲区内，伸出手将他持刀的右手腕和肘部一抓，一扯，立刻回身一闪，将他的手反剪在了身后。

那车夫还未反应过来，廉忻将他手上的短刀打掉，从背后一脚将他踹倒在地。那车夫一个翻身立刻就爬了起来，还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但那模样看上去确实是十成十的不会武功。

而廉忻手中得长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车夫倒也面色如常，看上去丝毫也没有心生惧意。

“廉二宗主，你没杀过人吧？你人还怪心善的，真的挺可惜的，好人不长命。”

车夫完全无视脖子上的剑锋，转过身去，单手一撑便坐到了马车的座位上，只斜斜靠在车上，支起一条腿，将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扯下腰间的酒袋，往嘴边一送，用嘴拔掉了瓶塞一吐，仰头便喝了起来。

廉忻语气笃定：“白冠珪给你了多少好处，我给你双倍，三倍怎么样？。”

那车夫听到他的回答，笑道：“廉宗主这么慷慨，说得我有点心动了，不过做我们这行的，虽然不多吧，但还是有点契约精神的。”

廉忻心下盘算着，他目前处在这荒郊野岭，不知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即使带着地图，若是贸然行进可能导致自己在山林中迷路。远处还传来阵阵若有若无的雷声，逐渐暗下的天色也预示着倾盆大雨的即将到来，若是不快些了结此事离开这里，怕会遭遇更大的麻烦和危险。他当下决定，先对那车夫游说一番，一路劫持他让他将自己带到安全地带后再将他灭口。

他瞧见那车夫衣着褴褛，行为举止看上去更是个地道的市井小民，便同他说道：“既然心动，我们谈谈？”

那车夫放下酒袋，抬头看他一眼。

廉忻继续道：“伪造我已死，你可以回去向白冠珪拿去酬劳，我这边也会给你另一份，你两边都能拿好处。你看如何？”

那车夫闻言，嗤笑了一声，继续拿起酒袋喝了一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廉忻知道对方并不会轻易倒戈，正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就听到那车夫对他说道：“廉宗主，你说的条件确实诱人，不过……”再次抬眼时，那车夫的眼神已经变得冰冷：“咱们做这行的，有这行的规矩。我杀过的人，没有谁不想继续活下去，但是有用吗？我干这行的，拿了钱，除非小命不保，不然就一定得把事办成。”

听到这里，廉忻觉得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便微微眯了眼对他道：“那……就要看阁下是否能在我的手下保住你这条小命了。”

说着便要上前往那车夫的心口刺去。

忽然，四面八方传来一阵怪异的风压，几个黑影从林中蹿了出来。一柄短刀直直朝他的剑端射来，将他的剑锋击得偏离了方向。那车夫低身一闪，躲过了他的攻击。

这时廉忻才发现，他的周围围着三个蒙面的黑衣人。

“！”还未等他站定，其中一个身材较瘦的杀手直接挥剑袭来，廉忻一看他的招式有些不稳，似乎是个新手，忙趁着他鲁莽进攻时抬手还击。

那人剑法有些乱，两人缠斗一团，因为招式不稳，反而让人感觉有些出其不意，另外的两人也并不贸然上前混战，只快速移动了位置站在了那车夫的面前，将他挡在廉忻的视线外。

几番回合下来，廉忻竟觉得拿剑的右手自指尖开始有些发麻，手臂的动作有些不受控制，动作也变得不利索起来，出招更是有些不稳。对上那新人，竟是渐渐的有些不占上风，接招也变得勉强起来。

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面色变得更加苍白，呼吸微乱，脸上那从容的表情也不复存在。

那车夫却像看见了什么得趣的事情，在面前站定的两人中的缝隙中，露出一个满意又阴险的笑容。

廉忻在交战的空隙中瞥见他一抹笑容，两刃交锋的瞬间，他侧过头，微喘着对那车夫道：“你……下了毒。”

那车夫语气有些自豪道：“不愧是廉宗主，资料上写你聪慧过人，果然不假。”

廉忻一边轻喘着接招，咬着牙回他道：“多谢夸奖。”

车夫继续对他说道：“你推测的不错，我确实是不会武功。但那又如何，若是你第一次见到我时便看穿我是习武之人你还会上我的车吗？可不会武功，也未必就不能做这行，我最擅长的事情——便是下毒。你一路上闻到的酒味也不过是我用来遮掩毒物气味的方式而已。”

廉忻心道：原来如此，看来第一次在白家门口见面时，自己就已经遭逢此道，只怪自己太大意了，被车夫的外表蒙蔽，忽略了他一路上那些不合常理的地方。

见他顽强抵抗，即使身中剧毒，仍让那新手杀得十分勉强吃力，便开了嗓门对他喊道：“廉宗主，我劝你别再负隅顽抗了，早点投降吧。现在剧毒早已渗透你的五脏六腑，你很快便会五官尽失，内力全无。若是你现在认输，我们就大发慈悲让你走得痛快些，给你留个全尸！”

廉忻冷笑回道：“好一个大发慈悲。”

那车夫拦住要上去帮忙的两人，淡定道：“放心，他早已身中剧毒，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便会双目失明，内力尽失，到时要取他性命那便是易如反掌的事。”

廉忻一边接招，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得快些结束这场战斗。

突然廉忻感觉手上一麻，一招未能接住，那新手黑衣人反手一拉，那发着寒光的利刃立刻在他左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渗出，染红了雪白的衣袖。

廉忻并未理会手上的伤口，继续抬手格挡，他催动内力，想要唤出灵兽帮忙，但几番运功下来，却是徒劳 。

疼痛刺激了体内的剧毒，廉忻腿脚失力，一下跪坐在地，长剑脱手。

“你也不错了，身体真好，我下了那么多天的毒，今日才开始见效。不过也不算太晚，若是你再撑两日，就要到达梁丘了。到时就算硬着头皮，我们也得除掉你了。”那车夫语气淡定，好像在说一件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那黑衣人见机会来了，立刻回身袭来，廉忻抽出袖中的小刀用力一掷，正中那杀手的咽喉，将他的颈脖捅了个对穿，他还未能反应过来便瞪着大眼倒下，气绝身亡。

见同伴失手，两人反应极快，立刻拔刀上前。廉忻强行运功，将金宗的剑气凝于剑上，往那两人来的方向尽力一挥，那剑气向两人横扫过去，扬起了地上的一阵砂石，两名杀手将剑气挡下，却因飞沙迷了双眼，抬手遮挡了一下，只一瞬，廉忻便借着逐渐昏暗的天色，飞速拿起掉落的佩剑，用尽全力往旁边的树林一闪，躲了进去。

两名杀手并未给他太多的时间，立马飞身追了上去。

廉忻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丛蹲下，从腰间摸出一粒药丸服下。靠在旁边的树干上缓神。

廉忻心道不好，这几日从未见到海堂主招揽的暗卫同自己联系，自己还当是他们不想暴露行踪，若非有事绝不出手。但方才缠斗许久对方却一直没有出现，怕是早在途中便已经被这群杀手暗中除掉了。

自己身中剧毒，还以一敌多，形势对自己极为不利。他脑中飞快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尽管已经尽量隐藏自己的气息，但不出须臾两位杀手还是循着浓重的血腥味找了过来。

一时间，兵刃相接，刀光四起。

林中水汽氤氲，夹杂着阵阵血腥味，廉忻方才服下药丸，勉强唤出一只白色的虎形灵兽加入战斗，可两位杀手身手过人，加之廉忻内力不济，很快便落了下风，灵兽也被打得没了影。

他只得勉强提剑防守，借着山林的优势边打边退。

两人合力围攻，凌乱的剑势将廉忻身上划得遍体鳞伤。

廉忻顾不上反击，只得一路向丛林的深处逃跑。一只靴子早就不知在何时跑丢了，白皙的玉足被地上的碎石划破，鲜血流了一路。

两人穷追不舍，廉忻看到一处茂密的树丛，向前一踏，不料却一脚踩空，从一个矮坡上滚了下去。

他下意识用手抓地，想为自己缓冲一下，却只抓到了满手的落叶，混身鲜血地碾着满坡枯黄的落叶滚落了下来。

那两位杀手拨开茂林一看，见他摔在下方，似乎磕到了头，在坡底一动不动，似乎是晕过去了。便沿着旁边的缓势处跳了下来。

那较矮的杀手，捂着左手的腕部，对着地上的廉忻上去就是一脚，口中骂道：“他娘的，狗东西，竟然挑断了我的手筋！”

另一人拦住他，说道：“别靠太近，小心他是装的。说不定身上还带着别的暗器。”

那矮子看了看天色，又看了一会躺在地上不动的廉忻，从怀中掏出一个火筒点燃，又将他递给旁边那个人。

“他该不是死了吧？”

那矮子给他使了个眼色，说道：“死了？我看看。呵，死了不是刚好吗？我们砍下他的脑袋回去交差就能拿到那笔钱了。”

说着用脚尖踢了一下廉忻的脑袋，见他没有反应。便蹲下身来，一把薅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抬了起来，用右手在他的鼻下一探鼻息。

“还没死。”

那高一些的人催促道：“那我们动手吧。这天色不好，我们快点干完就走。”

那矮个似乎并不解气，抬起脚猛踩廉忻的左腕，原本晕过去的廉忻痛得从昏迷中清醒，闷哼一声。

他脚下使力，似乎想要踩断廉忻的左手，口中不停骂道：“没死？没死也好，你就看着我怎么活着砍下你这只左手赔我吧！”

廉忻已经无比虚弱，勉强睁开被血糊住的双眼，只像条离水的鱼一般痛得嘴巴开开合合抽气，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忽然林中惊起一群飞鸟。

廉忻眼中瞧见黑暗的密林深处忽然闪动一瞬火光。

还未等三人反应过来，一阵烈焰伴着炙热扑面而来，“！”那抓着廉忻的矮子还没叫出声，火焰直扑面门，将他的腰部以上烧成了焦炭。

那高个没料到突然变故，立刻拔剑飞身冲往那烈焰的源头。

廉忻视线模糊，他中毒已深，快要接近失明。但求生的本能让他顶着全身的剧痛挣扎坐了起来，一把抓起自己掉落身侧的佩剑。

他看不到四周的情景，心中充满了不安，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突然，他听到一声闷响，好似什么钝器削肉的声音。然后便有个圆形的东西飞了过来，落在他身边不足半米的位置，又向后滚落远去。

然后他看到一个人影捡起那高个杀手掉落的火筒子，朝他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