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肾不交 第30章 不期而遇

祭坛处传来“叮叮当当”金属法器串联起来发出的声响，几个祭司打扮的人挥舞着手中的法器，口中念念有词，这是要启动法阵。只见片刻间地上画的法阵就开始发出阵阵紫光，地上躺着的那些人身上画满符咒也发出了相同的光芒，他们身上的灵力正在被抽取出来，用以填满整个法阵。

就在这时，一名火宗的修士急匆匆跑进来，冲到了魏昴身后：“魏昴大人，洪宗主发来急讯，要您即刻动身赶回神阳门。”

魏昴皱眉略显不悦，微微斜视沈君谦和雷皖一眼说道：“这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先行一步。”

雷皖和沈君谦会意点头，继续盯着法阵的变化。

而魏昴离去还不到半刻钟，雷皖便感到一阵不对劲。

“法阵灵力似乎一直无法填满，明明人数是足够的，为何灵力会填补不满？”

沈君谦瞧见雷皖面色不虞，问道：“怎么了？”

“糟了！”雷皖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把抓过刚才的那差役，愠怒问道：“你们是怎么看管东西的？刚才是不是离开过？”

“啊，啊，小，小的，去了趟方便……回来，回来就……”那人被他一抓，语言吞吞吐吐。

祭坛前的几个祭司面面相觑，刚才发觉法阵启动不对劲，还以为是自身的问题，均沉默不语，不敢吭声，这下发现不是自己的问题，在心底都松了一口气。

“你们两人同时去方便？没有留下一人看管法器？”沈君谦也问道。

不待二人答话，雷皖便手起刀落，两名差役当场毙命，他走到法阵里，扫视一圈后一脚踢飞几个法器，说道：“这几个玩意被掉包了。”

伴随着“叮铃哐啷”的声响，几个法器从那祭坛内被雷皖踢飞撞向钟乳石柱，随后掉落在地，其中两个滚动至在廉忻藏身的石柱几步之遥。

“你运送法器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变故？”沈君谦问道。

雷皖微微眯起眼睛思考着，并未直接回答，突然，他侧身越过沈君谦，走向那几枚法器落地处。

廉忻此刻全身绷紧，雷皖每一步都让他心跳加速半分。

他已经被发现了吗？廉忻脑内飞快的思索，如果此刻与雷皖交手，火宗其它人势必也会加入协战，他能全身而退的概率究竟有几分？

而沈君谦呢……？他到时候也会帮着火宗的人一起对付他吗？

雷皖单膝下蹲，一只手捡起地上的法器，沈君谦也跟了出来，并吩咐洞内的其余火宗人员先终止仪式，原地待命。

雷皖食指尖将一侧的刘海垂发拨至耳畔，颔首轻笑一声，说道：“此事确实是我大意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方才遇到的，江湖新秀——”话音未落，雷皖突然起身，足下发力，抬手弹出腕间的短刃，直直朝廉忻所在的石柱飞身而来。

“水宗廉宗主！”

廉忻瞳孔一缩，忙侧身闪避，电光火石间，巨形石柱就被利刃生生的截断，石块碎落的轰鸣声在岩洞内回响着。

廉忻避躲后头也不回地朝着洞口方向跑去。

洞内逼仄，动起手来多有受制，洞外山林茂密，又是晚上，说不定能趁着夜色逃脱。

跑出山洞后廉忻片刻不敢停留，施展轻功一跃上树，穿行其中。直至一块开阔地才悄声下地，背贴树干平息凝神，脑中盘算接下来要撤离的路线。

方调整好气息，便发现四周不太对劲、

太安静了，就算没有风吹树叶和虫鸣的声响，为何连自然之灵的气脉流转也感应不到了？！

廉忻正心中惊骇，头上一片树叶无风自落，那叶片轻盈下落，顷刻之间，一道剑气当头袭来，竟将叶片一分为二！

廉忻抬剑挡下，佩剑碰上腕刀迸出星星火花，见不能得手，雷皖嗤笑一声，廉忻怒从心起，感到剑上力道稍减一分，抬步震开腕刀，冲前劈下。

剑锋划开的只有空气，对手似乎凭空消失了。

廉忻眼珠子不停的左右移动，试图在黑暗中捕捉到点什么蛛丝马迹。

待他转身的一瞬，雷皖突然自身后袭来，一时间，兵刃相接，招招毙命，让人应接不暇。

黑夜中，金属碰撞摩擦声，飞沙走石声，树枝横断的动静犹为清晰。

二人一时间难分伯仲。

但廉忻的内力更胜一筹，在交锋中他已经捕捉到雷皖的腕刀弱点。

那兵器为了方便收入护腕内，刀刃自然是做得极薄，锋利，适合出其不意的杀招，但是如果和正常尺寸的刀剑多次正面交锋，在硬度上必然略逊一筹。

廉忻暗暗将金宗的术法凝聚成的剑气覆裹在剑上，此种功法可使得兵器的坚硬程度增加数倍。

手中长剑瞬间包裹一层淡淡的金光，他用力一挥，直直朝雷皖面门劈去。

雷皖本能的抬手格挡，就在那个瞬间，廉忻暴喝一声，手腕施力。

金光一闪，只听清脆一声，那腕刀的锋刃崩裂，一半飞出去插在身后的树干上，腕饰上仅剩残端。

“啧。”雷皖反应迅速低身闪过。一个翻滚绕到廉忻背后，同时抽出腰间的那连着铁链的两截金属棍，反手一甩，那链子头部的短棍瞬间弹出一把短刀，直朝廉忻面门袭来。

廉忻已经见识过这武器，自然留了一手，他收回剑势，改对那链子跟短刀链接的部分劈去。

雷皖哪会不知道他又想来这手，他稍加施力，那铁链犹如一个有生命的活物，将廉忻的长剑卷了个牢固。

廉忻见状连忙加强了剑气的凝结，意图使用内力震碎那条细细的铁链。

然而他听见雷皖低笑一声，抬起那抓着铁链的手来，轻轻往上吹了一口气。

只见一刹那间，一团火焰由那薄唇间升起，顺着铁链直冲过来，待到跟前时已是爆燃。

廉忻左手忙凝起一阵水花直挡，水火相交，炸出一蓬庞大的白色水雾。

还未喘息，一阵拳风自廉忻的右侧破雾而来，他右手握剑，只得偏过头去躲闪，一瞬之差，对方已改拳变掌，却是朝他拿剑的右手劈去。

廉忻吃痛，手一松，长剑落地，立刻左手凝水成刃，朝雷皖飞射而去，迫他退开，伺机拾剑。

雷皖亦不甘示弱，边躲边运起御火术与之抗衡，显然作战经验颇为老练，两人你来我往，一时间树木横倒，水火飞溅。

似是战疲了 ，雷皖突然露出一个空门，廉忻蓄势刺他左肩，却见对方回臂收招，竟是使那腕饰上断端荡开剑势，随即皱眉皱眼，居然当面打了个呵欠！吐息可及，廉忻防他再吹出火来，疾向后退，却感觉足下一拱，有异物从地面冲出，已是猝不及防。

只一刻，局势逆转，雷皖趁机将铁链脱手而出，那链条仿佛活物一般，将廉忻上半身捆了个结实。

雷皖施力一扯，廉忻整个人便面朝地重重摔了下去，随即欺身而上，一膝压着廉忻的肩膀，将短棍中的刀刃弹出，抵上了他的脖颈。

那短刀极其锋利，仅一触到皮肤，廉忻脖子上便冒出一颗血珠。

雷皖低下头来说道：“廉宗主真是好身手，让我一番苦斗。如今你败局已定，哎，让我想想看，是把你这猎物杀死带走呢，还是活捉回去呢？”

廉忻后肩被压，面贴泥地，正瞥见眼前的树根处有一张木系灵符，原来雷皖刚才是用木符让树根加速生长，冲破了地面，令自己遭了暗算。

雷皖看他注意到了那张符篆，说道：“哦，这是方才追击时，在你身后捡到的，没想到派上了大用场哈哈。”

廉忻想要趁近身施展冰封术，封住雷皖的行动，怎料对方早已识破。

“我已经决定好了，猎物还是杀死再带回去比较安全呢，不知道洪靖天看到你这个等级的猎物，会给我什么奖赏呢。”

雷皖手上刀刃正要刺向廉忻后颈之时，唇上沾泥喘息的廉忻轻吹一声口哨。

即刻间一头凭空出现的巨兽从旁将雷皖扑倒，咬住右臂不放，雷皖左手疾出试图掰开兽口，抬脚踢向兽眼，巨兽猛地一甩一抛，雷皖竟被翻滚至数丈之外，连鞋也被蹭掉了一只。

唤出灵兽是廉忻最后的保命手段，驱使灵兽会消耗巨大的灵力和内力，他有伤在身，内力更是刚恢复不久。

一般的召唤者坚持不了多久也会因为灵力和体力的流失昏厥过去，现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被摔得头晕目眩的雷皖起身蹲踞在地，半眯起眼打量近在眼前的猛兽。

那是一只金色的虎形灵兽。

灵兽有着远超人类的强大力量，战斗时保持着野兽特有的灵活和野性，比人类难对付多了。

此时的雷皖身上已无其他兵刃，便打算施展御火术对付这头灵兽。

趁着一人一兽缠斗之时，廉忻挣扎起身，用内力震碎了身上的铁链。

他捡起自己的佩剑，打算和灵兽一起夹击雷皖，速战速决。

廉忻刚摆好进攻的架势，从他身旁的树影里竟走出来一个人。

“沈君谦！赶快把廉忻杀了，就是他掉包法器，破坏祭祀！“雷皖喊道。

廉忻看着沈君谦，沈君谦同样一言不发的盯着廉忻。

他方才一阵苦战，身上好几处淤痛，估计已经受了内伤，怕是未愈的旧伤也有发作。如今不仅要给灵兽供给灵力，接下来还得对付这个昨日还被他称作沈大哥的‘救命恩人’。

廉忻知道沈君谦深藏不露，那种强者特有的压迫感更是不可小觑。加之二人相遇的那晚，沈君谦仅凭一人之力，顷刻间了结了两名职业杀手的性命，不难推测出其人身手不凡。

廉忻倒吸一口凉气，今夜怕是插翅难逃了。

再拖延下去情况会更糟，必须在灵力耗尽之前想到脱身之法。

拿定主意后先发制人，廉忻挥剑刺向沈君谦。

沈君谦抽出身后的大刀格挡，居然还往后倒退了几步。

廉忻手腕翻转，左右出手，步步前进，对方只守不攻，仍是一直退让。

沈君谦手中的大刀份量极重，他也并不出招，只是挥起刀身，堪堪防住廉忻眼花缭乱的剑招。

廉忻心下亦觉得情形古怪，忍不住低声问道：“为何不还击，你的同伴要命丧虎口了，你不打算救他吗？”

那雷皖自命不凡，眼高于顶，他喊沈君谦动手，必然是知道对方能力可以了结自己，但是沈君谦只是一味避战，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廉忻心中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难道他在对自己手下留情？

是因为，他也将自己当成了朋友看待吗？

雷皖那边正拼尽全力抵挡灵兽的攻击，身上白袍早已沾满尘土，原本精致的束发此刻散落开，凌乱的披在身上。

眼看就要不敌，雷皖孤注一掷，利用周围树干做踏板，快速跃至高处，扑到虎背上，拼尽全力将那老虎一抱，爆出全身内力，燃成一团巨大的火光。

那老虎本就是金宗的灵力凝成，被火术一烧，就化为了一缕金光消失了。

雷皖一下没了支撑，从数十丈高空一下子摔在了地面，只听到一声闷响，他重重摔在了地上。

耳边听到几声脆响，呼吸亦是漫长钝痛，心想少不得断几根骨头，吐出半口血，雷皖只得躺在地上，偏头观望沈君谦的战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