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若是面对的还是温黛之前骄横的模样。
他有一百种方法怼人,偏偏温黛如今这副真诚道歉的模样倒是让他有些束手无措。
他罕见的话梗在了喉咙,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为生硬的一句。
“嗯,知错便好。”
温黛敛下眸子翻了个极快的白眼,再抬起眼时诚惶诚恐。
“那谢安哥哥原谅音音了吗?”
温黛有些迟疑的看着他,怯生生的模样。
听见温黛唤他的称呼,谢安不可避免的怔神,长大之后温黛喊他从来都是直呼其名,很少有这般。
看着这样的她,谢安忽然想起幼时的温黛。
因为初来乍到汴京,谁也不认识,也是这般怯生生的喊着他的名字,跟在他身后,像是一只懵懂的幼兽,可怜巴巴的让人心软。
他一时晃神,撤回了原本想说的话,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不过转眼他就后悔了,可话一出口,他也不好收回,只能硬声道:“那你以后也不许欺负月儿,她到底是你的长姐。”
温黛眉眼弯弯,透着几分乖巧纯然。
“知道啦知道啦,那我今日就回去同母亲说解除婚约,也好让你和长姐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谢安几乎是不假思索便拒绝了,“不行。”
看着温黛疑惑的眼神,他轻咳一声,“此事我自有打算,你先别说。”
这个时候,徐月才刚刚同谢安搭上线,自然还不足以让谢安为了她违逆母命。
温黛眼中闪过轻嘲,但面上她依旧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不得不说温黛如今这副行事是让他省心了不少,心中之前对她的芥蒂消除了几分,没有之前的针锋相对。
“对了,谢安哥哥,谢淮哥哥在哪里啊,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谢安听见这话正想问她找谢淮干嘛,却看见旁边的小路上站着人,那是徐月身边的婢女。
他以为徐月出什么事情了,心中不免有些急躁,对温黛也有几分心不在焉,随手指了个家丁让他带着温黛去,就匆匆离开了。
温黛安静的看着谢安离开,眼中丝毫没有被敷衍的怒气。
谢淮住的院子偏僻,需要经过一处小花园,一路走来,温黛额头出了一层细汗,院中不见下人的踪影,花草却是异常的茂盛。
看着旁边诚惶诚恐的家丁,她柔声道:“麻烦了。”
家丁听见这话连连低头说不敢,心中却忍不住泛起惊涛骇浪,这温家郡主还真是大变样啊。
家丁离开回到花园后,忍不住的和先前在一起做活的小厮说话。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感慨一句,“其实郡主还是蛮温柔的,长得跟天仙似的。”
旁边的小厮闻言一脸惊恐,只觉得他是不是疯了。
……
“殿下,咱们来这做甚。”
旁边的秀玉看着略显寒酸的别院,眼中忍不住的浮现一抹嫌弃。
院中无人,想来应该在屋内,院中连个通传的人都没有,温黛迈步准备往里走,旁边的秀玉赶紧拦住她。
秀玉着急道:“郡主,这外男的院子如何能随意踏足呢。”
“适才在谢安面前倒是不见你如此懂事。”
温黛瞥了她一眼,眼中是不容置喙。
“奴婢……”
秀玉握紧手,收敛神色噤声,低头不敢再说什么。
心里却是止不住的腹诽,郡主的脾气可真是越来越怪了。
在秀玉心中谢安和谢淮怎么能混为一谈,但如今在温黛面前她却是不敢再说了。
“你就在这里等着。”
温黛拿过秀玉手中的画往里走,小道上各色花种茂盛,有的都快有一人高了。
温黛耐心仅仅维持了片刻,在再一次被花枝缠住青丝后彻底崩不住了。
温黛皱紧眉头,伸手解了半天,手都酸了,头顶却反而越来越紧了。
“好烦呀,谢淮这家伙种这么多花干嘛!”
温黛忍不住抱怨,想着把这该死的花折断算了。
只是她刚伸出手,还没来得及实施,眼前忽而出现一片淡青,同周围花草几乎要融成一团。
“殿下擅闯,还倒打一耙,在下实在是冤枉了。”
清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温黛心底一沉,下意识抬头看向来人。
对上谢淮那张淡漠的脸色,温黛眼前空白一瞬。
她讷讷道:“那,那我这不是看着院中无人嘛,你院中都没个通传的,我如何算是擅闯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温黛不过脑子的反怼了回去,可话出口,她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于是谢淮肉眼可见的看见眼前振振有词的少女眨眼间就变换了一副神色,浑身再没有方才那股刺人劲。
她轻咳两声,睫毛微颤轻声道:“想必你就是谢淮哥哥啦。”
谢淮没回答,听到这声称呼微不可查的挑起眉头,看着她。
听见他没回答,温黛也不尴尬,她道:“要不你先将我解救出来,咱们再慢慢说?”
温黛只觉得被挂住的那几处刺疼刺疼的。
百卉含英,艳丽的芍药花争相怒放,与各色花种夹杂,缠住她的是一株刺藤,上面开着细小的白色小花,几缕乌发缠绕在其间。
似乎是被扯得疼了,少女柳眉微蹙,眼角不由得氤氲泪意,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盼着他,同那日骄矜得不可一世的人判若两人。
“谢淮哥哥?”
瞧他半晌没有动作,温黛以为他不愿意,泄了一口气就伸手去拽。
她动作又快又急,不可避免的被尖锐的利刺刮到,她惊呼一声想要收回手,却在半路被人抓住。
温黛听见头顶传来了一道叹声。
紧接着传来谢淮的声音,“还想要手,就别乱动。”
温黛立刻乖乖的没有动弹了,还不忘补上一句,“谢谢,谢淮哥哥,哥哥真好。”
似乎是发现谢谢两字同人的名讳有些重复,她后面又补了一句。
他的动作轻快,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将缠绕在上面的发丝解开,又将刺藤不动声色的拨在了芍药花后面。
他眼神落在眼前低着脑袋的人上。
她今日没有戴那些钗环,只簪了几朵同色的绒花,胖嘟嘟的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因着低头,乌发不可避免的滚落在一侧,露出底下藏着的脖颈。
白嫩嫩的一截,似水中藕节,一掌可握,诱使人掌控,在上面肆意的留下各种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