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
模糊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毛绒绒的头顶。
路凡被吓了一跳,立刻想要推开怀里的人,但胳膊还未抬起,只是收缩了下肌肉,剧烈的酸疼便猛地向四肢百骸袭来。
“恩……”
路凡没忍住,喉间发出了声压抑的闷哼,怀里的人似乎被路凡的动作吵到,嘟囔着拱了拱脑袋。
路凡立马咽下呻吟,四肢僵住,不敢再动。
还好,怀里的人的呼吸又恢复平稳,温热的呼吸撒在他的颈间。
柔滑如瀑布的长发在晨光下折射出金色的光泽。
是虞月……他的新婚妻子。
路凡回过神,转动僵硬的脖颈,向远处看去,被刺眼的阳光晃了下眼。
透过没有一丝脏污和印记的落地窗,色彩艳丽、形态各异的花朵挤挤挨挨的映入眼帘。
花圃中的喷水器在安静的工作,四溅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的色彩,架起一座座彩虹,白色的蝴蝶煽动着翅膀,灵活地穿梭其中。
眼前美丽梦幻的景色让路凡意识到,这不是平日醒来时,面对的那个逼仄狭小的出租屋……
一切都像梦一般不真实……
信息素……发情期……
啧……
路凡捶了捶脑袋。
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接连闪过,却怎样也无法拼凑完整,记忆在馥郁浓烈的信息素迸发的瞬间戛然而止。
但浑身被大卡车碾压过似的酸痛和下身不可言说部位的肿胀疼痛,都在暗示着路凡,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路凡小心翼翼地拿开omega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托住他靠在自己胸前的脑袋,轻轻放到蓬松的羽枕上。
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路凡的额头上就浮出一层冷汗,他咬着牙忍强着不适和浑身的酸痛,艰难地走进洗漱间。
“啪!”灯光亮起 。
明亮的镜子中映出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
“嘶——”
路凡仰起头,歪了下脖。
耳后腺体的部位一片青紫,微微凸起的腺体周遭还印着几枚渗血的牙印。
脖子以下的其他地方也惨不忍睹……
而且……
路凡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腿根流了下来……
察觉到后,镜中人原本就憔悴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淋浴被打开,温暖的水流从花洒中倾泻而下。
热气蒸腾,模糊了视线。
洗完澡后,裹着浴衣的路凡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盯着他刚刚从地上捡起的,被撕破揉成一团,还沾着许多不明液体的衬衣发呆。
此刻,路凡终于缓过神,确认了……
他,一个alpha,竟然被自己的妻子——一个omega给上了!
肮脏的液体已经随着水流流进了下水道,身体上的痕迹也终会消失,但屈辱的经历却不可能被抹去。
路凡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恍惚。
这是梦……这一定是梦!
从他被告知信息素与帝国明珠高度匹配开始……
宽大的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omega从被窝里坐起身,一头长发乱糟糟地,但因为容貌过于昳丽,所以并不显得狼狈,只多了几分随性与可爱。
刚刚睡醒的omega声音软糯,小声地咕哝着,“凡?你起的好早。”
一双白皙精致的脚**着踩在了米白色羊绒的地毯上。
omega只穿了件宽大的酒红色真丝衬衣,长度堪堪遮到腿根,一双又长又直的腿就那样裸露在外。
他抬起手揉了揉眼,有些迷糊道,“凡,现在几点了?”
路凡没有回答。
路凡用一种从前从未有过的目光审视这个柔弱美丽的omega,眼神疏离,不似昨日那般温情脉脉。
“你……”才吐出一个字,干涩喑哑的嗓子就提出抗议,不顾喉咙传来的痛意,路凡强撑着继续问道:“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吗?”
omega闻言羞涩地低下头,两只白生生的脚在米白色的地毯上一点一点的,踩着地毯上的绒毛,害羞道:
“记得啊,我的发情期到了,你把我扑倒在床上,扯我的衣服,然后、然后我们就……”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一双明眸飞快地瞥了眼路凡,半是羞怯半是嗔怪。
路凡皱皱眉,隐约感到有些怪异,正想继续问些什么,但他猛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我标记你了吗?”
话音刚落,omega的面色似乎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小声道:“没有。”
被迫进入发情期、已经失去理智的alpha怎么能忍住不标记身旁同样陷入发情期的omega?!
太不符合常理了!
“你昨晚到底干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omega瞬间见红了眼眶,一双蓝色的大眼里满是疑惑和惊惶。
“凡?”omega轻声唤道,有些不知所措。
alpha暴躁的语气吓到了他。
路凡闭上眼,手指抵住眉心,虽然大家都认为他是个没什么脾气的老好人,但任何一个alpha在新婚之夜被自己的妻子——omega给上了都不会还能维持冷静。
从醒来后,路凡就一直压抑着情绪,现在身体愈加严重的不适让他再难以保持平静。
他喘了口气,努力压制心中的暴躁烦闷,闭上眼,不去看旁边楚楚可怜,似乎一无所知的omega。
过了一会儿。
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抚上了他抵着眉心的手,突然的触碰让路凡颤抖了一下,身体先于思想做出反应。
“啪!”
omega的手被用力拍开。
路凡身体后仰,躲开omega的触碰。
盯着面前的omega,眼神中带着警惕,如同面对天敌的动物,竖起尖刺,稍有不对就要转身逃走或殊死一搏。
omega不明白为什么丈夫要这样对待自己。
一夜过后,就突然像变了个人。
眼泪一下涌了上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划过精致小巧的下颌,坠落在地。
鼻尖通红,满脸泪水,神情委屈的omega孤零零地站在自己面前,哭泣到双肩耸动。
像被眼前的一面灼伤似的,路凡只是瞥了一眼就立马收回了目光,接着逃也似的地远离了这个让他不知该如何对待的omega。
洗手间的门“嘭”地被关上,路凡脱力地靠在门上,躬着腰,手指插进头发,死死揪住发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竟然在害怕他,害怕自己的妻子,一个omega……
路凡的眉头痛苦地纠结在一起。
可是……
那张湿漉漉、满是委屈惊惶的脸又出现在眼前……
“咚咚。”
“凡,我做错什么了吗?”清丽的嗓音带了几分喑哑,伴随着隐隐约约、压抑的抽泣声。
“对不起,凡……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
单纯的omega什么都不懂,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明白丈夫为何要这样对他,但他会道歉,他不想让自己的丈夫生气。
路凡听着omega啜泣着、笨拙地向他道歉,有些不忍,心底也隐隐有些后悔。
他可能不该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粗暴地质问虞月。
就算……就算omega那么做了……
也可能因为,omega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进行这种事……
该死……
眉头纠结地皱起,路凡深深叹了口气。
omega只是哭了几声。
自己就这么快对omega心软,为omega找借口。
路凡自己也觉得诧异。
毕竟,是他,作为一个alpha,被omega给上了。
除了一些有某种特殊癖好的alpha,没有哪个alpha能接受。
这挑战了alpha自尊的底线。
但是……或许……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也没有昨天的记忆,不是吗?
路凡烦躁地揉了揉脸。
敲门声慢慢停下,门外的声音也渐弱,变得低不可闻。
但声声压抑委屈的啜泣声,却似乎还一直萦绕在耳边,挥散不去。
算了……
路凡放下手,站起身,仰起头,颓然地盯着头顶的炽明灯。
小小的光圈倒映在他眼中,增添了几分光彩,但往深处看,却是一片空茫。
事情已经发生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问清虞月,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清楚后,路凡转身拉开门。
omega低着头,乖巧地站在门后,环抱着双臂,似乎感到寒冷,微微发着抖。
路凡牵起omega的手,触手一片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他低头一看,omega还是**着双脚。
他想起婚前查的资料。
帝国明珠作为史上有记载以来的第一位s级omega,或许是因为omega柔弱的身体承载不了过于强大的信息素。自分化后,身体一直都不太好,经常生病,体质虚弱。
虽然已是春天,但对于身体不好的omega来说,这种气温还是偏低的。
路凡叹了口气,牵着omega走到床边,推着他躺到床上,用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靠坐在床头的omega还在小声抽噎着,脸上满是泪痕,湿漉漉一片,睫毛被打湿,一簇簇的。
路凡取了几片纸巾,有些笨拙地为omega擦拭脸上的狼藉,不甚熟练的安慰道,“别哭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对不起,我不该用那样的语气跟你说话。”
omega不说话,赌气似地扭过头,不看他。
明明是很蛮横娇纵的动作,但看着omega随着抽噎还在颤动的单薄脊背,路凡却无论如何也生不了气,只更添了几分心疼和懊悔。
没办法,路凡只能继续哄道:“真的抱歉,我不该对你脾气的。”
他此刻真有些讨厌自己的笨嘴拙舌了。
omega的泪水终于渐渐止住,尽管气息不稳,还在打着哭嗝,但还是哽咽着,有些别扭地道:“好吧,我原谅你了。”
一本正经却又满是委屈的话语让路凡心底愧疚更甚,他抿了抿嘴,放下手中的纸巾,犹豫了一下,将omega放在被面上,纤细柔嫩的手拢在掌心。
面对面的两个人,alpha的脸色要比躺在床上的omega差很多,面无血色,一派憔悴。
“你还记得昨晚,我们躺在床上后发生的事吗?”路凡斟酌着语句,轻声细语道。
“我、我只记得你把我推到在床上,脱我衣服,后面我就记不清了。”
倒是也正常,omega在发情期后期确实有可能失去记忆。
“你有没有学过生理课……不,你知道omega和alpha应该怎样结合吗?”路凡决定直接一点。
“我……我学过生理课,结、结合?不知道……”omega红着脸,似乎对这种话题很是害羞,结结巴巴地说着。
omega青涩的表现让路凡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想法。
就算是omega不懂,所以通过这种方式与自己发生了关系,但他这样容易害羞的、柔软的omega怎么会在自己身上留下那么多痕迹,折腾的他一块好肉没有。
胸口和腰腹青紫的伤痕到现在还在作痛,提醒他那人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有多么暴戾。
难道,会是别人吗?
想到这个可能路凡心口一坠,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在胃里翻涌,他咽了咽干涩的嗓子,“你……你的住处,晚上会有其他人来吗?”
安德森家族作为帝国的老牌贵族,与皇室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尽管近些年有些衰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实力仍深不可测,无数人想要攀附。
而这样家族的住所自然也是显贵至极,在中央星靠近皇宫的位置,拥有占地百亩的土地,数座辉煌的建筑散布在这片土地上。
虞月的住所就在主楼的西北方向——一座精美秀致的三层小楼,也是路凡现在所在的位置。
“其他人?”omega重复着,有些疑惑alpha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乖乖回答道:“除了几个仆人,应该不会有其他人来。”
“你的仆人里……有alpha吗?”
“当然没有,都是女性beta。”
是了,虞月作为omega,伺候他的仆人里肯定不可能有alpha。
路凡松了口气,但心底的恐惧和疑惑却没有消散,但他不敢追问。
“咚咚。”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路凡的沉思,紧接着,一道清冷沙哑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虞月少爷、路凡少爷,您们起来了吗?老爷请您们到餐厅吃饭。”
“起来了!”虞月扬声道,“进来吧,埃莉诺。”
门被推开,一位身着黑色西装套裙、身材瘦高的女性走了进来。
她大约三十岁左右,两颊凹陷,面容苍白,不施粉黛,一头棕黑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看不见一缕碎发。
路凡立马站起身,整理着身上的浴袍,有些局促。
“埃莉诺,帮我换一下衣服。”虞月自然而然地吩咐道,声音软绵绵的,似是在撒娇。
“是,少爷。”
埃莉诺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床前,服侍虞月起床,动作熟练,虞月懒洋洋地抬手、伸脚,二人配合地很好,谁都没有转头看一眼站在一旁的路凡,似乎都忘了有这么个人。
路凡只能尴尬地站在那,如同房间内的一个摆件。
路凡看着虞月脱下睡衣,换上精致的衬衣与马甲,打理妥帖一头长发,推开门准备离开的时候,连忙叫住了虞月。
“小……普林西斯少爷,请问我的衣服在哪里?”
不知为何,看完了埃莉诺伺候虞月的全程后,路凡不能再叫出那个亲密的昵称了。
虞月回过头,“啊”了一声,似乎很是惊讶,他小跑着到路凡身边,满脸的歉意,“抱歉,凡,我以为你去换衣服了。”
路凡只能干笑两声,说“没事。”
“我的行李放在哪了?我的衣服在里面。”
“不用,凡,你的衣服管家已经筹备好了,就在衣帽间,你的那些衣服……”说到这,虞月似乎犹豫了一下,“以后再穿吧。”
很委婉,但路凡明白虞月的未尽之意,是让他不要再穿自己的衣服了。
路凡低下头,看着虞月身上衬衣柔顺光滑的面料,以及马甲上由金线秀制的花纹,想,虞月说的没错,自己确实不该再穿自己原本的衣服了。
“埃莉诺,找个人过来,带凡去换衣服。”虞月偏过头,吩咐道。
很快,一位身着黑色长裙、外罩白色围裙的女仆低着头走了进来。
虞月握住路凡的手,一双深蓝的眼睛望着他,满是歉意与恳切,“凡,请不要再叫我普林西斯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叫我小月。”
看着那双清澈深邃的眼睛,路凡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被晾在一旁许久的尴尬不悦也消失不见。
看到路凡点头答应,虞月开心地露出一抹笑容,那双眼睛里也满是喜悦,水波荡漾。
路凡跟着女仆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了虞月和埃莉诺两人。
虞月抬步走到落地镜前,整理领口。
片刻的沉默后,埃莉诺开口了。
“少爷,我不懂,您为什么要这样对路凡?”
“为什么?”虞月重复道,然后嗤笑一声,似是觉得十分可笑,但沉吟了一会,他耸耸肩,给出了答案,"大概,是觉得好玩吧。"
镜中的人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眼中闪烁着兴味。
“毕竟,这么愚蠢、天真的alpha可不多见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