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 第4章 野猫

凌晨五点，天破晓。

雨后的苍穹显得特别旖旎。

粉蓝杂糅的微光将黑夜撕开了一条细缝。

秦川微微睁开眼，瞧见了光明。

他摸索着眼镜戴上。

嘿，今天应该是个大晴天！

秦川为之精神一振，掀开破塑料布钻了出来。

这是在一片居民区的垃圾回收站附近。

那块红蓝条纹的塑料布有一张大餐桌那么大，刚好可以让秦川缩在里面躲雨。

秦川昨晚一瘸一拐地走了两个多小时，才走到这片居民区附近，当时他发着高烧，急需退烧药和消炎药。

可是大过年的，24小时药店晚上也歇业。

他只好用这片扔在垃圾桶上的塑料布给自己搭了个简陋的“家”。

家，是游子温暖的港湾。

秦川在这片塑料布下小憩了一个多小时，身心都得到了“家”的滋养，才勉勉强强缓过劲来。

他望着天边那一抹光亮，伸了个懒腰，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

他知道，自己又活过了一天。

天还没大亮，万店俱寂。

烧似乎退了一些，肚子却不争气地叫起来。

秦川在垃圾桶里翻翻捡捡，然后找到了一袋没开封的椰丝面包，看时间已经过期。

他的肚子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此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拆开面包包装袋就啃起来。

“喵！”

一只橘白相间的野猫轻轻挠着秦川的鞋子，大概是想分一杯羹。

野猫全身瘦骨嶙峋，毛发脏乱，一看就是被人遗弃许久。

不过它的眼睛很漂亮，大而圆，像颗光洁透亮的琥珀石。

秦川的心不由得一颤。

他小时候也养过一只土猫，比这只野猫年幼，又漂亮又听话，一直陪伴着童年孤独的他，可惜最后还是被村子里的小孩们砸死了……

秦川轻叹一口气，揪出一小块面包，蹲下身子放在这只野猫面前，它琥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秦川，确认没有恶意，才低下头，安静地撕扯起面包块。

突然，两声狗吠。

野猫顿时汗毛倒立，叼住面包块，往前一跃，蹿进了暗巷。

有陌生人到来！

秦川也警觉起来，捡起地上的塑料布披在身上，然后躲在一堆建筑垃圾旁边。

他的眼睛透过一条细缝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艹！找了他一夜！真能逃！”

三名黑衣男出现在巷口，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愤恨地骂了一句。

秦川的瞳孔微缩，他认出了他们，是追杀他的那群杀手。

“靠！追得真紧！”

秦川心里暗骂了一句，身子不由自主地缩了缩。

“龙哥，现在怎么办？”

一个叼着烟的黑衣男问走在中间的男子，中间那个男子是个独眼龙。

独眼男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用鼻子嗅了嗅，然后眯起眼睛望向垃圾桶。

叼烟男和刀疤脸男立刻会意，掏出MK23枪，慢慢靠近垃圾桶。

秦川的心忍不住“怦怦怦”地乱跳起来，他轻轻地咬紧了牙关。

一步，

两步，

三步，

秦川！

叼烟男和刀疤脸男用枪分别指着一个垃圾桶，同时大喝一声。

秦川吓得一哆嗦。

“龙哥，没人！”

两个杀手小弟将垃圾桶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才向独眼男汇报。

独眼男皱了皱眉头，没说话，掉头就走，大概是觉得自己判断失误，有些挂不住面子。

叼烟男和刀疤脸男迅速跟了上去。

秦川轻吁一口气，手一松，塑料布滑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响。

声音虽小，但已足够被那群杀手听见。

三名黑衣男陡然转身，又往垃圾桶这边走过来。

只要他们靠近，必然能看到这块引人注目的塑料布，进而发现塑料布下的自己……

秦川思考了三秒钟，然后从塑料布下悄无声息地滑出来，躲进了旁边的暗巷。

果然，那三名杀手掏出枪朝塑料布缓步走过去。

“喵！”

一只橘白相间的野猫从塑料布上方的屋顶急蹿出来。

“砰！”

闷闷的枪响，不知哪个杀手吓得扣了扳机，野猫“啪”一声落地，四腿一蹬，死了。

“艹！原来是只野猫！”

刀疤脸男收起枪，往地上啐了口痰。

三名杀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秦川身上的冷汗这才“唰”一下全冒了出来。

它死了！

清晨六点半。

居民区里陆陆续续发出起床上厕所的声音。

秦川戴好帽子，戴上口罩，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后一瘸一拐地避着监控寻找药店。

早点铺已经开始营业。

浓郁喷香的包子和油条，散发出勾人心魂的食物味道，让秦川刚填过一小块面包的肚子又敲锣打鼓起来。

秦川咬了咬苍白的嘴唇，竭力忍受着饥饿带来的头晕目眩。

偏偏这条街十家店铺，有八家是早点铺！

秦川从街头走到街尾，闻了一路的包子香味，简直像受了酷刑似的，忍得脸都绿了。

他买完药，手中只剩下一个五毛硬币，他想，要不去买个茶叶蛋？

“茶叶蛋”礼貌地回绝道：“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茶叶蛋一块钱一个，五毛钱只能买到我们的原始状态—生鸡蛋，要不您去菜市场问问？”

秦川咽了咽口水，将五毛硬币扔在上衣口袋里，彬彬有礼地离开了早点铺。

想不到堂堂前建宁市禁毒支队副队长、前建宁市首富儿子的好基友，有一天居然连个茶叶蛋都吃不起……唉，英雄末路啊！

秦川一瘸一拐地往公路走去，打算搭个出租车去秘密据点取钱。

没钱王子也会饿肚子。

车不多。

秦川焦急地望着公路尽头，等着出租车出现。

小腿肚上的伤口又痒又痛，大概是发炎了。

他忍不住蹲下身子，掀起裤腿查看伤口。

“龙哥，大哥让咱们先回去跟他汇合。”

是刀疤脸男的声音。

秦川浑身一凛，头埋在手肘间，根本不敢抬起来。

“知道了。疤子，你去将车开过来。”

独眼男的声音近了一些。

秦川不用抬头也知道他们正向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不行，不能等了！

秦川微微抬眸，扫了一眼公交站四周。

果然，那三名杀手正面无表情地向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

相距不过十几米，他们的MK23枪能将自己射成筛子！

秦川粗略估计了一下逃跑生还的可能性，觉得实在是没有把握。

怎么办？怎么办？！

这次可没有野猫再来救他了！

秦川想起那只琥珀眼的野猫，心里有些难受。

它不能白死！

秦川咬咬牙，迅速起身，像一只发狂状态的野猫，拼命向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