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天来得似乎有些晚,让人有些不适应,可是今年却偏偏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因为再过不久,便是那慈禧的寿辰,为此,两年前,他颁布了一道圣旨,说接下来的两年都要以太后的寿辰为主,其他的事情都要暂缓。其实我曾暗自琢磨过,这道圣旨估计是慈禧借着他皇上的名义来颁布的。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她自己,不过就一个生日而已,谁没活六十,这么一点岁数就想要祝贺,那别人活了一百岁的都没怎么祝贺,更何况区区六十岁!我真的是无语了。
为此,宫中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喜庆!
所有的人都在不停的忙碌着,仿佛今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她的寿辰,不过区区六十寿辰而已,用得着这么大肆铺张吗?而我却是在担心着今年的一场大战,真的会有那一天吗?可是眼前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
是我记错了吗?
如今珍儿封为珍妃,他更喜欢珍儿了。自那日被慈禧给说教了后,他偶尔也去那个苦瓜脸皇后那里,我无言苦笑,明明不喜欢,慈禧却非逼着他去跟皇后处在一起,试问两人的相处又怎么会愉快呢?
所以,他被叫去储秀宫,听小禄子说,慈禧的训斥甚为严厉,而我虽然想前去看看,可终究没有去。
脑子里努力回想,今年的这场战争到底是如何发生的,想了许久,也还是没个头绪,悔恨当年为什么没有好好的学习历史!
宫中,人人都面带喜色,都在忙着慈禧的寿辰之事,内务府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每日,进进出出的小太监不计其数。这日,我和怡宁前去给玉珍领月例,我俩刚进去,想找个人说话说我们是来领月例的,结果无人搭理,后来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我和怡宁却是在一旁等了许久,才将玉珍的月例给了我们,正要离开的时候,苦瓜脸皇后的侍女小宽子和秀玉也来了,见我和怡宁在这里,脸色没来由的就黑了下来,眼睛凌厉的像一把尖刀,巴不得把我和怡宁给刺死,鼻子里冷哼一声,我不以为意,也不想去关注她们这种无聊的行为,怡宁却是狠狠的瞪了她们一眼。
我立刻拉着怡宁出来了,怡宁愤恨道:“她们两个算什么东西,一见着我们就没好脸色!”
“算了,她们是皇后的人。”
“皇后娘娘也不见得有多得宠,姐姐,你不知道,前几日,皇后娘娘也被老佛爷给训斥了,一点情面都不留呢!”怡宁得意的告诉我。
“什么?真的吗?”我拧眉反问怡宁,虽然是怡宁告诉我的,但是毕竟那是皇后啊,是慈禧的侄女,怎么可能会训斥呢,难道不应该是疼惜吗?脑中千回百转。
“当然是真的,这事情可火热了。”怡宁好似很高兴一样。
可火热了,为什么我不知道呢?也许是我太不想去关注了,这宫里眼睛耳朵一大堆,没有你不想知道的,只有你不愿知道的,看来的确如此。我确实是不想去关注这些事情,我只想平平安安的熬到出宫年纪,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这里呆着,保不准哪天就一命呜呼,想起之前的那些事情,不由得一身冷汗。
我无奈的看了一眼怡宁,回宫的路上,一队又一队的小太监恭敬的捧着手中的盒子,大大小小的盒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显的那么格外的耀眼。为首的那个太监,明显的是一个有品级的。在他的带领下,后面的小太监好像都是在流水线上工作一样,步伐整齐,步子一点都不凌乱。看着这样,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怡宁突然问道:“姐姐,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叹气啊?,她悄悄的打量了我一眼,“而且还叹得这么伤感?”话中带着一些好奇而又害怕的意味,声调都有些低八调。
我转头看着怡宁,问道:“我有那么伤感吗?”
“挺伤感的,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怡宁满脸忧愁的点点头看着我,一脸紧张之色。
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怡宁的问题,怡宁也不再问我了,只是时不时的偷偷瞟我。而我心里却是在想着今年的事情,这一场战争真的会有吗?而他又会怎么样,这即将发生的一切一切我都不敢再按照历史的轨迹想下去,想我中国的历史,在唐朝时,那是何等的强大,而如今?
可是历史书上写的这一场战争,我们中国,大清会败吗?想到这里,心里一紧突然有些害怕了起来。
不知不觉,在我竭力想着今年的事情时,我已经回到了景仁宫,玉珍正伏在桌案前练字,我将领来的东西都放好。便让怡宁退下了。我慢慢走过去,脚步很轻,害怕打扰到眼前这个专心写字的人,她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专注,我盯着玉珍看了半晌,她仍是低着头,手中的毛笔一刻也未停下,头不动,两眼直直的看着纸上的字,只是玉手转动手中的笔。
可是我只知道他的大概人生路线,可是珍儿我是一点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可爱的人儿,不知道她后面的人生该怎么变,我根本就不知道,也完全不知道,想到这里,不由得让我有些隐隐的担心。
“姐姐,你干什么看着我这么久也不说句话啊?”她突然问了一句,让我猛地一惊。
我眼里不知什么时候有了层水雾,忙隐了去。玉珍抬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看,我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便转身去给她倒水,脑中又莫名的想到了他以后的日子,无限的伤感立时滚滚而来。倒水的手一滞,杯子被我捏的紧紧的。
玉珍放下手中的笔,朝我走来,我听见花盆底鞋磕碰着地面的声音,甚为清脆。
“依云,你怎么了?”玉珍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空出的右手,我将水递给她,玉珍又将它放下,“你今日是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脸色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我道:“小主,你会一直陪伴在皇上身边,对吗?”
玉珍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用奇异的眼光打量着我,问道:“姐姐,你今日是怎么了?”
我猛地拉着她的手,再次问出刚才的那句话,她道:“会,难道你不和我一起陪在皇上身边吗?皇上说很喜欢你在我身边的日子,还有你做的那个冰雪荔枝,皇上可喜欢了。”
听她说着这话,我心里一酸,不知是什么感想,他现在的日子已经在不好过了,被慈禧训斥不是一两次了,每次来到景仁宫的时候,总是高兴的样子,因为这里有你,玉珍,是他喜欢的人,是他的妃子;在景仁宫,我才看到了不一样的他,有时候带着一些孩子气,有时候问的问题让我无言以对,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在慢慢的成长,自从醇亲王过世后,他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许多。
“我终有一日是会离开的!”我垂下眼低沉道。
“你要离开?”一声难以相信的质问,带着几分急切,几分恐慌。让我的心猛地一跳,玉珍已经俯身请安,我回头一看,他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处,两眼紧紧的盯着我,好像稍微一眨眼,我就会消失了。
我愣了一下,立即俯身请安,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的跟前,他走的每一步都让我心跳不止。
他让我们平身。我知道这是让我们起身。
“你要离开,你为什么要离开?”他问的很着急,也很是急迫。脸绷得紧紧的。
我没有答话,仍是低着头。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依云,你倒是说话啊?”玉珍在一旁也为我着急。
我心里何尝不是紧张到不能自我,可是我不能告诉他,说他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所以我要离开,而且,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我略微抬头,对上他的漆黑双眼,目光流转间,只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心头一颤,想了想,“我终有一日是会到出宫年纪的!”我给自己找了一个比较正当的理由,而且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让他相信。
听完我的话,他如释重负般的舒了口气。面上一松,坐在几案上,“你到出宫的年纪还早,现在就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依云,现在还没到出宫的年纪,你应该看的是眼前啊!”
对啊!我出宫的年纪还早,可是如今在宫里我有了一些害怕,自从我进宫后,先是莫名的被除掉了秀女的资格,接着被发往辛者库,然后跟着玉珍,却又被皇后给莫名其妙的打了一顿,慈禧更是一个不能招惹的主,在宫里,除了不能行差就错,还有就是谨言慎行。弄得人不是人的样子,每天活的好累,让我快窒息了。
他说的对,最重要的是眼前,倒是提醒了我。
他端起案几上的茶杯,青瓷的茶杯在他的手中显得那么的弱小,他喝了一口,动作是那么的优雅,那么的小心翼翼,却又那么的再平常不过。
“奴婢给皇上和小主讲个故事可好?”我半天不说一句话,我突然说了一句,让他们俩都是一怔,随即他放下杯盏,笑道:“好啊!”玉珍也冲我高兴的点点头。和他一起坐在案几上,听着我给他们讲故事。
我讲的是狼和羊的故事。他和玉珍都很认真的听着我讲,我也很用心的告诉他。
讲到最后,我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透露后来的故事发展,本来这故事也就这样了,没有结局。我问道:“皇上认为那狼怎么样?”
“狼者!狡诈也,蒲松龄不就写出了最好的例子吗?”他很坚定的说道。我一时没反映过来他说的蒲松龄,脑子转了好了一会,才想起来原来蒲松龄写过一篇文章就是关于狼的。看来以后是得要多读书了。
玉珍这时候也道:“这狼太狡诈了,完全就是在欺骗那只小羊,若是小羊真的救它,我想也许会有两个结局。”
我笑问:“那是哪两个结局?”玉珍很聪明,也很善解人意,美丽与智慧并存的女人,在这个时代少见,但是,我相信,玉珍是个好女孩,她每每跟我谈起一些事情,总是很有自己的见解,而且是独到的见解。他听到玉珍这么一说,也转头期待的看着玉珍。
“第一,羊救了狼,但是狼还是会吃了羊,尽管狼说的好听,但是狼绝对不会安好心,它怎么可能会放过眼前的食物呢?”我满意的点点头。他也投以赞许的目光。
“第二,就是羊不救它,任它被猎人给抓走。”她一脸欣喜的看着我和他,我点点头。他也称赞玉珍,满眼的情意撒向玉珍,只是玉珍浑然没发觉,仍是像一个小姑娘一样的笑着。
“第三,狼将小羊骗下来,先吃了它,然后被猎人给抓走!”她突然又来了个这样的结局,我有些愕然的看着她。她道:“我刚才又想了一遍,兴许还有这样的结局。不过,我觉得这样的做法是得不偿失的。”
我不得不说,玉珍的脑子里的确是装了东西的,想当年我也只说了前面的两个结局,却没想过她说的这第三个结局,而且这第三个结局她还给了评价,是相当好的评价:得不偿失!的确如此。
我又试探的问道:“若皇上遇到了这样的狼,该如何?”我很想知道,因为这狼的故事就要来了,我不想这按照历史的轨迹走下去,既然我来到了这里,我就不能眼看着这残忍的一幕上演。
“我一定会铲除这狼!”他说的很坚决。
这几日,天气有些热了,前不久,偶然间听得他说在毓庆宫看书的时候,有时会忘记了看到了哪一页,我便借着闲空,让小禄子找了一些漂亮的纸,还给我找了些丝带,小禄子出宫回来的时候,又给我带了些好多的东西,吃的,用的,都有,以前他虽也这样,可是他这一次比一次的多,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用剪刀剪出了一个云朵的样子,我做了一个云朵书签,说实话,我做这个做了好久,要嘛因为一下子没把握好,剪烂了纸,要嘛就是云朵剪得太难看了等等诸如此类的,所以,时至今日,才真真的做好了一个云朵书签。
在云朵书签一端,我用剪刀剪了一个小孔,透过那个小孔,系上那鲜红的丝带,高举着它,仰头看着,好像我真的是化身为一片软绵绵的云朵,遨游在天际了,被微风吹拂着,缓缓俯视大地上的一切,不用任何的费劲,我已然飘过多处,看过许多的美丽风景。
“啪”,剪刀掉在地上,屋子里一片宁静。
我又在幻想!
突然又想起了额娘的那句话:依山傍水的世外桃源,和你一起看云卷云舒!这就是我名字的来源。
看着手中的这个精致书签,我心里有些沉重。
额娘从前也是一个富家小姐,也有一个真心实意的意中人,可是后来,额娘奉命嫁给我阿玛,本来在成亲前,额娘可以和那个人一起逃出去的,不知道怎么了,没有成功,额娘最终还是含泪坐上了花轿,盖上了大红的盖头,嫁给了我阿玛,但是额娘心中一直记得他们之间的诺言,就是:依山傍水的世外桃源,和你一起看云卷云舒!额娘一直记着这个诺言,直至我的出世,额娘为了让这个诺言继续保持着它应有的光芒,便给我起名依云。
难怪额娘总是喜欢看《诗经》,那日额娘念了一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额娘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就是在水一方,不得相见吗?额娘总是说诗经里讲的非常美好,可是现实中却是怎么也做不到十全十美,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遗憾,额娘心中就是有太多的遗憾,所以就只能在《诗经》里寻找她向往的一切。
这些都是那日我逼问熙蓉所知道的,至于其他的,熙蓉也不清楚,我也只好作罢,将来再问问额娘,如果能打开额娘心里的那个结就好了,额娘每日总是一副冷冷的样子,除了见到我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我名字的原因,额娘每次见到我都是与其他时候不一样状态。我刚来这里的时候,额娘看起来是那么的年轻,而上次见到额娘的时候,虽然是在病中,但是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一样,让我有些害怕。
可是现在的现实,哪里去寻找那所谓的世外桃源呢?额娘的梦想我想十有**是不可能实现了,因为要面对现实,如今的世道,洋人横冲直撞的闯进我们大清,而朝廷却如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倒,如此的一个现实,哪里还会有什么世外桃源,有的是什么,只有现实,只有无可奈何的悲痛。
唉,想到这里,我终究只有无奈的叹气!
时间一天一天的流过,或许真的像历史的轨迹一样,所有的事态正在慢慢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