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没爱过人,也没人爱过我,但我对男女那点儿事清楚的很。
在我还不能完全担起养家重担之前,家里的半数开销是那些爱慕苏妍心的男人主动赠送给她的。
在见到张靖骁之前,我见过很多种男人,好样貌的、好身板的、好家世的、好人品的,好心机的、好算计的、好阴险的、好不该招惹的。
人不同,目的不同,手段也不同。
张靖骁说的很对,他做过的那些事,但凡对象是普通的女孩子,都会觉得张靖骁爱她爱得死心塌地,这样的爱肯定会让她坠入爱河并沉沦其中。
奈何我太清醒了,而张靖骁在谈恋爱这件事上没什么天赋,根本不知道对付我这种不好骗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真诚,而张靖骁对我绝对不会有真诚。
我不想跟张靖骁讨论我为什么要爱他的问题,我保持一贯的一言不发,他依然抱着我的腰,满怀期待的仰头看着我。
我低头看着他的眼睛,我很想透过他的眼睛看清楚他脑子里的想法,他到底为什么非要跟我结婚?
只可惜,我的两只眼睛还没进化出那么先进的功能。
我们两个就这样僵持着较劲,谁也不打算先退步。
很突然的下一刻,张靖骁眼中氤氲的水汽自眼尾滑落,他的声音也不出意外的变得哽咽。
他说月月,再等等我好不好,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能做到,就像小时候,无论路上有再多的困难,我都会把你这个新娘子接回家。
张靖骁说得情真意切,他都难过的哭了,还是抱着我哭,眼泪鼻涕都蹭到我的衣服上。
可能是怕他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他身边的男人动作娴熟的把他敲晕。
这个动作有点儿独特,我是第二次见,第一次是姜潮死后张靖骁情绪崩溃,李跃岳就用这个动作敲晕了他。
敲晕张靖骁的男人不知道我的关注点在他的动作上,他一边扒拉着张靖骁不肯松开的胳膊,一边尴尬的替张靖骁解释。
他说张靖骁嘴里的月月是李跃岳,他说张靖骁和李跃岳小时候经常玩结婚的游戏,他还解释说,他们有位战友不久前不幸牺牲了,张靖骁跟他关系很好,听闻战友死讯,张靖骁心里难过喝多了酒才说了胡话。
我连张靖骁都不在乎,我又怎么会在乎他嘴里的月月是谁。
只是这些话没必要对外人说,我说张靖骁太重了,我搬不动他,让他们帮忙把人送回家。
我也没忘叮嘱他们,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对谁都不要提,张靖骁这个当事人也别提。
张靖骁被送回家,跟我解释的那位战友还问我,要不要他替我照顾酒醉的张靖骁。
我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我可不想跟醉酒的张靖骁单独待在一起,我怕他又想起来要杀我。
不过我没有找借口出门,我坐在客厅里想事情。
我不在乎张靖骁嘴里的月月是谁,不过他战友的话提醒了我,张靖骁嘴里的月月可以是李跃岳,也可以是纪明月。
纪明月,首都某位老首长的孙女,跟张靖骁一个大院长大的青梅竹马,张靖骁母亲心中最合适的小儿媳人选,关键是纪明月对张靖骁情根深种。
温柔似月光的纪明月与热烈张扬的姜澜不同,她再爱张靖骁,在他结婚后她就没有做过逾矩的事,她其实掩藏的很好,奈何碰上了我。
军婚没那么容易离,张靖骁铁了心不同意离婚的话,我做毁他或者自毁的事情都无法逼他同意离婚。
虽然世上已经没什么我在乎的东西,但我也不至于干出自毁的事情,我也干不出毁人前途的恶毒事。
顺利跟张靖骁离婚,这件事对于我来说难如登天,但对于一个人来说并非难事,这个人就是张靖骁的母亲。
她是张靖骁的亲妈,就算她暗地里做手脚替张靖骁跟我离了婚,事后张靖骁也不能把自己亲妈怎么着。
以张靖骁母亲对我的痛恨厌恶、对纪明月的心疼喜爱,她肯定不会阻拦我跟张靖骁离婚。
但我不能跟她直说我的打算,她再讨厌我,也不会为了我惹她心肝小儿子不高兴,所以我必须想办法加把火,让她憎恨我憎恨到不得不逼我离婚。
我想了半天,终于想到该用什么办法刺激她这个母亲了,很简单,对张靖骁的示好给出他想要的回应。
她能容忍我无视她儿子的百般讨好,可她不会允许我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肖想不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将心比心,如果是我的孩子,要跟一个浑身上下看不到一处优点的人结婚,还要这么过一辈子,不管我孩子优不优秀,我都不愿意。
做好计划后我去厨房做了两碗汤面,把它们端到张靖骁的卧室,美其名曰是特意给张靖骁和他战友做的。
张靖骁没有醒,那碗汤面自然是进了我的肚子,但我给他做饭的事情他的战友会在他醒后告诉他。
之后我又烧了一壶水,帮张靖骁擦了脸,我做这些的时候,张靖骁的战友一副欲言又止又愧疚的样子。
表情纠结也就算了,他还不停的揉后勃颈,搞得我以为他有颈椎病,我就多嘴问了一句要不要帮你正个骨。
伺候人的人当然要学会伺候人的本事,不过我跟村里的赤脚医生学按摩正骨不是为了伺候苏妍心,我是觉得我长大后可以靠这个手艺挣钱吃饭。
张靖骁的战友委婉拒绝我的好意,但我这个人从小就敬佩人民子弟兵,所以为了给人民子弟兵排忧解难,我直接上手,左手握着他的下巴控制他的脑袋,右手检查他的颈椎。
他的情况很奇怪……
对呀,他的情况很奇怪,他不是颈椎病,他是被鬼骑脖子呀!
还有李跃岳,他脖子周围的皮肤颜色也不正常,现在回想,那正是被鬼气侵蚀造成的颜色。
我被自己的愚蠢气得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我做鬼的几十年里但凡有一次好好复盘一下生前的记忆,我就能想明白这些事。
“你,你干嘛自己打自己?”
张靖骁被我突如其来又莫名的举动吓到了,他大概是怕我也给他一巴掌,所以他往远离我的方向挪了挪。
我没有理会他,顺着刚才的思路继续理这些事。
张靖骁那位被我强行正骨的战友叫陆远,姜澜不仅告诉我陆远的名字,她还跟我讲了一些陆远跟她哥以及张靖骁的事。
陆远、姜潮、李跃岳、张靖骁,还有一个叫褚文博,五个人同年参军入伍,姜潮和张靖骁新兵连在同一个连,陆远和褚文博在一个连,李跃岳自己在一个连。
新兵连结束,五个人分到了同一个连队,还是同一个班。
起初五个人的关系不太融洽,主要是陆远和李跃岳不知道为什么互相看不上眼。相处时间久了,再加上其他三个人在中间劝说调和,两个人的关系终于缓和。
后来又经历了一系列的事,五个人的关系也非常铁了。
大概在我和张靖骁结婚前两个多月,陆远和褚文博突然接到调令,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陆远那次回七星镇,一方面是探望张靖骁,另一方面是亲口告诉张靖骁,褚文博牺牲的消息。
姜澜不知道褚文博牺牲的细节,我记得我当时听人隐晦的提过,跟李跃岳关系很好的那个战友跟他一样也惨死了,那人旁边的人还做补充,说是那位战友跟陆远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事。
我当时急着去上工,所以没听到更多的情况,但从已知的情况来看,褚文博的惨死跟李跃岳一样,都是厉鬼作祟。
胳膊被人轻轻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我好不容易理顺的思绪眼看要乱,我现在恨不得剁了那只作乱的手。
“燕子,你没事吧,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理我?”说话间,张靖骁又用手指戳了戳我的手臂。
我压着怒火,咬牙说道:“不想跟我聊我想聊的话题,你就给我乖乖闭嘴。”
张靖骁斟酌片刻后选择了闭嘴,我目视前方继续理我的思绪。
远处的水泥路上一个又矮又胖的人脚步匆匆的往老家属院那边走,他脖子上有一大团黑气,我认出那人是魏东,和骑在他脖子上的女鬼。
看到魏东,我想到上一世的一件事,这件事发生在李跃岳牺牲前不久,不知什么原因,李跃岳把魏东狠狠揍了一顿。
因为这件事,李跃岳背了处分,他不肯认错,就请了假说要回家探亲。他去买土特产的时候意外遇到人贩子,之后就发生了悲剧。
李跃岳的事处处是疑点,首先李跃岳出身武术世家,十几岁就拿到了全国武术比赛冠军,十七岁就获得武英级运动员称号,再加上在部队历练多年,这样的人如论如何都不应该轻易折在几个人贩子手里。
还有就是人贩子折磨李跃岳的手段太残忍了,人贩子又不是特务,就算胆大包天敢杀人,他们也没必要这么折磨人。
这些疑问最后也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因为那些人贩子被抓后不久就死了,死因是突发疾病,而军方并未查出这些人有隐蔽的身份。
以前看不见鬼,自然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现在看见了,很多事情也就有了答案。
我现在严重怀疑,上一世李跃岳莫名惨死,就是骑在他脖子上的厉鬼所为。
厉鬼额上的红印本来就越来越暗淡,李跃岳揍魏东的时候因为距离近,魏东脖子上的女鬼被厉鬼所食。
之所以有这种猜测,是因为魏东活到了六十岁,如果女鬼一直在他身上,他肯定活不过三十五。
接住说李跃岳的事,吞了女鬼后的厉鬼实力有所增长,但仍不能完全摆脱红印的限制。
厉鬼依然无法自己动手杀人,但他已经可以影响李跃岳的身体,让他的武力值严重下降,厉鬼再操控那些人贩子虐杀李跃岳,完后吞食他的魂魄。
那些人贩子呢,肯定是被厉鬼吓死的,而他们的魂魄也全被厉鬼吞进了肚子。
至于褚文博的死,肯定跟陆远有关系,准确来说应该是跟他脖子上的厉鬼有关系。
被镇压的厉鬼最忌讳靠近鬼,尤其是鬼气磅礴的厉鬼,毕竟厉鬼有的是办法掠夺其他鬼的鬼气,而充足的鬼气正是助厉鬼摆脱镇压的关键。
陆远和褚文博被远调,还是距离甚远的一南一北,而姜潮没有变动,这也从侧面印证了褚文博也被厉鬼缠上的猜测。
把三个人分开,他们脖子上的厉鬼就不会相互影响,他们突破红印压制的时间就会延长,这三个人也能多活些时日。
理清楚其中关联,我也能猜测出事情的大概经过。
张靖骁他们一行五人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期间招惹了三只厉鬼,生死关头,苏妍心嘴里的那个老鬼救了他们,并出手将已经缠上李跃岳、陆远和褚文博的三只厉鬼暂时镇压住。
我不知道老鬼那时救人是凑巧好心,还是看中了张靖骁,故意算计他。
老鬼应该是恨赵怀民的,他应该也知道我对于赵怀民来说有不一般的意义,他为了报复赵怀民,假传赵怀民的命令,骗苏妍心逼我跟张靖骁结婚,破坏赵怀民圈养我的计划。
现在可以肯定了,我和张靖骁的婚姻关系确实有碍赵怀民杀我、将我炼化成厉鬼。
或许是张靖骁的职业,或许是他的命格,又或许是其他别的原因,反正这个办法有效的破坏了赵怀民的计划。
为了让赵怀民针对我的计划永远无法成功,老鬼必须想出一个让我跟张靖骁永远保持婚姻关系的办法。
虽然我对老鬼这个人闻所未闻,但从苏妍心能被他骗来看,老鬼肯定也是个人精,这种人绝不会天真的去赌张靖骁的人品。
如果我是老鬼,我想让张靖骁乖乖按我计划好的路走,那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他最在乎的人的生死做文章。
跟我结婚并且永远不离婚,就能让李跃岳他们四个不受厉鬼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