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美人迟暮 第19章 第十九章 锁不住的愁

昆明湖！嗯，的确是个好地方，要是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是云南的某个景点。可惜不是。这日玉珍出来走走，待在屋子里闷着可不是她的作风。我也是，走着走着，就到了昆明湖这里了，也是颐和园的一处景色，看起来真的是令人心旷神怡啊！

这颐和园的昆明湖有些一望无际的视觉效果，周边种着花草树木，柳树的柳条垂下来，倒映在平静的湖面上，微风吹拂，柳条扭动身姿，衬托着湖面微微泛起的湖水涟漪，一副美景，静中有动，动中有静，十分和谐。

玉珍坐在亭子里乘凉，我拿了团扇为她扇着，她圆圆胖胖的小脸嘟着嘴，看起来可爱至极，我不禁抿嘴一笑，玉珍见我笑，问道：“姐姐，在想什么啊，这么好笑，也让我开心一下啊？”我凑近她耳畔悄声道：“小主的脸像个红扑扑的小苹果！我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说完嘻嘻的看着她。

她见我如此的一说，看着我，“好啊，敢说我是小苹果，”说着便要来咯吱我，我忙求饶：“小主，这是在外面，注意主仆有别。”我忙向她使了一个眼色，她抬头看去，不远处正是那个苦瓜脸皇后，正带着她的人不知要去往哪里，玉珍忙整理自己的衣服，调整了一下刚才还悬在半空的手，然后端坐好。

不多时分，皇后面色平平的走过来，按照往常的规矩，都是向她行礼，然后，她撇了玉珍一眼，坐下，玉珍则是站着，皇后道：“珍妹妹，等会儿老佛爷要去游湖，你也一起去罢！”玉珍应答。我心底冷笑一声，这慈禧还真有闲情逸致，居然还要游湖。

游湖，又是一番怎样的游湖？

一艘大船之上，中间是华丽的宝座，要是能有隔空移物的法术话，我会认为那船上的一切是从宫里移过来的，这简直就是储秀宫的摆设，座椅、地毯、软垫、摆设的物件无一不有，看得我瞪目结舌。那座椅和身后的屏风中间，正有一人举着那明黄色的伞，正给慈禧遮阳，船尾处看去奈何一个人，也不知他是不是负责划船的，我想是的。慈禧的跟前还站着伺候的人，真是走到哪里都是一大群人跟着。隔得有些远，看不清慈禧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而玉珍所在的则是一艘较小的船，这艘船上，摆设的、用的、坐的自然而然就逊色于慈禧的那艘主船了，这里坐着的就是皇后、瑾嫔、珍嫔等后宫众人。还有就是几名宫女。

水声哗哗，小船徐徐。船头荡开湖上的荷花荷叶，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荷叶连连，荷叶田田了，满眼看去，尽是一片绿色，其间，粉色的花儿点缀着，真有那万绿从中一点红的味道。这皇家的园林修的果真是不同凡响。一旁的主子们有人伺候，坐在船上，不用划船，只需要眼睛盯着那艘大船上的动静就可以了，哪管其他的事情。皇后看到玉珍一脸黯淡的样子道：“珍妹妹，怎么今日有些落魄之色啊？”问的极是平常但却是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玉珍忙道：“回皇后娘娘，臣妾今日有些心绪不宁，在皇后娘娘面前失礼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嘴角扬起一丝笑，看也不看向玉珍，“起身罢！”我忙扶着玉珍起来坐好，玉珍看我一眼，我淡淡的一笑微微点头，我知道玉珍为什么会心绪不宁，因为来了这么多天了，皇上没来，玉珍准是想念皇上了。我不喜欢这什么游湖的举动，苦的，累的还不是我们这些下人，我真是讨厌这样的人。

迷迷糊糊的，被太阳晒的有些晕乎，只听见慈禧说了一句什么“赏！”然后船划到岸边，慈禧高兴的说游湖甚好，让各人都回去休息，她便起驾回乐寿堂，那是慈禧居住的地方，于是，核心人物一走，剩下的人八成也是不愿来这里受罪的，别说讨慈禧的欢心了，就是伺候都没份，无非就是慈禧让人送来了一些糕点让人吃而已罢了。

虽说有人撑伞，但是瞧着皇后的神情，明显就是有些被太阳晒的发虚的样子，赶忙着就走了。于是剩下的更是不欢而散。

回来后，我让小禄子去把事先弄好的一些冰块拿来，在屋里放着，也就要凉快一些，不然玉珍很难受的，我弄好后，玉珍打量着我的作品，道：“姐姐，你真聪明，现在我感觉是要凉快一些了。”

我呵呵一笑，她忽然握住我的手：“有你在身边真是好，希望你能永远在我身边，好吗？姐姐？”

我心里被她这话一触动，便觉像是一个不能放弃的承若，当初要不是玉珍将我从辛者库解救，恐怕我现在还在那里受秀春姑姑的白眼，还有那洗不完的纱帐衣物之类的。我现如今的一切还算安稳的日子，都是玉珍给的，而如今她这样开口，难道我已经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样吗？

不不不！我只是一个小宫女，玉珍虽然叫我一声姐姐，但是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怎么能当皇上心爱妃子的姐姐呢？

我半晌未答话，只是想着自己的事情，玉珍摇了摇我的手，盯着我问道：“你怎么了？”我忙摇摇头，对她一笑：“我的命运是你给改变的，若不是你，只怕我现在还在辛者库呢，我自然是好好好的伺候你啊！”

“可是我希望你能永远在我身边。”她扬起一张漂亮的小脸看着我，眼中全是期盼。

我心道：走一步算一步罢！便点头了。玉珍一喜，对我展颜一笑，若春花般灿烂，甚是美丽。她握着我的手更紧了。

小禄子怯怯的走进来，我正在练习写字，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了小禄子，不知道他想干嘛？我手中的笔未停，淡淡开口道：“小禄子，你来我房间还需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吗？”我抬眼看了他一眼，他抓抓耳根子，挠挠腮，咧嘴道：“这不是看姐姐练字认真吗，我怕打扰到姐姐。”我轻笑了一声，“前几日给你的鞋垫穿着合适吗？”

他笑着道：“姐姐的手艺真是好，我穿在脚上那叫一个舒服，简直就是按着尺寸来做的，姐姐，我可喜欢了。”他说的好激动，不就是一双鞋垫吗，这小禄子，看把他给高兴的。

“那那个甘草香囊呢，香味还有没有啊？”我再次问道，手刚好写完“见”的最后一笔。

“还有一点。”他道。

突然他的手伸到我的面前，手中拿着一封信，还有一个盒子，我诧异的看着他：“你这是？”

他忙道：“哦，姐姐，这是那天的那个唐公子给你的，只因为那天姐姐走的太匆忙了，怡宁又去追姐姐了，我出来的时候，刚好唐公子也出来了，他就让我把这两样东西给姐姐，他还吩咐了，要半个月后才能给姐姐。”

我瞪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两样东西！嘴巴都快掉下来了。那天唐坚的话立时又浮现在我眼前，让我怎么办啊？那日唐坚说让我回宫后好好想想，可是一会功夫就遇上了要来颐和园的事情，我倒是把这事情给忘了，现在经过小禄子这么一提醒，倒是觉得有些不知所以了。

小禄子将东西递给我，然后就悄无声息的出去了，看着那信封上写着“依云亲启”四个大字，还好，凭借着平时没事的时候，认识了“亲启”二字的繁体字。这四个字让我很是不安，这信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可是又不敢看，万一这里面写的是什么让我更震惊的事情，可要是不是呢？

纠结中……

纠结中……纠结中……

纠结中……纠结中……纠结中……

在屋子里不停的踱步中……

好几次，手都摸到那信封边缘的口子了，突然心底涌起一阵莫名害怕，手又立刻缩回去了。

看着眼前的东西，我居然有些胆小，这可不是我的一贯作风，想当年在家中的时候，老爸生意上的那些富家公子哥，一个接一个来我家，一个接一个的来讨好我，我都没有这样的害怕胆小过，如今，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愁思百结，思绪非非！

“姐姐，这个是什么啊？”怡宁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正拿着那个精致的盒子仔细端量着。我苦笑了一下，“是那个唐坚给的。”

“哦，姐姐，那这里面是什么啊？”怡宁好奇的看着我。我摇头，我连信都没看，怎么还有心思去看那个什么盒子啊？尽管它很精致。再说我一直都还在纠结要不要看信的问题。

“那也就是姐姐还没看了？”

“嗯！”

怡宁又道：“既然是唐公子给的，那肯定是好东西，姐姐，打开来看看罢！”说时迟那时快，我都还来不及阻止，怡宁已经打开了。我哀叹一声，这唐坚给的又是什么东西。

“哇，好漂亮啊！”怡宁张着大嘴，半天都合不下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眨都不眨一下，我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能让怡宁变成这个样子？凑过去一看，的确我也傻了一刻，这盒子里居然是一条极美的手链，镶嵌着一粒粒细小的珍珠，宛若一条银河，周边还有镂空的花纹，衬托这粒粒明珠，显得格外耀眼，也很端庄，末端还有一个云朵的环扣，这？我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下，这唐坚是什么意思？再也顾不得什么不安和害怕了，拿起那封信，慌张而又颤抖着把它打开了。

还好，看完后，我还是很镇定的，唐坚也没说什么让我震惊的事情，只说了如果我想出宫，就告诉他。

还说了那条手链，说是送给我的，就一句送给我，也不再说什么其他的了，这唐坚是干嘛啊？这送的东西怎么也有些离谱啊。我莫名其妙。

看着那条闪闪的精致手链，我无限苦恼。怡宁见我傻坐在那里，看着那手链发呆，还以为我怎么了？

出宫？

这个问题我以前倒是想过，是经常在想，但是那是到了年纪才可以发生的事情，可是唐坚信上说若我想出宫，就告诉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这宫里都是重重戒备，就算我想出宫，这唐坚又能做什么了？

想了半天，我终于想到了，心中暗高兴！

嗯，对的，就是这样的，唐坚肯定是为了安慰我，也为了让我存着一个信念好好的熬到出宫的日子，因此才这样说的，我看着那手链，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

怡宁道：“姐姐，你怎么了，一会儿愁眉不展，一会儿又高兴，你不是生病了罢？”我眉开眼笑道：“没事没事，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她才慢慢的吐出一个哦字，“那这手链唐公子是送你的了罢？”

“嗯，对，送我的！”我看着那手链，心中感激唐坚，知道我在宫里很难熬，于是让我存了个信念：早日出宫！

“这手链这么漂亮，姐姐戴上罢，姐姐这么漂亮，要是戴上这手链，也一定会更漂亮的。”怡宁满眼笑意的看着我，一边搡着我要戴那手链。

“现在不能戴着它，万一要是被有心人看见了，会惹麻烦的，我们还是小心为妙的好。”我看着怡宁很认真的跟她说，这宫里的确是要小心一些，怡宁见我如此说，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于是我将那条手链放回那个盒子里，然后将它放好，和那对羊脂玉镯放在一起，还有那朵白云项链，看着那白云项链，我心里竟然有丝不安，就像是做了什么坏事怕被发现，脑袋里居然浮现出那日的情景，忙回过神来，镇定心。

将唐坚的手链放在梳妆盒最底的一层，想着的是将来出宫的时候再戴上罢！而且将它和那项链放在一起，心里总感觉不好，不知为什么？

不过，想通了唐坚的意思也是一件大事情，至少我不用担心什么了。真好！

在颐和园的日子越发的无聊，每日就是陪着玉珍去给慈禧请安，然后要是有其他的事情，玉珍也知道我，因此像什么游湖之类的活动，就尽量不让我去了，我很是感激玉珍。但是我却在想着，以后的事情，是真的快来了吗？这年一过，就是一场大战，可是，这又真的会像历史书上写的那样吗？我心中有些惴惴的不安之感。

眨眼间，我已经在宫里活了这么久了！离我出宫又近了一年。

这日，玉珍刚从外面回来，满脸的汗珠，我忙吩咐下去，为玉珍准备沐浴的物事。玉珍今日回来，面带喜色，就一个劲的拉着我的手，激动道：“皇上来了！”

“啊，真的吗？”我听到这话，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反握着她细腻的小手激动的问道，心中也是为她高兴，毕竟这么多天了，没见着他，玉珍能不想念吗？

伺候完玉珍沐浴完后，我吩咐着其他人将沐浴后的物事挪走。收拾完毕。一转头，就看见玉珍正坐在那里，拿着一个泥人发呆，面带忧愁之色，那泥人是后来我特意去求那个老伯做成的，我口述玉珍的容貌，老伯在一旁捏，一共捏了两个，分别是玉珍和皇上，因此，玉珍手里拿的是皇上，而皇上手里拿的则是玉珍。只是不知今日玉珍怎么会将它拿出来，而且目不转睛的盯着它看，眼中装满了不安的情绪。

玉珍白嫩的手轻轻的抚摸着那泥人的脸，仿佛正在抚摸着真实他。

我走过去，坐在她的对面，轻声问道：“珍儿，今日不是皇上已经来了吗？你还忧愁什么？”

“我知道啊！”玉珍淡淡回答我，如墨的长发在脑后披散着，就像瀑布一样，又直又顺。我见她还是在抚摸着那泥人，看了一眼，道：“早点休息罢！我伺候你就寝！”我拉过她的手，牵着她走到榻边，她忽然问道：“依云，你说人会犯错吗？”

我拉着她的手，黯哑着问道：“你在说什么啊？”玉珍看了一眼手中的那个泥人，再次抬起眼问道：“依云，你说人会犯错吗？”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而且这也太不好回答了。

我叹了一口气，心里琢磨了一小会儿，小声道：“珍儿，古人都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连圣人都做不到，更何况我们还是一般人呢？又试问谁不会犯错呢？只要不要犯太大的错就好了！”听到大错的时候，玉珍的眼瞬间有些黯淡，将那个泥人放在枕边，然后躺上去了，我拉过被角给她盖好被子，对上她那若有所思的双眼：“睡罢，早些休息。我在外边守着，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我对她莞尔一笑，玉珍对我微微点头，头歪过一边，然后就闭上眼了。

我悄悄的退出来，呼吸一口气新鲜空气，看了看外边的天空，本应该是漫天的繁星，此时却只有一点点的星光，微弱的挂在这漆黑的夜里，看起来，像是在做垂死挣扎一样，我叹了口气，又进去了，在外间里守着，因为今夜我当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