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跳动 第5章 按下快门

李院长将各个学校志愿服务部长的联系方式都推给了徐琳安。

徐琳安对接了后，询问了能不能在向福利院分配志愿者时，将舞蹈生分配在福利院。

得到答复也只能在半个月后才有学生能来福利院授课。

周二，林睦的消息弹出：“你这周还是周六上午来吗？”

“嗯”

“那我还给你安排在二，五节”

“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

对话很简单。

林睦明知故问而已。

由于福利院比较远，时间不好把握，徐琳安乘地铁，所以提前半小时就到了。

办公室只有上次的女老师梁薇在，两个人打了招呼，并没有多余的聊天。

林睦下第一节课，回到办公室，二人简单的打了招呼。

徐琳安下第二节课就在办公室休息了。每节课都看到林睦拿着书回办公室，她主动搭话：“你连上三节啊？”

“对，一个老师有事来的晚了些，我俩调了一下课。”

“哦”

林睦没想结束话题，明知故问：“你滨大的研究生吗？”

“是的”徐琳安顿了会儿，又补充：“你哪儿毕业的？”

“我硕士是林大毕业。”林睦又补充：“你学的理科专业吗？”

“不是，工科，我化工的。”

“哦哦，滨大的化学一直很强。”

徐琳安打趣道：“在强也挡不住它是天坑啊。”

林睦也轻笑了下：“你本科就是化学专业的吗？”

“嗯，本科就是化工。”

林睦微挑了下眉：“你没想过转专业？”

“我喜欢化学，填高考志愿的时候也就对化学感点兴趣，就选了。”

“专业还是要自己喜欢，毕竟以后职业要陪自己一辈子。”

林睦说了一半，徐琳安妈妈打来了电话。她接了但没说话。

等前者说完，对他略显敷衍回答：“确实啊。”紧接着摇了下手机示意：“我接个电话。”

林睦微点头，拿起水杯走了出去。

徐琳安看办公室就最后面有一位老师就在座位上直接聊了起来。

“喂，妈”徐琳安用方言接的。

徐母电话中问道：“下周三晚晚两周岁，你有课吗。”

“有课也是没课！我礼物都买好了，我一定去。”

晚晚是徐琳安姐姐的女儿，徐琳安挺喜欢小孩儿的，和姐姐关系又好，自然和晚晚亲近。

电话中又聊了些其他的，林睦已经接水回来了。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徐琳安对电话中说道：“行，妈，我晚上再打给你，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徐琳安悠闲的拿起水杯喝水。

察觉到徐琳安挂了电话，林睦开口问：“你刚刚讲的是方言吗？”

又觉得不妥：“我刚刚没有故意偷听的意思，我…”

徐琳安明白他的意思，打断了他：“哦，我刚和我妈妈打电话，我商州人。”

“哦哦，我大学一个舍友是淮州的，刚刚听你的方言和他的很像。”

“淮州和我们商州接壤，很近。”

林睦挑了一下眉，不愿结束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走神间，徐琳安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你是本地人吗？”

“嗯，这能看出来？”林睦浅笑带了些淡淡的疑惑。

徐琳安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又努力憋着笑，看起来可爱极了。

林睦望着她，被她的笑容感染也不自觉笑了起来：“没事，你说。”

“因为本地人读‘那’会读成‘la’”

林睦无奈的笑了笑：“我们一个省的都这样念。”

徐琳安脸上笑意还未退去，语句带了几分玩笑的意味：“所以我问你是不是本地的啊。”

林睦满含无奈，笑意一直蔓延到眼角。

“你本科是在滨大吗？”

“不是，在上海。”

“上海的化学专业机会更多，怎么跑滨海来读研了？”

林睦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在确定这姑娘是否会留在滨城。也许他知道自己目的很明确，可他是个胆小鬼，对自己都不敢承认。

“我姐姐在这定居了，我高中就来过这里，第一次就喜欢上了这里，所以就考了。”

又补充：“最喜欢滨海的天气。”

林睦心情莫名好了起来：“我本科在北京，还挺喜欢北方的天气的，除了冬天过于干燥。”

“哦，北京离我家很近，冬天冷的我一北方人都受不了。”

林睦笑了笑：“这里的优点可能就是冬天比较暖和吧。”

热聊戛然而止，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又找不出新的话题。就像突然被泼了一层冷水，空气中弥漫着雾气。

徐琳安古灵精怪，她低头轻撇了一下林睦，把嘴唇抿直，又装腔作势的打开了手机。

幸好这时有小孩儿进来，徐琳安主动陪他们去院子里玩。

.

“你如果这周没事的话，课还按原来的给你排。”林睦的消息在周二又发了过来。

“好的，谢谢。”

“不谢”

大课间，林睦和徐琳安都像往常一样和小孩在院子里玩闹。

马上要到六一儿童节了，徐琳安已经想了很久要给福利院的小孩送什么礼物，最终灵机一动，决定给她们拍点照片打印出来。

福利院的小孩可能缺少这份记录。

徐琳安平时在这些孩子面前从不带手机，这次专门带了自己旅游拍照的小相机。

她在他们玩耍的时候随意抓拍。但每个都会确保顾及到。

小孩注意到徐琳安手里的相机，慢慢的都凑了过来：“我给你们拍照，下次把照片洗好给你们带过来好不好？”

小孩的好奇心重，对拍照更是感兴趣，相当配合的拍了很多单人照和合照。

旁边林睦正在和小孩玩游戏。徐琳安给几个小孩拍合照的时候，林睦看了看镜头，想要避开。

一小女孩拉住了林睦要他一起拍。

徐琳安在镜头中看到这幕，歪头对林睦笑着说：“那你们整理一下队形，我给你们拍。”

林睦蹲在小孩中间，面对徐琳安的镜头有些不自然。

其实这么多年，他也很少被记录。

林睦中规中矩，面无表情的看着徐琳安的镜头。

后者看穿了前者的不自然，当然她也好不到哪儿去，但仍佯装淡定地说：“你们比个耶。”

徐琳安看着镜头中的林睦眉眼按下了快门。

拍完这张，小孩都又凑上来要看看拍的成果。还要求要自己拍。徐琳安把相机给了他们，又用手机拍了几张。

滨海的五月下旬已经很热了，几个小男孩把上衣脱了奔跑打闹。

福利院对性别的教育匮乏，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打闹间也把上衣脱了。

徐琳安还沉浸在给她们拍照中，林睦看到没穿上衣的小女孩皱了皱眉，走到小女孩面前：“佳悦，你衣服呢？”

“我衣服刚玩水弄湿了。”

徐琳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

林睦有些生气的说：“那你脱了衣服要赶紧换上。”

小女孩指着同样没穿上衣的几个男孩子不平道：“他们几个也没穿！哥哥为什么不骂他们？”

徐琳安没说话，把女孩拉到自己身旁让佳悦的胸口正对着自己。

林睦无奈先是冲着几个男孩喊：“你们去把上衣穿上！”

他又看了眼徐琳安，对佳悦显然温柔了些：“他们不穿是他们不对，但你是女孩儿，我和你说过不能和他们一样不穿衣服。”

徐琳安迅速扫了一眼林睦，她又发现了这人一个优点，绅士。

即便是对待小孩。

徐琳安适时开口：“我先带她换身衣服吧。”

林睦看着她，脾气烟消云散：“行。”他又指了方向：“女孩住在那栋楼。”

两人有点慈母严父的意味是怎么回事儿？！

徐琳安看了看佳悦的衣柜，衣服都偏大，穿上一整个就是偷穿了大人高跟鞋既视感。

上课铃打响，徐琳安从住宿楼出来，看到林睦坐在长椅的一边正在摆弄着自己的相机，便也径直坐了过去。

“他们不拍了？”

林睦抬眸，看着她由站及坐。将相机递过去：“他们刚刚按错了键，黑屏了，还以为给你弄坏了。”

徐琳安接过：“哦，别把小孩吓到了，回头再害怕。”

林睦和她对视了一瞬，盯着她的眸色忽的笑了起来：“我给她们说我修好了。”

“那就行。”

短暂沉默后徐琳安又开口：“我刚发现这些小孩的衣服怎么都这么大呢？都是些大人的衣服。”

她早就发现了，只是自己一直不便开口。

“这些小孩的衣服基本都是城市里旧衣柜捐的，童装比较少，所以她们的衣服普遍偏大。”

林睦懂她的疑惑，又说：“每年经费院长都用来教育上了，而且也不能放着捐赠的衣服不穿去买衣服。”

点到为止，徐琳安明白。

“那滨海的幼儿园啊，小学啊没有组织过捐赠衣物的活动吗？”

徐琳安看着林睦继续说：“如果这些学校愿意定期开展为福利院捐赠衣服的活动，那问题不就解决了？。”

她又小心翼翼的问：“只是我们可以这么做吗？”

林睦沉默片刻，眼神中充满了惊奇，欣赏还有一丝钦慕：“这是个好主意！我回头和院长讲一下这个事。院长同意了那就可以了。”

徐琳安脸上立马洋溢起笑容：“行。”

“还有，下周六林大会有两位舞蹈生来授课，需要你给她们排一下课。”

林睦扭头看着徐琳安略显惊讶：“没想到你执行力这么强，那我就替这些小孩谢谢你了。”

徐琳安听这话面上略显不悦，他也只是比自己在福利院待的时间长些而已，并没有资格替那些孩子道谢。

思绪拉回，她语气没刚刚的温和，脱口而出的却是夸赞。不难怀疑她在反讽。

“你不用谢我的，大家都是志愿者，况且你做的远比我多得多。”

林睦抬头看向院外的大王椰和远处若隐若现矮绿的青山，表情有些凝重。

沉默片刻，又像是释怀了般吐了口气，笑着说：“你和我不一样，我十五岁就来了福利院，算是在这里长大的，做这些是应该的。”

林睦虽然不喜欢相亲这种方式，但在这几年真没少相亲。李院长，同事都给他介绍的姑娘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一是不好拂院长和同事甚至是邻居的面子，二是他也想有个家了。

见过的女孩子都没开始深入了解，多多少少都有点介意他是一个孤儿，并且有过福利院成长的经历。

林睦不动情也不主动，所以就没了下文。

也有看上林睦脸，主动联系追求他，表示能接受的女孩儿。

但，林睦在感情方面也是一个宁缺毋滥的人。

好奇怪，他在这一刻竟然没由来的害怕徐琳安也嫌弃自己是个孤儿。

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乎徐琳安对自己的看法了？

林睦向来果断。趁着自己对她还称不上喜欢和在乎，便告诉她自己的情况。

快刀斩乱麻，他这样想。

说落又有些后悔这么早告诉徐琳安，也许她了解了自己之后就不会介意了。

徐琳安听到先是愣了一下，瞳孔中写满不可思议的看向林睦，又掐了下自己尽量不表现出惊讶。

林睦平时的性格表现根本不像是这种遭遇出来的。

徐琳安看着他故作轻松的笑有些不知所措，又很酸涩甚至有那么几分心疼涌上心头。

她一时没说话。

林睦以为这姑娘在寻找合适的话安慰他，因为他给任何人提起，基本上所有人都有这个组织词汇准备安慰他的过程。

徐琳安觉得14岁遭遇变故，心理还能如此健全，那肯定是巨大的心脏才挺过来的。

实际上，比14岁还要早。

“那你很厉害啊，你性格这么好。”

林睦没想到迎来的是夸赞，扯唇浅笑：“你是第一个没对我表示同情的人。”

徐琳安也笑了起来：“其实也不是没有，只是觉得你应该会反感这个？”

“嗯？为什么？”

“你刚刚也说了，你经历太多次了。你根本不需要同情，或者说这种同情廉价又没有礼貌。”

林睦咧开嘴笑了起来，笑意直达眼底：“你是第一个没安慰我却安慰到我的人。”

一个懂你的人根本不需要同你共情。它来自三观的契合和灵魂的碰撞。

两人坐在长椅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林睦突然又低头笑了起来，笑他自己。

还说不喜欢她？

明明刚刚告诉她那些事心里紧张的跟什么似的，生怕她介意。

他终于不再欺骗自己，他就是喜欢上了徐琳安。

她的善良，可爱，负责，聪明，礼貌，分寸还有美貌。

梁薇注意到长椅上热聊的林睦和徐琳安，她伤心林睦从来都和自己保持的距离感，她明确的感受到了危机感。

她把这种愤怒和嫉妒全部都转换到了徐琳安身上。

徐琳安课结束后，坐地铁回学校，她一直在心里回放林睦的那句话。

这种突遭变故远比出生就被抛弃带来的冲击更大。

她更感叹林睦的强大，感叹他童年那样的遭遇却仍然这么开朗，侃侃而谈。

她对他还不到可以考虑喜不喜欢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