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云笙才刚起身,韩平就带来了一个噩耗。
“二夫人殁了。”
“你说什么?”云笙大惊失色地望着他,眼底满是错愕。
“昨天夜里二夫人的病情突然加重,半个时辰前,侯府已经挂起了白幡。”
云笙听得一怔,许久后才回过神来。“通知三爷了吗?”
“已经让人去了,夫人,您准备一下,一会儿我先送您去侯府。”韩平神色凝重地说着,转身去门外等候。
云笙匆匆换了一身白衣,焦灼地走出了主屋。
去侯府的路上,紫英掏出一个油纸包,温声劝道:“夫人,您早膳还没用,先吃快糕点垫垫吧。”
云笙摇了摇头,情绪低落地说道:“我吃不下。”
马车停在侯府门前时,她意外地撞见了匆匆赶来的徐溪。
看着一身灰色道袍的徐溪,云笙的眼底生出了一抹深切的怜惜。
徐溪只看了她一眼,就仓促地跑了进去。
等云笙到达丁香院时,里头已经哭成了一片,连往日和章氏不和的陈氏都红了眼圈。
拥挤的灵堂内,徐蓉早已哭成了泪人。徐溪连道袍都没时间换下,就含泪跪在了棺椁前。
徐二爷去前厅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了,姚瑾则垂泪站在一旁。
见云笙来了,徐婉神色悲戚地走上前来,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悲凉地唤了句“三婶婶”。
看着一片素白的灵堂,云笙也不禁红了眼眶。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她趁着四下无人,悄悄问了徐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二婶的病情怎么会突然加重?”
迎着她充满疑惑的眼神,徐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还没醒,二婶就没了。”
“你母亲呢?她知不知道?”问不出答案,云笙心底的疑惑便无法解开。
“回头我帮你问问吧。”如今正逢伤心时,徐婉也没有心思追问这些事。
“好。”看出了她的顾虑,云笙了然地点了点头。
徐彦赶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到灵前祭拜后,他就去前厅帮忙接待宾客了。
一直忙到夜幕低垂,所有的宾客都离去后,他才终于出现在云笙面前。
“二哥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们在浮光院住几日吧。”
看着他眼底的担忧,云笙柔顺地点了点头:“好。”
回了浮光院后,他们也没能安生。云笙刚洗漱完,徐彦就被人叫了出去。
“我去陪二哥说会儿话,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他离开之后,云笙便起身上了榻,可她翻来覆去,始终也睡不着。
就这么磨蹭到了后半夜,徐彦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简单的洗漱后,他倦怠地躺在了榻上。
知道他一会儿还要去上朝,云笙心疼地揽住了他的腰。
“睡吧。”徐彦轻抚着她的后背,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他就被紫英叫了起来。听到动静的云笙睁开疲乏的眼睛,下意识地想要起来,却被他按住了。
“还早着呢,你再睡一会儿。”
云笙愣愣地点头,等他洗漱好出了门,才又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天才刚亮,她就自己醒了。
洗漱后,紫英替她梳了妆,她顾不上吃早膳,就匆忙赶去松鹤院给老夫人请安了。
进门的时候老夫人才刚起身,云笙便静候在一旁,等着颂莲替她梳妆。
下人来送早膳的时候,老夫人才懒懒地抬眸看她。
“坐吧。”
云笙温顺地坐在一旁,舀了一碗燕窝粥摆在老夫人手边。
这一次,老夫人并没有挑她的礼,而是沉默地喝起粥来。她用膳的时候云笙一直静静地看着,不敢出声打扰她。
一直到下人将早膳收走,老夫人重新漱了口,才神色淡淡地开口道:“不必陪我了,去二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是。”云笙温声应下,恭谨地退了出去。
离开松鹤院后,她缓慢地走在小道上,却在岔路口遇见了神色愁苦的徐溪。
她顿住脚,语气哀婉地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对上她关切的眼神,徐溪眉心一动,唇边露出一抹悲苦的笑:“多谢!”
见他没有交谈的意愿,云笙眸光一敛,朝他点了点头,便准备离开。
这时,徐溪却忽然叫住了她。“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云笙面上一怔,犹豫了片刻,还是应了下来。
“好。”
“去莲池吧。”
面对他的提议,云笙沉默地点了点头,与他一前一后地走向了不远处的莲池。
紫英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过往,却配合地站在一处能看得见人却听不见谈话的石头上。
望着莲池里嫩绿的荷叶,徐溪眸光一闪,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悲凉。
云笙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一丛鲜嫩的荷叶,心中同样生出了物是人非的感慨。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三叔。”徐溪唇角一动,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我的榜样。我努力地想要追赶他的脚步,却总是追不上。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不是姚瑾从中作梗,如果收到那封信的人是我,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另一副模样。”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骗不了自己,因为我知道,如果是我,当徐陵发难时,我未必能护得住你。”
听着他发自肺腑的剖析,云笙眸光一闪,眼底生出了一抹动容。
“我是喜欢你,可我已经明白了,只有三叔才能护你周全。”
“对不起!”云笙喉头一紧,歉疚地看着他。
“你不必向我道歉。”徐溪眸光一闪,笑着说道,“事到如今,我早已放下。三叔是很好,可我也不差,错过我是你的损失。”
听着他的调侃,云笙眸光一滞,悄然红了眼圈。
“我叫你来其实是为了徐陵。”见她面露伤感,徐溪神色一敛,说起了另一个件让他忧心的事。
见他提起徐陵,云笙神色一僵,眸中隐隐生出戒备。
“他之所以会对你苦苦纠缠,是因为他曾于梦境之中窥见过前世。你或许会觉得我的话很荒谬,可在他的梦境里,你曾做过他的妾室。因为对前世存疑,他才会上山寻我师父。”
徐溪语气真挚地解释着,可他说完之后却发现云笙的反应异常平静,没有丝毫惊异,竟像是早已知情。
他愣了一下,眸中满是愕然:“你……”
“我知道。”迎着他惊愕的眼神,云笙果断地选择了坦诚。
“你怎么知道的?是他与你说的,还是……”徐溪震惊地望着她,眼底满是探询。
“因为……我也做过同样的梦。”云笙眸光一敛,唇边溢出一抹苦笑。
即便早已释怀,可当着他的面提及此事,她心中仍有些酸楚。
徐溪听得一愣,许久之后才抬起眼眸,语气凝重地问道:“三叔知道吗?”
“知道。”云笙神色坦荡地点了点头。
望着她沉静的眉眼,徐溪唇角一僵,半晌后沉声道:“你相信前世之说吗?”
云笙眼角轻垂,语气里充满了悲凉:“我更希望那是一场醒了就会结束的噩梦。”
“无论如何,那些都过去了。有三叔在,他不敢对你如何。”
看着她悲悯的神色,徐溪心口一滞,蓦然生出一股怜惜。
“谢谢你。”
她嗓音轻柔地说着,圆润的眼眸里覆满了感激。
一阵风起,池水中央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映着粼粼波光,璀璨而温暖。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回去吧。”徐溪目光深沉地望着池水,嗓音渐渐变得疏离。
“保重!”察觉到他的低落,云笙眸光一敛,平静地转过身去。
当脚步声远得再也听不见时,他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师父总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得不到的就不该强求。
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再见她时,仍会莫名地想起那段甜蜜又苦涩的往事。
就在他沉浸于过往之时,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冷淡的讥嘲。
“都遁入道门了,还忘不了旧情吗?”
听着那熟悉的嗓音,徐溪后背一僵,冷硬地转过头来:“你来干什么?”
对上他冷漠的目光后,姚瑾睫翼一闪,掩去了眼底的悲凉,挤出了一抹嘲讽的冷笑。
“你都敢与她私会了,难道还怕人看见吗?”
望着她眸中的讥诮,徐溪眉心一沉,眼底生出一抹嫌恶,可他什么也没说,只默默抬脚,匆匆越过她。
见他要走,姚瑾心中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愤慨,她转过身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站住,你不许走!”
徐溪脚步一顿,眼底覆上了一层阴霾:“放手!”
听着他冷厉的呵斥,姚瑾面色一白,手心却越攥越紧,倔强地与他僵持。
徐溪冷笑着转过头,眼底满是寒意。
“你到底想干什么?”
望着他森寒的眼神,姚瑾心口一滞,喉间泛起了浓烈的酸楚。
“你当真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对上那双充满执念的眼神,徐溪冷笑道:“你既煞费苦心地嫁给了我父亲,就该谨守本份,好好地做你的瑾夫人。若再来纠缠,就别怪我告到父亲跟前去。”
说罢,他用力地甩开她的手,决绝地走出了莲池。
望着他冷漠的背影,姚瑾悲愤交加地捏紧了手心,眸中爬满了恨意。
为什么他可以对云笙和颜悦色,却不能对她好言相向?
凭什么云笙可以嫁给年轻有为的徐彦,而她只能委曲求全地陪着徐煜?
云笙!
姚瑾忿忿地攥紧拳头,心中翻搅出一股强烈的杀意。
她姚瑾得不到的东西,谁都别想得到!
瑾夫人搓搓手,侯府抖三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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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