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感冒药喝了。”
骆游冲完热水澡出来,姜煜把一杯提前冲好的感冒冲剂递给他。
“你呢?”骆游喝完才想起来问。
“喝过了。”姜煜把杯子接过来,“早点睡吧,我冲个澡也睡了。”
“好。”
他转身往房间走时,路过客厅垃圾桶,瞧见里面感冒药的包装也没多想,回屋躺下了。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也有些累,本以为喝了药躺下很快就能睡着的,可等骆游在床上不知道翻了第几次身的时候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想到雨中自己没克制住伸出的手,懊恼地将十指插进发丝抓狂挠头。
“啊啊啊,我当时有病吧!”
忽然那么做,他不会以为自己是个变态吧?
骆游抓着头发在床上翻滚了好几圈后有些破罐破摔起来。
算了,他怎么想有什么重要的,小爷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看法!
可下一秒又开始懊恼起来,这一夜到几点才睡着的骆游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只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下眼睑处一片青黑,比在网吧睡觉的时候还要更吓人。
昨晚姜煜找到骆游并一起回家后,趁着骆游洗澡的功夫,姜煜就给母亲说了骆游回来的事。不过昨晚两人都在外地,去了秦苗曾经的故乡,没能及时赶回来。
骆游习惯了晚睡晚起,等他起来的时候难得地发现姜煜也还没起。
想起自己做的清水面被嫌弃,骆游忍住了下厨的冲动,开门下楼,去楼下的包子铺买的早(午)餐。
叩叩叩!
敲响姜煜的房门,不等对方回应喊了声。
“姜煜,起来吃早饭了。”
过了许久后,姜煜才没精打采地从屋里出来,径直钻进了洗手间。
“你昨晚失眠啊?”骆游喝掉最后一口粥,看着姜煜眼底的黑眼圈问了句。
“差不多吧。”姜煜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一口一口地吃着包子。
昨晚最后一包药给了骆游,外头又下着大雨没法去买,躺下后就开始鼻塞,根本无法呼吸,睡也睡得不好。
两人正吃着早饭,房门被人从拉开,姜叶芳和汪明远神色慌张地站在门口,尤其是汪明远,一脸的憔悴,比先前不知道老了多少岁。
骆游起身,有些愧疚地解释,“我,我前几天去了趟杭市,有点急,没跟你们说,对不起。”
骆游也是后来开了机,看到姜煜在关机状态下一条又一条给他发的消息才知道,他走后,姜叶芳和汪明远就跟疯了一样到处找他。
哪怕一直期盼着早日从这个家里搬出去的骆游,也开始愧疚和自责,毕竟不管是姜叶芳还是汪明远,都对他好得不是一家人却胜似一家人,尤其是汪明远。
要找的人没找到,原本骆游是打算就此离开再不回来的,可看到姜煜发的那些消息,还是在再三犹豫之后选择了回到江城,这座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
汪明远眼眶红了红,他右手撑着门框将脚往里迈,低头换鞋的时候声音很低地应了声。
“好,回来就好,下次去哪里记得说一声就行。”
他换完鞋往里走,路过骆游时被骆游闻到身上的烟味一把拽住,厉声呵斥,“你抽烟了?肺不要了?”
汪明远四年前就查出肺有问题,汪明远费了很大的劲才终于把烟给戒掉,如今却又抽上了。
汪明远停顿片刻,点点头,“不抽了,再不抽了。”
他说完抬脚,回了房间。
姜叶芳来到跟前,张开双臂想要抱一抱骆游,可手才刚伸出去,对上骆游那张略微诧异的脸,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儿子,也许并不喜欢和自己拥抱这样的行为。
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僵了片刻,最后落在肩头,轻轻拍了拍,“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别喝粥了,我去给你们弄好吃的。”
接下来两天,姜煜和骆游都在店里帮忙。
姜叶芳的店已经装修完毕,还剩下开荒保洁没做。
骆游夺过姜叶芳手里的扫帚,把她往外推了推,“灰大,您去外面歇着,这里我来。”
不等姜叶芳拒绝,骆游已经转身开始清扫地面的垃圾和灰尘了。
姜叶芳笑了下,也没闲着,联系送货架的去了。
姜煜拎着才买回来的加长玻璃擦,走到拐角正好瞧见在路口和民警闲聊的汪明远。
无意偷听,只是等他从二人身后经过时正好听到那位民警在感慨。
“你说说你,当初就应该听我的,走正常流程,让福利机构来负责,你也不至于因为一个和自己没有关系的孩子耽误了这么多年。”
汪明远笑笑,浓密的发丝中透出几根银发。
“哪耽误了多少年,就那么几年,我认识他的时候都十岁了。再说了,如果真的走程序,让福利机构把他带走,那他不就真成孤儿了?可他不是孤儿啊,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的。”
虽然那个女人荒唐又糊涂,还尤其不负责任,但起码他是有母亲的,不是孤儿。
“我看你啊,就是太善良,平白无故给别人养儿子还乐在其中。这次离家出走你没问问他去了哪儿?”
“还能去哪儿,估计是听到了什么,找他妈去了。”
“毕竟是别人儿子,养不熟的,现在你也结婚了,我劝你还是趁早脱身,毕竟这事儿本来就和你没关系。”
汪明远只是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拍了拍民警朋友的肩,目送他离开。
一家四口,都很默契地没人提起骆游这次的离开。周日晚上,姜叶芳和汪明远先买菜回家做饭,骆游和姜煜留下来收尾。
卫生都做完了,货架也都摆放好,只需要等着货送到就可以了。
姜叶芳开的是个水果店,今天晚上把货摆放好,明天早晨就可以正式营业。
虽然姜叶芳交代的是只需要把货收了就行,但两人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回去。
晚上八点,两人把才送到的新鲜水果整整齐齐地摆上货架,贴好标签,等做完这一切后才关灯锁门起身往回走。
路上,骆游抬头看了一眼姜煜,那张看似冰冷的脸好像也没那么不近人情。
注意到身侧的视线,姜煜侧头垂眸,“怎么了?”
“你不好奇我去了哪里又为什么回来吗?”
姜煜停下脚步,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却透着严肃,“你想说我自然会听。”
意思是,你要不想说没人会逼你,但如果你想找人倾诉,我会是那个安静的倾听者。
闻言,骆游嗯了一声却没再开口。
回去路上,姜煜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在他又一次拿纸巾擦鼻涕的时候骆游忍不住开口。
“你这身体也太差,同样淋雨,怎么我就没感冒。还是得多锻炼,不能一天到晚只知道读书做题。”
分明是关心人的话语,出口却成了调侃。
姜煜扔掉纸巾,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翼,“唯一的感冒药给你了,你当然不感冒了。”
骆游顿住,看着已经上几步台阶的姜煜的身影,骤然想起那个扔在垃圾桶里的感冒药包装袋,凝眉喊道。
“喂,故意让我愧疚是不是,感冒药没了不知道再买?”
“一忙就忘了,再说,我都快好了,阿嚏!”
姜煜面上说着快好了,可喷嚏是一个接一个地打,最后骆游忍无可忍,还是在吃过晚饭后跑出去给他买了药。
其实感冒也不全是因为那场雨,在骆游走后,全家都在到处奔波找他,姜煜也是如此。
白天忙着考试,考完试就去江城他可能会出现的地方碰运气,也试图去打听秦苗的事情,想从往事中寻找线索。
接连几天的奔波和严重的睡眠不足,才在那场雨后一下子得了重感冒。怕妈妈担心,姜煜强忍着头昏脑胀和身体不适去店里帮忙。
洗过澡,姜煜刚准备躺下睡一觉,骆游来敲他的房门。
姜煜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嗓音比以往沙哑些,却意外地显出几分磁性,“怎么了?”
骆游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上面写着某某药房的字样,“我看你就是诚心的,把最后一包感冒药给我,然后在我面前又是鼻涕又是喷嚏的,诚心让小爷我欠你是不是?”
姜煜刚想说不是,骆游一把将袋子塞给他,“告诉你,不可能!给我把药吃了,限你明天之前好起来,小爷是绝对不可能欠你的!”
姜煜:“……”
看着骆游落荒而逃的背影,竟然觉得有些可爱起来。
也不知道他那样性格的人,知道被人觉得可爱会是什么样暴跳如雷的反应。
姜煜关上门,拿出感冒药吃了一颗躺下睡了。
这一觉睡得却半点都不踏实。
他一会儿看到煤矿垮塌,他怎么喊父亲都听不到,无论怎么用力奔跑身体都待在原地,根本没办法在崩塌之前把父亲拉开。
画面一转又回到Y省的老房子,有人朝房子扔了一把火,他站在火里用力地拍打房门声嘶力竭地呼救,火越来越大,身上却越来越冷。
头顶的房梁被火烧断朝他砸了下去,姜煜从梦中惊醒,额头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打了个寒颤,转头望去才发现,晚上太困,竟然连窗户都没关就睡了,这会儿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上午的课基本都是在讲期中考试的题,分数和排名虽然还没出来,不过根据这一上午的课,大家对于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心里也有了个大概的底。
骆游和往常一样,在敷衍了庞白几个八卦问题后趴桌上睡觉。到上午第三节课的时候,陆主任像往常一样巡视到高二五班的教室外,看到了上课光明正大睡觉的骆游。
“这是教室,不是卧室,一个两个的,真把学校当家了是不是!都给我起来!”
骆游不耐烦地起身,刚想开口狡辩两句,就看到了往常恨不得上厕所都拿着题做的姜煜,此刻竟和自己一样趴在桌上睡大觉。
宁晏抬脚出去,和陆主任往外走了几步交谈些什么。
骆游踢了踢庞白的椅子,“他什么时候睡的?”
庞白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睡觉的姜煜,又抬头看向骆游:“一大早啊,你睡他没多会儿他就睡了。哎哎哎游哥,你们俩昨晚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坏事去了,姜煜平时那么爱学习一个人,居然也会在上课睡觉,这得困成什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