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美人迟暮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今年的除夕夜

不知不觉已经到十一月份了，又是一年即将过去了。年关将至，可是却是透着一种紧张的气愤，因为前朝不断传出的消息，虽然是一些什么大捷的消息，可是为什么会与我所知道的历史不相符合呢？

不断的有大臣去往储秀宫，也有人不断的在给她贺寿祝寿，前线传来的消息，她也在听着，然而认为是可靠的，于是颐和园的工程又在无形之中恢复到了以前。甚至更甚从前。

这日，一道懿旨下来，说解除了珍妃的禁闭，我无言苦笑，一个月早已经过去，这都快两个月了，才解除禁闭，我只能呵呵一笑掩饰我内心的愤怒。

夜晚，本打算早早的休息，可是突然皇上来了，我只好放弃了这种想法，前去伺候。

可是我还未进门，就被里面的话语给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皇上，前方战事如何？”玉珍急切的问道。

他好似微微的叹了口气，“传来的捷报有好的，也有坏的，只是每次这捷报到朕的手里，要么是一个月前的，要么就是一些无关的事情，消息从未准确过！”言语之间，处处透着无奈和愤恨。

玉珍又问：“怎么会这样呢？军机大臣们难道没有及时将消息报给皇上吗？”

没有听见他说话！

甚至是没有声音，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摇头或是点头，无论哪一种，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极大的伤害！

我缓慢进去，见他正坐在桌边，一脸愁容正在脸上慢慢扩大！半月未见，他竟然有些消瘦了。玉珍坐在他对面，拉着他的手正安慰着他！我躬身行礼，他眼角一抬，看到来人是我，“平身！”

“皇上可想吃些什么，奴婢这就去准备！”我平缓的问道。

他看了一眼玉珍，又看了看我，“随便吃些，等会朕还要去养心殿看折子！前方的战事还没结束！”

“是！”我领命而去，我也知道，他一直都是一个忙人。

简单的做了些开胃小菜，端上来后，玉珍陪着他吃了一些，晚间，我打发了众人都去休息，独自一人在外间当值，他们一听我如此安排，个个喜上眉梢，一溜烟就不见了。

伺候他睡下后，我一个人在廊下站着，呆呆的看着漆黑的夜空，无一丝光明，连星星都是那么的黯然失色，毫无生机。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红墙高瓦困住了太多的人，本应该是天真烂漫的女人，在这里，却被权利的**变得失去了纯真。

权欲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甚至把整个国家的命运都搭上？

我默了半晌，对自己的这种想法摇了摇头，我真是可笑！极其的可笑！若不是储秀宫的那位，大清的命运会不会有一点点的改变呢？正在神思游离之间，忽听得屋内有轻微的响动，我心中纳闷，想着以往就算是起夜，也不会有如此的响动，屋子里必定是会唤人的，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居然没有叫我？

心里虽是这样想着，可人却早已经进了屋子，黑暗中，依稀可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正在晃动着。

心里默念了一句：这么晚了，他这是要去哪里？

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才到他的身后，他突然一个转身，和我来了个突然的面对面，吓得我差点叫出声来，连忙捂住了我冲动的嘴。

他看到我捂嘴的样子，一副想笑却又强自忍住的面容。见我正看着他，他一怔，然后又转头看了看还躺在床上的玉珍，随即在我还未反应的状态下，牵着我的手快速而又悄悄的出了屋子。

到了屋外，我赶忙挣脱他的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行礼后只好低下了头。

“你进来做什么吗？”他突然问我。

不回答他也不好，于是我先福了福身子，“奴婢听到屋子里有响动，所以进去看看！没想到是皇上。”

剩下的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更加不知如何开口，所以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我突然想起养心殿里还有一些折子没看，”他看了看地上，又看我正看着他，被他这么一看，我又立即低下了眼，“刚刚想起来，所以就起床了，没想到把你给惊醒了！”

惊醒？我压根就没睡好吧！心里这么想着，但是面上却是不能说的。

“皇上言重了！”我怯怯回答。

“现在战事吃紧，朕……我不能在这里自以为高枕无忧，军机处的人都是老佛爷的心腹，对我的命令大多阳奉阴违，我还得再想想其他办法！”

“皇上为国事操劳，也要注意身体！”

“嗯，我知道，你也是！”我一愕，猛地抬头盯着他，“我走了，你好好的陪陪珍儿！”在我还未反应过来的时，他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了。

第二日，玉珍问起昨晚皇上何时离去，我如实的将昨日情况说了，玉珍没有其他话语，只是静静的听着我说。

再有一日，便是新年了，现在的北京城也越来越冷了，说不定，哪天一起床就置身于冰雪世界了。

这日百无聊赖，把自己关在房中，桌上放了一摞的纸，旁边也放了一摞厚厚的纸。今天，我要任性一回，好好的写字，苏轼的那一句：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这句话我也不知咀嚼过多少次了，每一次都会有不一样的体会，再这么下去，我都快成一个诗人了

故而，脑子里又突然蹦出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当年的同桌很是喜欢这句话，经常在我耳边念叨着，所以在他的“污染”下，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不过，我现在能记得的也就这么一句了。

手中写着字，可是写来写去，我的字也就那狗扒样，所以没多久，地上就被我给扔了一座座的小山，不停地写着人生若只如，直到我的手酸疼为止。然后四仰八叉的躺在椅子上，活动活动我那能吃饭能拿笔的右手，我可不想我的手就这样废了。

“姐姐，我是小禄子！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我知道是他，因此也就没有什么好回避的，我依旧斜躺在椅子上。

小禄子一进来，就止不住的问地上的纸团是怎么回事，我懒懒道：“无聊！”小禄子哦了一声一拍脑门，“哎，我都忘了，姐姐，犹你的一封信！”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我一听有我的信，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抢过他手中的信。

这一看，才知道是额娘给我的。

看完后，我缓慢坐回了椅子上，小禄子见我这样，一时不知道我为何会这样，“姐姐，可是有什么事情？”

我摇了摇头，“没有！”

小禄子哦了一声，“姐姐，那我把这里收拾一下！”指了指地面的纸山。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几日，朝堂上又有一些不小的波动，是因为前线的战事。

听说，前线的战况颇有不利；

听说，军机处的大臣在慈禧面前告了他一状；

听说，慈禧又责骂了他，不但当着满朝文武，就连下朝后还要在储秀宫上演一出。

就这样，在听说的二字中，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除夕之夜，这一天，整个皇宫都是一片喜庆，到处都挂满了红灯笼，甚至有些地方还挂了红绸缎子！

可是，这个除夕夜，却是让人过得有些不舒心。

这一晚是轮流当值，怡宁和小禄子本想把我的班一起值了，但是被我拒绝，让他俩好好的去休息，而怡宁却说为我留了酒菜，等我回来后再一起聚聚，我不忍拒绝，便答应了她。

皇后和瑾妃以及各命妇贵人，都被慈禧叫去听戏了，美其名曰是守岁。却惟独留了珍妃一人独自在宫中，用意不言而喻。

屋内，虽说是灯火通明，却是只有玉珍一人，尽管屋子里的布置都带有喜庆之色，可是知情人都知道这喜庆中还参杂着半缕悲凉半缕讽刺，半缕凄凉，玉珍一人独自在桌边小酌，桌上一袭丰盛的菜肴。

我缓步走进去，带上房门，我往炭盆里添了几根炭火，火星“嗤”的一声跳了出来，仿佛想给这样沉静的气氛制造一点动静出来！

玉珍抬头，手里的白瓷就被被她的纤纤素手握在半空不住的摇晃，见到是我，对我灿烂一笑，“姐姐，你来了！过来陪我喝酒，好不好？”

不知是不是酒的酒劲上来了，此时此刻的玉珍面泛红晕，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格外的动人，另一只手去摸旁边的酒壶。

我坐在她身旁，看着面前的这个酒杯，我一时之间居然有些许的唏嘘。后宫荣华富贵不过一句话之间，也不过是那一瞬间而已。

玉珍又连饮了几杯酒，看着一旁的我，问道：“姐姐，你为什么不喝啊？来，我给你满上！”

她摇摇晃晃的给我满上酒，举杯要与我共饮，我拿起酒杯，喝下了这杯酒。都说酒入愁肠愁更愁，这一杯酒下肚，果然是愁上加愁。李白这位古人果然没有骗我。

“酒真是个好东西，这一醉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什么也不用去理会了！真好！”玉珍迷迷糊糊的说完这句话，又喝了几杯。

“珍儿！”我想跟她说什么呢，想安慰还是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叫了她，却没有多余的话再可以说！

玉珍俏脸一转，两眼迷离的看着我，“姐姐，我不求别的，我做的一切都不后悔，姐姐，你能理解我吗？”瞧她这样，没有十分的醉意，却是已经醉在酒的世界里了。整个人都已经昏昏沉沉了。

玉珍不屑一笑，“请安，给她请再多的安也不会像从前一样。”

我反问道：“哪里不一样呢？”

说话间的功夫，玉珍又猛灌了好多酒，整个人在桌边坐着都快倒下来了，两眼半眯着，“哪都不一样了，姐姐，你不知道，有很多事情都是会变的，人也一样！”最后一句说的更是有几分沧海桑田的意味。

我一时没明白她为什么会说这么一句话，只当她是酒后失言，我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气猛喝下，然后又连饮了几杯，醉意开始上来了，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不过，我的意识还是保持着清醒。

“姐姐，来，我们喝酒，今晚我们一醉方休，好不好？”玉珍差不多已经醉趴在桌边了，却还是一心求醉。

我拿过她手中的酒杯，握住她的小手，“你醉了！”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话音刚落，玉珍整个人已经倒在桌上睡过去了，看着她柔美的侧脸，我突然有一种不知所措。

桌上的菜一口未吃，洒倒是喝得差不多了，我看着她默默的出了会神，然后我才把玉珍挪到床上，给她卸妆宽衣，方才给她盖好被子，恰在此时，下一个守夜值班的翠竹和晓雯来了，我嘱咐了一些事情，然后便昏昏沉沉的跌跌撞撞的回了房。

刚打开房门，怡宁和小禄子就迎了上来，怡宁过来挽着我坐在桌边，小禄子连忙关上房门，我这才仔细一看，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甚为丰盛。

“姐姐，可等到你回来了！”怡宁一脸喜色，一边说话一边给我倒酒。

看着这两人，本就想然他两好好的过一个除夕之夜，才给他们安排在白天当值，却不料这大晚上的还在等我，看着眼前的这桌菜肴，必定是费了他们好多的精力，想到这里，心中一暖，我淡然一笑，问道：“你们这是在等我吗？”虽然有些明知故问的成分，但我还是要再问一遍。

两人看着我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我道：“我没回来那你们就先吃啊！今天是除夕，是团圆，不应该有圆缺的！”

小禄子接口：“姐姐是我们的大恩人，在宫中这么多年，又受姐姐的照拂和庇佑，今天的这种大日子，我们当然要等姐姐啊！”

“好，既然是除夕，我们今天就好好的聚聚，今日我们就好好的喝酒！”或许是刚才在玉珍哪里的情绪还未消散，刚刚又听见小禄子这么说，原来我进宫已经这么久了，心中泛起阵阵酸楚，却又不能对人言，我一下子连灌五杯酒，严眼中积了一些透明的液体，却不敢让它溢出眼眶，我怕一旦让它溢出，自己的有些情绪就会不受控制！我怕自己会发疯失态！

怡宁和小禄子见我只是一个劲的喝酒，相互看了看，关心的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我摇头晃脑的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有美酒就不要辜负！”说完，又连喝了几杯酒，脑中浑浑想着自从入宫选秀女以来的种种，我是待选的秀女，一夜之间变为辛者库的免费劳力，本以为可以安然度过，却不料遇到了玉珍，然后又遇到皇上。

在宫里这么多年，每次都是险象环生，被皇后莫名责打还有每次看到那宫墙，都无比的想出宫，在这乱世之中，我只想和额娘平安度过。

我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但若是我所知道的历史轨迹如实，那么今夜之后，将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所以，我想一醉不醒，醉了之后，就不用去面对现实，也就不用再去面对那个让所有人都陷入无边黑暗的女人！

醉了，真好！

我就可以在梦中见到额娘了，就在将军府里无忧无虑的过我的小日子了。

醉了，真的很好！

这一夜，我做到了从来都不敢想而又不敢做的事情；这一夜，我一醉方休，已不省人事。

至于后来我是如何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觉，我也没有任何的记忆了。

如果永远停留在这一夜，会不会好一点呢？只是没有如果。第二日醒时，脑袋痛的快要裂开，险些起不了床，在床上坐了半日，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下，今日是何时了？

锤了锤要炸开的头，脑袋里不住地回想，一束微光照在地上，我放眼看去，原来是怡宁，手中端着一盆热水，见我坐在床边，喜道：“姐姐，你可醒了！”

“昨夜我喝了多少酒啊？”

怡宁拧完帕子递给我，“姐姐你喝了好多酒，足足有几瓶之多呢？”言语之间透着几丝的惊讶。

“是吗”我揉了揉脑袋，怡宁又去给我倒了杯茶，好让我醒神。

我勉强着洗漱完后，便前去当值，玉珍还未回来，估计是去储秀宫和坤宁宫请安去了，这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见她的床铺还未收拾，我和怡宁便打扫了起来，怡宁打扫外面，我打扫里间，收拾完梳妆台，我便前去整理床铺。

被褥很多，我叠好一床被子，不经意间目光略过最底下的被子露出一个蓝色小角，我略微沉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将它扯了出来，封面的目录上没有写什么，我正欲翻看，外面却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

我心里一惊，忙把那册子给塞到了最底下，将被子整理好，刚好，玉珍进来，见我怔怔的站在床边，深色有些慌张，忙问我怎么了？

我现在这样，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我忙调整好情绪，道：“我在担心你怎么还不回来，怕你去请安……”后面的话我不敢再说，怕引的她又伤心了。

玉珍走过来，“姐姐，你还这么关心我！”我生怕他察觉出什么，“我当然关心你啊！”

“姐姐，如果将来。我是说如果！”她凝望着我，“如果将来我让你伤心、难过、甚至是破裂，姐姐，你会恨我吗？”

我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又问我这样的问题，难道是又怎么了吗？

“我当然相信你，不管如何，我都相信你！”我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所认识的玉珍我信得过，坚定的告诉她，玉珍是我欣赏的人，也是我在这宫中的姐妹，她也一直把我都当成姐姐来看待。

玉珍听到我的回答似乎有些激动，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我感觉到他的手都有些颤抖。

这时，小禄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慌里慌张的跪下，我斥到：“什么事如此慌张，在小主面前失了礼。”

虽然小禄子是自己人，但是在玉珍面前，还是要注意一下的好。

玉珍到：“小禄子，什么事情这么慌张？”

“回小主，是……是……是前朝传来的消息，前方的战士我们大清节节败退！”

我和玉珍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什么？”但更多的是惊讶和难以置信！脑中只剩下了空白，我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来得这么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