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又看了看便签纸,然后用笔头点了点,再用手拍了拍,让它贴得更牢些,才又转眸打量上层格子的冰箱。
自从跟沈时星同居后,冰箱仿佛成了她的私人领地,合约,赌约协议,便签纸,全都贴在冰箱面上,看上去乱七八糟的,但又莫名的有种温馨。
原本清冷的别墅也因为她而有了不一样的气息。
但还不够,他还想要更多。
这样想着,陆执拇指轻轻摩挲着下唇,深邃的眼眸透出一抹沉思,眉头微皱,又似乎碰上了棘手的问题。
安静了半会,他心思一定,从冰箱上收回目光,转身走去酒柜,斟了一杯威士忌,便靠着酒柜架子喝了起来,入口浓烈,带着一丝蜂蜜和烟草的味道,然后是辛辣苦涩,却醇厚得在喉舌间流连忘返。
喝到一半,陆执便捏着酒杯上楼,进了卧室,就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
浴室门没有反锁,只是关上,转动把手就打开了门,陆执懒懒的倚在门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浴缸里的女人。
沈时星原本搓着手臂上的泡沫,听见动静,侧头,就对上他深沉的目光,尤其见到他手里端着酒杯,喉咙一下子发干,“你怎么进来了,有事?”
陆执坐在缸边,抬起她下巴,声音暗哑:“你以为送一只鹦鹉给我养老送终,今天的事就能算了?”
她愣了下,“我还以为你不生气了。”
“工作原因跟男同事来往我可以不计较,但中午你甩约的事不能这么算了。”陆执很平静的说。
沈时星双眸注视他,轻轻咬着唇,“所以?”
陆执见她咬唇的小动作,目光一沉,随即大口喝了一口酒,不再克制,猛地掐住她后颈按到自己面前,俯身把辛烈的酒渡进她嘴里,沈时星差点被这口烈酒呛住。
不等她反应,之后迎接她的是更辛辣的吻,唇舌被紧紧吮缠着,呼吸顺间稀薄至极,一种濒临窒息的感觉从脊骨悄然爬上后脑勺,烧得她浑身无力。
她挣了两下,只能被动的吻回去,与他的唇舌纠缠,片刻,双手不自觉地攀住男人的后背,借着他宽厚的肩膀支撑着,鼻息沉重。
因为呼吸都被吞没卷走,她难受得用力抓着陆执的衣衫,揪了几下,然后沿着男人性感的脊线落到硌手的皮带上,扯了扯。
皮带刚松了个扣口,陆执已经推开她。
他站起身,命令她,“洗完出来。”
“……哦。”
看着他走出浴室,沈时星抿了抿唇,唇齿间似乎还残留着辛辣苦涩的酒味。
平复了下心跳,还有体内尚未散去的热意,过了会儿,沈时星吐了口气,拨了下头发,便冲掉身上的泡沫,穿上睡衣走出去。
陆执并不在卧室,她转了一圈,在楼下侧厅找到的人。
只见陆执侧着身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单手揣兜,一脸心不在焉的喝着酒。而刚才弄湿的上衣已经脱下,坦然的露出男人引以为傲的优美腰身,结实腹肌,人鱼线蜿蜒而下,直到被掩藏住,让人生出几分探索的念头。
她走过去。
陆执看着窗户上的倒影,神色微动,转头看她:“拉一首乐曲。”
还以为他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没想到只是拉一首乐曲,沈时星点点头,乐意至极,走去拿起小提琴,“你想听什么?”
“随便。”
沈时星眸光落在安静的钢琴上,小声问:“可以给我伴奏吗,先生?”
陆执闻言,这才转过身来,嗓音清冷的说了声:“不。”
沈时星有些失落,但这份失落转眼即逝。
她朝他微笑,下一刻,拉动了琴弦。
她拉了《D大调卡农》。
一首并不难的曲式,重复的音调饱含着让人动容的真挚。
乘着夏夜里的清静,琴声中流露出淡淡的惆怅伤感,却在轻快的节奏中寻找到一丝甜蜜和安静的归处。
今夜月色下,沈时星与陆执静静的对望。
此刻,只有琴声诉说着两人藏在心底里,多少年都无法消逝的悸动——我很想你。
我们无法用语言向对方坦诚。
但琴声不会骗人。
陆执微微动容,眼眸直直的凝望着她。
握着酒杯的手攥紧杯沿,轻微晃动之间,泛着琥珀色,如同镀上了一蜜蜡,晃荡着优雅的粼光,透着迷人的深邃。
朦胧迷离的月色沉淀在杯底里,有一瞬,时间仿佛回到那个夏末秋初。
栖城夏天的热度能一直持续到九月,近秋时分也未必能消减几分。
九月,附中开学。
礼堂内进行着一年生入学礼,陆执听着校长的致词,整个人有些昏昏欲睡,旁边的李现踢他一脚,他才撑起眼皮:“嗯?”
“洗手间,去不去?”
上洗手间是个堂皇而又正当的理由,两人溜了出来,就在附近的梧桐树下躺着,身下的是柔软的草地。
“家里安排,我读完附中,大学不再读音乐专业了。”李现单手枕在脑袋,一手转着树叶,眼睛望着蓝天白云,片刻,侧头看向旁边的少年,“陆执,你呢?”
“不知道。”陆执说,“随便。”
陆执是无所谓的,像他们这些人,要什么都有,最后只要听从家里的安排,这辈子是可以奢侈张扬的挥霍完。
比起李现,或许陆执更自由几分。
小时候学什么都轻易而举,对他来说毫无难度,他只对新鲜事物感兴趣,至于学过的东西很快就会抛之脑后。之所以一直学习钢琴,是因为老师说音乐是一辈子都学不完的学科,需要时间洗礼和证明,他才坚持学下来。至于考上附中,也是李现拉着他来的。
而李现比他更热爱音乐,大概是因为知道家里给他安排怎样的路,才会在年少时一直坚持自己喜欢的长笛,甚至决定考附中。
“是她。”李现忽然坐起身,望向不远处。
陆执跟着起来,伸了个懒腰,便懒懒的靠着树干,随口问:“谁?”
说话间,他顺着李现的目光看去,一个女孩正提着琴盒往这里走来,很巧的停在他们面前,声音软软的问两人:“那个,你们知道礼堂在哪吗?”
李现笑了一下,“我带你去。”
“啊,谢谢!”
李现带着女孩去礼堂,陆执跟在他们后面。
去到礼堂里面,女孩道谢了一声便匆忙往后台走去。
之后李现也坐回座位,陆执觉得稀奇,问他:“你还没说她是谁。”
李现微笑:“她是沈时星。”
“新学年,新风尚,新展望,下面有请沈时星同学上台为我们演奏《D大调卡农》,为我们新的一年拉开序幕。”
陆执下意识抬头。
只是一眼,周围的一切都远去,眼里就只剩下台上演奏的女孩,白衬衫,黑色皱褶裙,一双小皮鞋,扎着小马尾,随着拉奏的动作,小马尾在空中微微晃着。
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揉动着,臂腕间也是优雅的,拉着小提琴的女孩,就像一抹温暖的小月光。
他听见了岁月的永恒与静止的安宁,如同溪流,缓缓流淌,在心上留下了一道很浅的痕迹,却被定格了,抹不去。
油然而生的情愫便慢慢地在心底化开,陆执并不明白这一丝渴望是什么,只是用着欣赏的目光追着她的琴声。
在礼堂。
他第一次认识沈时星。
音乐学院附中除了平时枯燥的课业外,还是有很多自由时间。
学校有独立的乐团,每一个学生都要参加,那时候陆执会见到沈时星,不过管弦乐不太需要钢琴,倒是独奏表演的,会来找学钢琴的伴奏。
陆执自负傲慢,只表演独奏。
他能速快弹奏高难度的钢琴曲,展示着自己的天赋和音乐才能,这样一来,反而李现跟沈时星先熟悉起来。
李现跟沈时星是同一个乐团,一个长笛,一个小提琴,虽然不同乐器组,但同学之间一起合奏几首乐曲,很快就熟悉一块儿了。
沈时星就是这样跟李现熟络起来的。
李现是个清秀沉敛的少年,很喜欢长笛跟小提琴的合奏,平时乐团排练完,两人就会去空的琴房合奏。
陆执就在边上懒洋洋的看着两人。
一开始只是听着乐声睡觉,然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他睡不着了,而目光渐渐的停落在沈时星身上。
比起初次见面,几个月下来,女孩已经长开了些许,虽然脸上仍有可爱的婴儿肥,但五官更精致漂亮了。
班上有不少男生都在讨论她。
长得漂亮,琴也拉得好,喜欢她是很正常的。
陆执想着,脑袋枕在钢琴上,安静的注视着沈时星,从她的小马尾到雪一样的小腿,又回到她精致的眉眼上。
也许他看人的目光太直白,沈时星侧眸看了他一眼,陆执心里顿时打了一个颤儿,莫名悸动了一下。
然而她已经转回去,低头看向琴谱,一边拉着琴,偶尔抬头对李现笑了笑。
李现吹着长笛,眼里映着她。
琴房里,回响着小提琴和长笛的合奏,这是一场赏心悦目的华丽表演,和声也是格外的悦耳柔美,让人心动。
陆执看着,不由坐直身,总觉得这一幕很刺眼,想做一些什么,但又不知怎么做才能压下那丝无措。
就在他出神没多久后,拉完一曲的沈时星忽然走了过来,趴在钢琴前,问陆执:“你是不是很无聊?”
陆执回神,望着近在眼前的女孩,心跳快了半拍。
他克制着声音,淡淡的应:“还行。”
沈时星一时间找不出话题,想了想,又问:“大家都说你钢琴很厉害,你可以弹一下吗?”
陆执虽然经常跟着两人,但沈时星很少找他说话儿,以往都是他先出声撩她一两句,她才给点反应,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
这样一想,少年的唇角忍不住微勾,却依旧很矜持的说:“你想听?”
沈时星点头:“想听。”
陆执这才打开琴盖,双手落在黑白琴键上,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比女生的手还要好看几分。
他压下一丝雀跃:“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能弹吗?”沈时星好奇的问。
这时,李现也走了过来,听到她这话,笑着说:“前提是得他弹过的。”
陆执扯唇,这拆台的。
沈时星笑盈盈的说:“那弹《梦幻曲》吧,可以吗?”
他含蓄的应:“可以。”
陆执思绪渐渐拉回。
《D大调卡农》很短,仅几分钟而已,但仿佛又将他的前小半辈子再走了一遍。
他重新认识沈时星,陪她一起走过小时光,然后在那一天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只为自己绽放美丽,然后他们再次离别,在孤独的时光里等待,一直等到重逢的那一刻。
这么漫长,却一下子就回忆完了,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此时陆执脸上的表情很淡,很清冷,他一口气喝完杯里的威士忌后,放下酒杯,直视着垂下小提琴站在几步外的沈时星,而后迈步走过去。
沈时星抬眸,看着面前高挑挺拔的男人。
陆执没有说话,只是低头亲了她一下,蜻蜓点水,随即退开几厘,命令她:“闭上眼。”
陆执:乖,闭上眼
沈时星:为什么要闭上眼?
陆执:以后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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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