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武越想越不对劲 ,若这位真的是那位骄横跋扈的长宁郡主,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了他。
何况 ,过了这么久,也没见周围有什么人来。
张武心中的直觉让他出声喊住了人。
他眼中不自觉的带上几分兴奋,阴测测的眼神犹如毒蛇扫视着两人的背影,似乎已经想到要怎么处理了。
似温黛这般好颜色,若是卖进秦楼楚馆当中,定然可以收获一笔不菲的报酬。
听见张武的声音,温黛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心像是沉入海底,后背忍不住的一阵发凉。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抓住谢淮的手轻喊道:“快跑。”
冰冷的指尖忽而被一抹温热覆盖,在听见温黛的话之后,手上被一股力气拉去,他没有抗拒,而是任由着人动作。
温黛这番突如其来的动作,不仅是让谢淮微微一怔,更是将身后的两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看着两个人飞速逃离的身影,张武愣了一瞬,气急败坏的连忙喊着张文。
“别让这两个家伙跑了!不然咱们就完了。”
到底是汴京城,若是闹大了,他们可讨不到好。
今日是乞巧节,街边灯火通明,不时夹杂着喧闹声,人来人往,挤得水泄不通。
温黛抓着人头也不回的一个劲的往人多的地方扎堆,企图这样就可以甩掉那两个人。
只是她未曾料到的是人实在是太多了,加上前面不知是在做什么,人越来越多,她身量娇小,连探头想看清前方的路都有些困难。
她不得不踮起脚尖想要看看该往哪里走,只是前面的人忽而退后一步,后背朝着她砸了过来。
温黛被推得往后踉跄两步,后背被温热猝然包围。
肩膀被人握住,谢淮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郡主小心。”
温黛只觉得耳根处烧红一片,沾满了青年身上冷冽的青竹味。
被谢淮手握着的地方异常的灼热,她忍不住的缩了缩,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知道了,多——”。谢
谢淮接着不紧不慢道:“踩到我了。”
似乎是怕温黛不理解,又补充了一句,“挺疼的。”
温黛没说完的话就这么夭折半路,她心中的情绪蓦然,将道谢的话咽了回去。
她咬牙切齿道:“咱们现在可是在逃命呢谢淮哥哥。”
她为了谁才会在这个地方被人挤来挤去。
谢淮默然,温黛自觉扳回一局,哼了一声垫着脚想继续看看前面的情况。
只是前面的人长得人高马大,厚实的背遮挡了她所有的视线。
她还没来得及拍那人,让他让一让,腰肢骤然被一双灼热的大手笼罩。
温黛瞳孔皱缩,倒吸一口冷气,谢淮这厮莫不是趁此机会揩她油水。
就算是她失忆了,现在脾气好一些,可是谢安又不在这,她可不会惯着这家伙。
她心中心思百转,下一刻,整个人骤然失重腾空,视线猝然转变,登临高处,她忍不住惊呼一声。
谢淮竟是将她整个人举了起来。
“郡主这下可看清了。”
谢淮的声音适时响起。
温黛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有些没回过神来,谢淮没听清,以为她是没听见,将人放低一些又问了一遍。
温黛就这么被他抓住,仿若稚儿无处可借力,她吓得心脏忍不住剧烈跳动,睫毛不停颤动,遮掩慌乱的眼神。
回过神来,才发觉现在的高度,让她和谢淮平视。
不,准确来说,是她俯视谢淮。
而谢淮微微抬眼仰视着她。
周遭的一切仿若静止,喧嚣声渐渐褪去,远处灯火流转,倒映在谢淮深邃眸色之中,华光溢彩。
而最深处的一抹身影,独属于她。
除她之外,一切黯然失色。
不可抑制的,心,漏了一拍,谢淮别开眼神。
只是在此之前,温黛先他一步挪开眼神,自然也没有看到他微微慌乱的神色。
温黛刚想说什么,谢淮又把她举了起来,怕抓久了她腰疼,谢淮干脆将人放在肩头坐着。
她不费吹灰之力的就看清了前面的情况,似乎是在举办什么活动,许多人都在拥挤着上去
而周围不少人因此都看了过来,被迫迎上众人眼神的温黛,只能僵硬一笑。
随即着急忙慌的戳了戳谢淮的脑袋,她紧张道:“快放我下来。”
谢淮闻言着手正准备将人放下时,远处台子上,有道浑厚的声音传过来。
“那么咱们最后一位就选这位红衣裳的小姑娘吧,对,就是那位坐在郎君肩头的姑娘。”
“两位可以一同上来。”
霎时间不少人的目光都投射过来,温黛扭头猝然瞧见那两个家伙追了过来,越来越近了。
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要被抓。
她心一滞,声音微微颤抖,“那两个人追来了,咱们快跑吧。”
谢淮闻言一默,没有立刻将温黛放下来,反而扶着人,就此往前走,走向花灯辉映高台。
温黛不解其意,怕摔下来,不敢乱动,几乎用气声质问着:“你干嘛!快放我下来呀!”
虽说本朝民风开放,寡妇尚且可二嫁,可如此招摇在众人面前如此亲密,倒还真是少见。
见两人往前走,本站着的人自发的让出一条道让人过。
“哥,那家伙在那呢!”
张文抬头就瞧见被人群簇拥着的两人,尤其是温黛,分外显眼。
但眼下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更不好动手,只能守在这里,伺机而动。
到了台上,谢淮就缓缓将人放了下来,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觉得有不妥的地方。
温黛踩在地上,瞪着谢淮,黛眉微拧,满脸都是气愤之色,没有之前在谢安面前故作的柔弱温顺姿态。
看着气鼓鼓的女郎,谢淮思绪飘远,莫名想到幼时他在山野间见到的一只野猫,也是如此睁着圆溜溜的眸子瞪着他。
谢淮敛下眸子,轻声道:“郡主再看,他们可敢过来。”
温黛狐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果不其然,看见了在台下神色犯难的两个人,离她有些距离。
温黛恍然大悟,看向谢淮,“你是故意的。”
谢淮微微颔首,“殿下聪慧,一点就通。”
谢淮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夸赞的话。
面前的女郎神色逐渐转变,眉眼飞扬,藏不住的小得意。
“那是自然。”
而后,温黛话头一转,看着眼前摆着的这些东西,眉心微蹙。
“不过咱们上来,也不会这些啊,若是早早的下去了,还不是羊入虎口。”
今日乞巧节,又称为女儿节,最好玩的就是月下穿针。
这针并非普通的针,而是由特制的七孔针,要将色彩不同的丝线穿入不同的孔眼。
灯火阑珊,灯影叠叠,都是会影响人的视线。
最是考验女儿家的巧手,温黛自小对这些不大上心。
大长公主想着日后这些自有绣娘,无需温黛自己动手倒也是随着她躲懒。
若是让她拉弓搭箭她尚且能一搏,偏偏这细致活,温黛还真是爱莫能助了。
中年男子站在一旁仔细说着比赛的规则。
六名赛者,用时最少者胜出。
“怎么办谢淮,你会这个吗?”
温黛病急乱投医,说完就拍了拍脑袋,谢淮怎么可能会这些。
她丧眉耷眼,已经准备着接受下台的结果,谁曾想谢淮点了点头。
“嗯。”
“嗯——嗯?”
温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瞧着谢淮。
被她这般看着,谢淮少见的有些不适,长睫微颤。
他挪开眼神,轻描淡写道:“少时缝衣贴补家用。”
温黛这才想起,谢淮并不是在国公府生的,曾在外面生活一段日子,后来才被谢国公接了回来。
谢淮本以为温黛会露出嫌恶的神色,毕竟他寡妇之子,出身在京都豪门世家中实属微贱。
谁知温黛激动得一把抱住他,“谢淮,你也太厉害了吧。”
温黛满眼的惊喜,眼中都是雀跃之色,满心都是有救了。
谢淮被她措不及防的这么一抱,身子僵硬一瞬,女郎温暖细腻的软香萦绕周身,他只觉得喉间异常干燥。
他想要推拒的手迟疑片刻,不着痕迹的落在一旁,任由她动作。
谢淮别过头,喉结不停滚动,启唇欲说时,下一刻,温黛拽着他的手举了起来。
女郎眼含期盼,声音清亮。
“主赛者可以换成他嘛?”
中年男人迟疑一瞬,“往年这乞巧者都是女郎,这郎君倒是不多见,这怕是不行...”
温黛清了清嗓,辩解道:“少见又不是不允,为何不行?”
往常没见过乞巧节男子穿针,台下的百姓们看热闹不嫌事大,见状纷纷支持起温黛的说法。
中年男人见事情有些失态,他沉思片刻,瞧着也算是个趣事,便点点头应承了下来。
温黛眉眼轻扬,拽着谢淮的袖子来到台边,红绸之上放着特制的七孔银针,旁边就是各色丝线。
“谢淮哥哥加油加油。”
小命被攥着,温黛忍不住有些紧张,郑重其事的鼓舞着谢淮。
辉煌花灯下,女郎眼眸澄澈,细碎光点犹如星子缀于眼底,熠熠生辉。
温黛眼睛是极美的,不是凌厉的凤眼,即使是生气却反而透着一股娇憨感,让人忍不住将她哄得再娇纵些才好。
眼下她紧张的望着他,一颗心神都在他身上,这种感觉令人贪恋,想要做些什么哄住她的眼神停留。
察觉到自己荒唐的想法,谢淮眸色微沉,收回了心神。
面对温黛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瞧着颇为冷淡。
谢淮这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温黛倒是也摸清楚他的性子,是以也没觉得有什么。
一颗心都关注在了即将面临的比赛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