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美人迟暮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公园一叙

“前朝、后宫，你觉得距离远吗？”许久，公主转头看着我。这前朝和后宫距离远吗？为什么会这么问我？

我定了定心神，调理好心情，从容不迫的跪下，“公主，一路上，您问了奴婢这么多的问题，让奴婢心中忐忑不安，现在公主又问奴婢面朝和后宫的事情，奴婢不知该如何作答，还请公主指点。”

她淡然一下，悠然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我，看了我几秒，“你知道今日的责骂原因吗？”

我想了一下，想到一些，但又不敢说出口，于是我只好摇了摇头！

她看着我，深深的叹了口气，让我起身，我依言而做，她看着湖面，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没有什么，她道：“前朝虽然是皇上在执掌，后宫名义上也是皇后在管理，可你心中却也明白实际上前朝和后宫都是老佛爷在管理，是也不是？”

我没想到这个荣寿公主敢这样直接而又大胆的说出来，而且是一语击中，令一时有些震惊，她看着我再一次问我是还是不是。

我道：“公主说的在理！”

“当一个女人的权欲达到了一种地步和境界，是不容许他人来染指自己手中的权利！你明白了吗？”她说到这话的时候，语气一下子就变了，两眼直直的看着我，眼中透着让人不能怀疑的坚定，这说的就是事实，没有人能去怀疑，更没有什么理由能够让你去怀疑。

荣寿公主说的很对，权利的确如此！她看问题看得很明白，也更加透彻。

既然她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我也不能在跟她装糊涂了，“奴婢明白，公主是说小主涉足了……”我的话还未说完，她立即打断了我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不必说出来，我也没听见！”她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眼前的湖面，仿佛刚刚那句话只是闲话家常一样。

我悄悄的看了她一眼，“敢问公主，刚才珍妃娘娘与公主谈了些什么？”我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了这句话。

她没有立即回答我，又是反问了我一句，“你希望我跟她谈了些什么？”被她这么一问，我反而被她给问懵了，一时之间，我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怔怔的看向她，一脸茫然。

“她向我哭诉，并且求我将来若有一天她危难之时，求我保她一命！”语气淡淡，好像没有什么大事一样。

什么？我不止内心震惊，脸上更加是震惊的不行，什么叫做保她一命！她会遇到什么危险吗，还是犯了什么大罪，需要公主救她一命？很多的疑问，我一时无法接受这谈话内容。

荣寿公主见我呆呆的看着她，也不说话，两眼直直的盯着地面，眼里透着惊愕，神情难看之极，开口道：“谈话的内容就是这些，也是重点，你听明白了吗？”

“为什么？”我很艰难的吐出这三个字，真的，我第一次觉得为什么的分量很重。

“文廷式你可知道？他如今在能在朝中有这样的地位，你可知是何原因？”她站起身来，距离我只有两三步，我屏住呼吸摇了摇头，茫然的看着她，看着眼前的这位公主。

“文廷式就是珍妃的老师，并且是她力荐给皇上的，而现在，大清和日本是战还是和，朝中形成了两种意见，以志锐、文廷式为首的主战，而皇上也是主战的，你明白了吗？”

听公主这么一说，我大概明白了一些，原来是这样！以皇上为首的是主战的，以慈禧为首的是主和的，如此朝堂上就形成了两派，皇上虽然名义上是在自己亲政，可是对于这样的事情仍是没有任何的权利，并且在朝堂上，支持或者说真心以皇上为天的大臣并不多，也可以说根本没有，然而，现在好不容易他有自己的人，却还是玉珍给力荐的，慈禧是何等的人物，朝堂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放手呢？

呵呵，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好可笑，怎么会相信慈禧这个人会真的让他亲政呢！现在，真是一个危难的时刻，作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不但没有丝毫的爱民之心，在这个极其困难的时候，还想着过自己的大寿，到底还有没有把大清和天下的子民的生死放在心中。

见我沉默了半晌，荣寿公主看了我一眼，“想了这么久，我想你也应该想明白了！”

“多谢公主指点！” 矮身行礼，向她真心的道谢，如果不是她，可能我还有很多的事情会想不明白。

“以后，珍妃的路不知道会怎么样，你是她最信任的人，希望你能在她身边时时刻刻为她想好一切，提点她，如果将来万一真的弄得不可收拾的地步，你？”她话说到这里就没有下面的话了，拿出手帕，掩嘴咳嗽了一声，凑近我，用着细小的声音轻轻的说：“你自己要好自为之，不要做一个冲动的人，珍妃她有她自己的路要走！”

话毕，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便缓步走出亭子，留下我，呆呆的在原地回想着她的话，让我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这些话的含义！只是那时的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

我回来的时候，院子里静静的，门口处有人当值，我问了其中一个：“娘娘在里面吗？”

“娘娘一个人在里面很久了，晚膳也没用！”说完怯怯的看了我一眼，又赶紧的低下头，生怕我责骂一句，说她们侍奉不到位。我盯着眼前的这道门看了几秒，吩咐道：“去熬一碗粥来！”

那个宫女连忙奔向厨房去了。

我推门进去，屋子里的灯光很弱，就像是没有烛火一样，整个屋子里都是黯淡无光的，就像是一块美玉突然之间就失去了它该有的光芒，我扫视了屋子一圈，最后，在一个黑暗的角落旁看到了玉珍，我轻轻的走过去，问道：“珍儿，我听当值的宫人说，你晚膳都没用，我让她们熬了粥，一会儿就好！”

“姐姐，这个时候你还关心我？”玉珍立在窗前，我从后面只看到她单薄的身影，微弱的灯光将她的背影照的更加萧条。

“我怎么会不关心你呢？”我也有气无力的说道。荣寿公主的话还在耳畔响起，我也没有一个很好的心情去安慰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不敢去提及玉珍现在的伤心心情，被慈禧这么一责骂外加禁闭，从她的话语中我隐约听出了她此时的心情。我挪动脚步，走到她的身侧，手搭上她的肩头，把她整个人都转过来，借着微弱的灯光，我才勉强看清楚了她。

一张可爱的小脸经过泪水的浸泡，早已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满眼通红，还泛着几分的苍白。玉珍看着我，“姐姐，公主都跟你说了吗？”

我点了点头，“她只跟我说了重点！其余的没有说！”我扶着她肩头的手明显感觉到她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好像是什么事情终于落地了一样，我也没有在意，只当她是不想让我担心而叹的气。

我拉着她走到床边，道：“既然现在都这样了，那不如好好的过着眼前的日子，想其他的都没用，顾眼前，知道吗？”

她微微的点了点头，我服侍她更衣，又让人去打水给她洗漱，哭了这么久，泪水粘在脸上，也是不好受的。换下了衣服，粥也熬好了，玉珍本不想吃，在我的劝说下，她勉强吃了一些，然后便睡下了。

弄完这些，已经是很晚了，我嘱咐了当晚的值班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才回了屋子。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我整个人贴着门，顺着门缓缓滑落，然后跌坐在地上，瞬间没有任何力气，好像这一天下来，我所有的精力都被抽干了，现在的我只剩下了一个躯壳。

努力的让自己清醒过来，我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决不能这样就倒下。

这禁闭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不过，不管怎么样，毕竟这景仁宫还是住着一位珍妃娘娘。

皇上倒是来了景仁宫，不过玉珍还是以最佳的状态去迎接他，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我在院子里正吩咐怡宁一些事情，怡宁前脚刚走，我正转身回屋子，他就从屋子里出来了，我正要躲避，他却早已看见了我，并且朝我走来，只好放弃了躲避的这种想法，我矮身行礼，他并没有让我立即起身，而是先屏退来了所有的人，才让我起身，我问道：“皇上不陪小主用晚膳？”

“朕……我还有些事情要赶着去处理，就不留了！”他的话语很轻，“你陪她用晚膳吧！”说着脚已经走了两步了。

我恭送他离去，一起身，才发现他又折回来了，看着他的神情，好像对我有话要说一样，我好奇的问道：“皇上可是还有吩咐？”

“依云，珍妃被责骂禁闭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他很艰难的说道，放佛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我很惊讶的看着他，“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没有去老佛爷那里求情？”

“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奴婢明白！”这一次，我很认真的告诉他，我又何尝不知道，珍妃被责骂罚禁闭后，他也被斥责了一番，更别说为玉珍求情了，他的这个皇帝当得也很辛苦！听见我这么说，他立时两眼放光，不相信的问道：“你真的是这样想吗？”黯淡无光的眼神好像一下子就燃起了新的希望。连话语中也有欣喜之色。

我柔声道：“皇上，奴婢相信，请皇上相信珍妃娘娘，也请皇上相信自己，一定要处理好朝堂上的事情！决不能失败！”决不能失败只是我想给他一个提示，因为这场战争关乎的是整个大清的命运，还有那么多人的性命，并且，这么久，他一直在着实准备开战的事宜，他的努力我都看到了！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那我先走了，你好好陪陪珍儿，和她说说话！”

“是！”行完礼后，我目送他离去，心里却在想着，他这么久的努力，会像历史书上写的那样吗，还是会一败涂地吗？还是会签那个什么条约吗？不，不会的，不会的，他这个皇帝很负责的，为了战争的事情，他真的很努力了，不管是筹备军饷还是积极备战，甚至顶着被慈禧责骂的风险，他都在积极的备战当中，不会的，一定不会变成那样的，他一定会成功的。

可是潜意识里又明明白白的知道这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历史就是历史！谁也不可能去改变它！

为什么历史会这样呢？想到这里，心中酸楚，更加是不敢想象战争的失败后那一系列的残忍现实，我真的无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