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步三人去的是“书”的关卡,是节目组单独搭的台子。参与者站在能发射面粉炸弹的装置前抢答题目,答对对面被轰,答错自己被轰。每组都打错三次后游戏结束。
这关是三组PK,已经有两组在等人了。见到梁松云又是一顿阴阳怪气,大概就是:“哟,梁哥怎么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没得分啊!”之类的。
“他们是有需要针对你的KPI吗?”秦云雁悄悄问。
“有人喜欢看我吃瘪,这样的观众还不少,你说他们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爽朗敢说’的机会?”梁松云耸耸肩,利索地戴好透明的眼部保护罩。
三组都站好,主持人也被叫来宣讲内容。
“本环节的主题是君子六艺中的书,众所周知这里的书是指识字,而我国义务制教育已经完全普及,不会出现古代目不识丁的情况,所以导演组将这一环节设计成了历史知识抢答赛,相信大家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她从导演手中拿过来一个抽签的盒子,挨个走到每组前,示意每个人抽签。
“大家抽到的朝代就对应着一会出现题目的朝代,一题十分,答对本组对应的朝代题目一题三十分。”她走到秦云雁这组时差点崴了脚,不知怎的,她发现自己对那个看着温文尔雅的男人多了一份没来由的敬畏之情。
很荒谬,但真实存在。
秦云雁没有在意这个插曲,反而看着手里的纸条发呆。
锦书瞥了眼,也觉得巧,是北恒。
“你俩高中历史还记得多少?”
秦云雁:“正常来说忘干净了。”
锦书:“我……”当年上的国子监和族里的学堂,学的也不是这些啊!
梁松云像是料到了,自然地拍拍手:“那咱们摆烂吧。”
可到了比赛开始的时候,梁松云发现就只有他一个真摆烂的。
主持人问:“北恒弘耀皇帝时期有一项影响极深的改革,在全国广开学堂,基础学科免费,职业学科收本金,要求无论六岁以上六十五岁以下无论男女老少每月都至少要上八次课,完成的田稅少收十分之一,免役钱少收八分之一。这次改革史称?”
旁边两组:“弘耀皇帝是谁?”
锦书迅速拍灯,抢答道:“清晨改革,又称促进光明改革。光明一指文盲率的快速下降,人民文化素质的快速提高;二指为各职业培养人才,促进各行业百花齐放;三指赋税降低,解放生产力;四是因为为了不耽误农忙,人们大多半晚去学堂当天住学校,促进了夜校的发展和照明工具的演变。”
他答得一气呵成,主持人手卡上答案都没这么多字。
“答对,积三十分。”
下一题是现代史,问恒国建国初期是谁提出的企业公有制改革。
让秦云雁抢了:“现在记载是蒋北归司长提出的,但实际上是因为近代史证明了过度私有制的弊端,我国同意后需要根本性改一次,时代选择了公有制,才有了他来当出头鸟。当然了,我国现在是混合所有制经济,不然也发展不到如今的繁荣。”
你问一个学经济的这些,他能不会吗?
“答对,积十分。”
“‘长歌痛饮狼奴血,十年枯骨终还乡。’说的是谁?”
锦书抢:“栖北公主顾闻莺。”
“你俩……”梁松云刚想说什么,就听那边问了个荣沧监察制度改革的题,让秦云雁秒了。
他叹了口气,默默退到后方,就听北恒以前的锦书抢了,北恒以后的秦云雁抢了,北恒的他俩抢着抢,最后节目组题库被答干净了,他们一个没错。主打一个干干净净来,清清白白走。
到最后主持人不禁问他俩:“二位是历史专业的学者吗?尤其是北恒相关的,知道的这么多。”
锦书爽朗一笑,回答道:“不是,只是因为家道中落后幡然醒悟,多翻了几遍史书。北恒知道的多纯粹是因为我喜欢顾雩风,所以知道的多。”
秦云雁在他身旁,面颊微红,跟着回答:“我也是,纯粹因为喜欢荣沧,所以知道的多。”
后面梁松云感觉自己不该戴护目镜,应该戴墨镜。他好像吃到了十吨狗粮。
他忽然发现自己想安白了,自从那个预言越来越清晰,他就不敢去找安白了。
他不能害死这个自己最珍视的人。
最后一关是“礼”,设置的关卡也挺奇葩的。
是让其中一个素人穿上玩偶服混在工作人员里面表演,表演结束后要认出来对方。回归主题“心有灵犀的陌生人”。
重点是从一百个玩偶人里挑出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大罗神仙来了也不成吧!
大概是时间快到了,其他五组也适时地出现在这里,准备一起参加这个项目。
三个人石头剪刀布,最终锦书遗憾被淘汰,去选衣服了。
他看着一屋子赤橙黄绿青蓝紫,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电视剧里播的,动漫里放的直发愁,选个啥样的能让外面那两个人猜出来是他啊!
忽然他看见瘫在旁边的一摞纸,看内容似乎是介绍词,听见隔壁有人骂骂咧咧:“都要表演了还闹肚子……”
“导演,只要是人偶服就能选吧?”
……
“欢迎各位来到奇幻猫头鹰先生的游乐场,现在是表演时间!”大广播里传出有些杂音的开场提示,观众落座。
“现在让我们欢迎主持人猫头鹰先生!”
一个蒸汽朋克风的猫头鹰头套率先从帘子后面冒了出来,紧跟其后的是夸张的服饰。他点了点麦克风,剧场里回荡起变过音的粗犷嗓音:“欢迎各位来到奇幻乐园,大家今天玩得开不开心……”
台上主持人在流畅地cue流程,一组又一组表演在灯光和音乐的衬托下登场。台下梁松云凑过去悄悄问:“你看到他出场了吗?我就看到几个动作不熟练的。”
他指向右边角落一个小浣熊模样的人偶,动作明显比别人慢半拍。
秦云雁摇头:“不是,阿锦协调能力很强,不至于跳得像跟自己打架。”
“那个羊?一动不动的那个。”梁松云又问。
“个子太明显了,玩偶服对那人来说太大,都拖地了,是咱们右边那组的素人。”
“总不会是那只耍杂技失败的熊吧。”
“不是,阿锦能一次性扔十个球,没那么废物。”
“是那个吗……”
所有的歌舞结束了,一百零一个人偶乌泱乌泱地站在台上,十分壮观。梁松云问了一圈,秦云雁都说不是,有点累,心累。
“现在,请大家将像其他组搭档的人偶秘密告诉给导演,可以减少其他组的得分哦。”节目的主持人踩着自己的高跟鞋出现在台子的最前方,接过猫头鹰先生的话筒,宣布开始。
节目组自然不可能任由他们摆烂,若是被别的组猜对是会被扣费的。
梁松云直接将刚才问到的信息报了上去,直接把其他组的搭档都抓了出来。
主打一个己所不欲,就施于人。
到这个小环节结束,主持人宣布:“除了松云那组的荣先生外,大家都被猜到了呢。现在请大家上台将自己的搭档领到咱们最开始集合的那个地方,进行最后的揭晓。”
其他组纷纷上台近距离观察,势必要找到搭档。只有秦云雁还稳稳当当地坐在台下。
“这么自信?”梁松云也不急,反正他现在的积分够换两首歌的演唱时间和演唱场地了。
“你会认不出来安白吗?”秦云雁睨了他一眼,反问道。
却不料梁松云变了脸色,迅速捂住自己的收音麦,压低声音道:“别提他。”
秦云雁歪头表示疑惑。
梁松云的声音里带上来浓浓的自嘲,没有过多的解释,“跟我的名字一起出现太晦气了,挡他的事业姻缘生命。”
“不至于。”
“至于,他每回提起我都得被骂。”他说得快,又顾忌收音说得小声又含糊,像是喃喃自语。
“好吧,那你会认不出来他吗?”秦云雁挑眉,慢慢悠悠地站起身。
这次梁松云几乎是未经思考,干脆地答:“不会。”
秦云雁伸了个安详的懒腰,迈步朝观众席的楼梯走去,轻笑道:“所以啊,我也不会认错他。”
其他组大部分都挑完了,也有艺人跟另一个素人意见不合,在争吵的。
“那是我女朋友,我会认不出来?”
“我说是就是!”
梁松云路过,发现他们争执的两个选择都不是正确选项,低声“呵”了句。
连猫头鹰先生都靠在一边看热闹,似乎心情不错。
在一百个身高体型都差不多的玩偶里找到一个不怎么熟的人非常难,梁松云算是理解导演组为什么默认其他组直接用助理了,这要是一个人都没猜对得多尴尬。
旁边人都挑完走了,带着陌生人离开,临走时完成嘲讽梁松云的KPI,说他这环节没法装逼了。
导演组的人也跟着大部队走了,像是根本没人想起来还有一组没选完,只给他留了个半边录不上的运动相机。
梁松云深知自己的运气差加脸盲实力,一点也不干扰秦云雁的选择。他是不太急,其他人再怎么选对也没他现在分多。所以某梁姓歌手直接靠在椅子上小寐。
又觉得吵,有什么事要发生,睡不了。他摸兜,忽然摸出来个迷你口琴。
台上已经有没被选中的素人骂骂咧咧地摘了头套,窜到后台去脱掉厚重的人偶服去了。
没人注意时,秦云雁快速走过长长的楼梯,路过大灯时微微抬手挡了一下,不假思索径直走向舞台最边上,走向那只抱胸靠在柱子上的猫头鹰。
他温和的声音中透露出满满的笃定,伸出手笑道:“阿锦,我们回家吧。”
天边最后一缕绚烂的余晖打在他脸上,清澈的黑眸中溢出了满满的爱。
这里没有摄像头,没有其他人或异样或探究的目光,只是彩霞之下难得的一片安宁。静到两颗心跳动的频率合而为一,难分彼此。
猫头鹰先生像是轻笑了一下,戴着手套的手指指了指自己,似乎在确认是不是秦云雁指错了。
“不会错,无论什么样的场景,我都会找到你的。”
黑网面具后面,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闪耀着心动。
命运感的音乐响彻剧场,恰到好处。
猫头鹰先生矜持又傲娇地伸出手,低沉的声音穿过层层阻隔,有些失真地落在秦云雁耳边:“走吧。”
他笑得很骄傲。
……
“我应该给你俩吹婚礼进行曲。”梁·吃了一嘴狗粮·松·伴奏师·云说道。
秦云雁十分雀跃地回:“有机会会请你的。”
到了揭面环节,他们组不出意外地对了。
锦书的头发被面罩压得有些乱,几缕头发贴在脸上,却难掩飞扬的神采,碎月耳饰在聚光灯下流光溢彩。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秦云雁,等摄像头不在他们着时挑眉问道:“怎么猜对的?”
秦云雁熟练地帮他整理头发,飞速扎了个丸子头,沉声说道:“太明显了,身材,走路姿势,语调习惯,看戏时的习惯……”
旁边梁松云:?
大哥,那个夸张得跟雕毛大衣似的衣服你咋看出来身材的?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存在感低,这狗粮谁爱吃谁吃。
所有组的积分统计完毕,主持人拎着一个抽奖箱上来了。
“现在是送福利时间!咱们的惊喜大奖还没揭开面纱呢!也不知道是哪位幸运儿能抽到。”她夸张地说。
梁松云小声解释:“我上午面具变玩偶服就是从这里抽出来的,惊喜大奖到我这也会变成惊吓大奖。”
然后一抽,特等奖。
梁松云:???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恭喜松云!抽到特等奖!获得赞助商的奶十箱和下班特权!”
“什么……”
“下班快乐!拍摄暂停,其他人跟我去准备表演。”主持人飞速说,关掉麦克风后还给了他一个嘲讽的wink,说道:“你得罪的人,可不关我事。”
反转来得太快,游乐园的灯刚随天黑开启,他最期待的环节没等他就走了。
梁松云来这个节目受了两天苦就是为了最后这个环节的。
现在满怀期待的存钱罐被砸开,里面一个钢镚没有,原来是有老鼠都偷走了。
无穷无尽的恶意像刀子雨砸了下来,一个血色的人影在红褐色的小道上艰难前行。
梁松云沉默良久,导演组乌泱乌泱地都走了,把那半个运动相机都拿走了。他感受着身边的凄凉,忽然吐出一口气,又深吸回去,胸口起伏一阵,气笑了。
“你没事吧……”秦云雁和锦书对视一眼,关心起来。
梁松云笑得有些癫,到最后剧烈地咳了起来,本来就有伤的嗓子又恶劣起来,声音像被割开的娟布。
“早就习惯了。”
锦书去买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他,敛眸沉声道:“还撑得住吗?”
梁松云接过,喝了一口又呛了出去,最后把整瓶水都浇在自己头上,塑料瓶被捏得嘎吱响,成了个条状。
“我……自己走走去。”他用力擦了一下眼角,小声道。梁松云晃晃悠悠地起身,走了两步又沥着水转头嘱咐:“要是白白打电话告诉他我没事,让他安心录综艺,他那个节目曝光率挺高的。”
说罢他似刚死的水鬼,贴着墙,慢慢悠悠地走向没有路灯的地方。
凄凉的声音荡了起来:“我又不是凤凰,死地而后生?笑话。”
秦云雁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拿起来一看是安白。
“喂?”
“秦老板,抱歉打扰,我哥还好吗?”安白那边背景音有些嘈杂,声音急切得厉害。
梁松云的手机报废了,也没带工作人员,最后这通电话只能打到秦云雁这里来了。
秦云雁望着那个背影,手指转了转,画了个圈。
“他比你想的坚强。”秦云雁如是说。
“他膝盖有旧伤,再走回去受不了,能不能……”
锦书接过手机,声音沉着中透露着心安:“放心,我刚才递水给他塞了两百块钱现金,足够打车回酒店了。他应该不止带了一个手机。”
“我在夹层里给他塞了一个……”
锦书点头,把手机还给秦云雁。
他抬头望天,不禁冷笑。
这个世界意识啊,真是谁也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