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精神小伙沉思的空当,门外响起了两声划动打火机的声音,于是纷纷抬起头来。程斌小声问道:“我哥刚刚是不是听到咱们说话了?”
“说不好。”辛子豪竖起两根手指,又说:“要不咱们出去陪一根儿?”
梁源点头,弯腰拿上茶几上的利群,转身向门口走去。
“哥,回来了?和许小姐聊得还、还顺利吗?”程斌边从兜里摸打火机边试探问道。
程仰想起什么来,哼笑一声,答:“顺利。“
辛子豪瞟了一眼梁源,眼神仿佛在问:咱哥这是在暗爽吗?
梁源极力克制自己的笑意,但嘴角还是忍不住牵动了几下。
程斌点着嘴里的烟,含含糊糊地说:“顺利就行。那哥打算什么时候去见王叔呢?”
“元旦前一天晚上吧。”程仰说完,忽然想起什么,把烟掐了,拿出手机找到蝴蝶结的微信头像,发消息过去:忘了和你说跟王叔吃饭的时间,十二月三十一号晚上,还得麻烦你留出时间。
接收到这条消息的许星然,已经洗好澡换上毛茸茸的睡衣躺在了床上,床头柜上放的是那只留着鼻涕的卡皮巴拉。
她笑着回了个OK的手势。想了想又发过去:需要我怎么打扮呢?成熟一点?
对面回道:说到这个,忘了逛街的时候给你买些衣服了。
许星然迅速打下:小问题。
对面秒回: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再约。
许星然放在屏幕上的手指犹豫了,不知道回什么。
对面又发来一条:没时间也没关系,已经麻烦你够多了,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补上。
许星然的脸慢慢地热了起来。
机会?什么机会?
她想着想着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看着手机傻笑什么呢闺女?”许星然的妈妈王雪开门走了进来。
“没什么,就是刷到一只可爱的卡皮巴拉。”许星然一边说一边回:我这个打工人可比不上你这个大老板时间自由,下周周末再说吧。
“什么卡皮巴拉?让妈也看看呗。”说着,王雪坐到了她的床上,伸着头要去看她的手机。
“没什么,看了你也不懂,”许星然躲了一下,笑着问她:“妈你找我什么事?”
“哦对对对,我差点忘了,那个林凡来了,在客厅坐着呢。”王雪说。
许星然笑脸一下没了,不可思议地问她:“都这么晚了,他来你们就开门啊?”
王雪被她问的一脸不解:“都这么晚了,人家来了我还能直接轰走啊?”
“好吧好吧,我去看看他到底要干嘛。”许星然边说边下床,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以后别让他进来,我现在跟他是仇人。”
“好了好了,你快出去吧。”王雪嘟囔:“这俩冤家。”
许星然走到林凡旁边的沙发盘起腿坐下,抠着手指眼睛抬也不抬地问他:“说吧,这么晚找我干嘛?”
许文杰和王雪见状先后离开客厅,走进卧室又开出条门缝暗中观察。
林凡瞄了一眼许文杰和王雪,压低声音道:“我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为什么不接?”
“没空。”
林凡一脸不忿,控诉道:“你怎么就没空了?还有,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和那大叔就是演给我看,气我的。”
许星然抬起头来,脸色不悦:“你没话说就赶紧滚。”
“有,”林凡故弄玄虚起来,“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
“快放。”
“那大叔我找人查了。”
许星然皱起眉来:“你查人家干嘛?”
林凡急色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都快四十了婚都没结过,你说他有没有问题?”
许星然眉头一下又展开来:“就这个呀?这算什么问题?”
“不是,你觉得这正常?”林凡一脸愕然,“还有呢还有呢,他大学肄业,就是个高中学历。”
许星然眼睛一转,好奇问道:“那你查到他肄业的原因是什么了吗?”
“原因大概是他爸出车祸吧,还听说当时车上有个—”林凡看着她,突然不说了。
许星然往前倾了倾,问他:“接着说呀,怎么不说了?”
林凡瞪着她:“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满足你对他的好奇心吗?”
许星然瘪了下嘴,同时往后靠了靠,“不是你自己非要跟我说的吗?半夜跑我家嚼人家舌根子,你家住村头情报中心呀?”
林凡气不过,故意提高了音量:“你看你在社会上认识的都是什么人啊?背景不清不楚的,你不会还要跟他——”
许星然冲过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只是用力过猛,把人摁在了沙发靠背上,居高临下地警告他:“你少管我的事。”
许文杰和王雪见她还要挥手捶人家,赶忙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有什么话好好说,怎么还动起手来了?”许文杰喝止她。
王雪跑去拉开许星然,又用力拍打了她几下。
许星然吃痛地“嘶”了一声,皱巴着脸质问她:“妈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打这么用力!”
“谁让你这么没规矩。”王雪边觑林凡脸色边小声说。
“我?我没规矩?”许星然被拉偏架的亲生父母气得舌头打结,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林凡倒顺势扮起了好孩子,好声好气地对许家父母说:“对不住啊叔叔阿姨,我也是联系不上她着急才这么晚过来的,打扰了。”
“哎呀,不打扰、不打扰。”王雪说。
“您二老可能不知道,最近星然在工作上认识了一个大叔,我感觉吧,这个人他可能有点问题,我就好心规劝她,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但星然呢……”说到这,林凡意味深长地看向许星然。
“你闭嘴!”许星然喊道。
“你闭嘴。”许家父母异口同声说。
许星然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心里狂飙脏话。
“好了叔叔阿姨,这么晚了,我话也给她带到了,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说完,林凡浅浅鞠了个躬往外走。
许文杰跟在他屁股后面,送他出门,随后把门一关,转过身来就问许星然:“林凡说的这个‘大叔’是谁呀?你跟他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不是爸,林凡说什么你都信啊?”说着,许星然无意中看见了餐桌上放的两瓶茅台,于是撇开王雪的手,往餐桌走去,拿起其中一瓶气冲冲地走到许文杰面前,一手指着酒盒子问他:“爸,您作为人民教师的操守呢?”
许文杰从她手里双手夺过酒,理直气壮说:“我现在不是他老师,是他长辈,兴许以后还是他老丈人,他送我点酒怎么了?”
许星然抬手扶着嗡嗡响的脑门,说:“你们可真行,就这么想把我卖了是吧?”
“许星然你胡说什么呢?”王雪走到她跟前,看着她的眼睛,“你不是上学的时候就喜欢他吗?我们之所以能接受他的礼物,难道不是因为你的态度吗?怎么现在反倒怪起我们来了?”
许星然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叹了口气,随后直接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卧室,关门前丢下一句话:“以后我的事,你们少掺和。”
“砰”的一声,吓得许文杰和王雪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紧接着又是异口同声:“随便你!”
靠在门后的许星然耳边还萦绕着王雪的话——你不是上学的时候就喜欢他吗?
是啊,那时的她喜欢林凡,喜欢到把他的荒唐、幼稚、无赖当作率真可爱。
可是人总有梦醒的时候,现在的她已经不想再关心林凡的一切。她低下头,正好看见了床头柜上的卡皮巴拉。那颗被揉成一团的心好像舒展了一点点。
此时,床上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程仰发来的微信消息,两个字:晚安。再往上看,是十三分钟前的一条消息:好,周末等你消息。
许星然久久没有退出和他的聊天框。除了同事、好朋友邢芷,没有人这么秒回过她的消息,特别是她曾经喜欢过的那个人。她曾经面对的情况是消息不回、电话不接,但是林凡的消息、电话一来,她就秒回、秒接。在不对等的关系里待久了,程仰的出现,一下显得那些曾经那么不值得。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下程仰的头像,页面切换到他的主页,突然发现他的头像换了,换成了他们一起买的卡皮巴拉。
许星然愣了一瞬,一瞬后心头的阴霾尽散,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
周六赶上了圣诞节,宁林最大的商场里不断响着“叮叮当”的音乐,每一层都是人潮涌动。
程仰和许星然不得不挨在一起,在人群中慢慢向前走去。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许星然不得不扯着嗓子说话。
程仰有些无措,也尽量扯着嗓子说:“是啊,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么多人的地方了。”说着,程仰伸出手臂,挡住了迎面倒着走过来的小男孩。
许星然低头笑了下,再一抬头便看见了想去的那家服装店,直接拉上程仰的胳膊穿过人群走了进去。
“这家店人好像少一点。”程仰扫了一眼说。
许星然略显不自然地放下自己的手,朝一件黑色大衣走去,边打量边说:“和你王叔那顿饭需要正式点呢,还是怎样?程总有什么具体的建议吗?”
程仰跟着她一起看,说:“稍微正式一点就好。”
许星然转过头来看他,问:“那我试试这件?”
程仰点头,直接伸出长臂越过她,将衣服取了下来,说:“你还想试哪些告诉我,我来拿。”
许星然望着那双真诚质朴的眼睛,不禁温柔一笑,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