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王招娣就去灶间里烧火,帮忙做朝食,但凡她能做的都不让陈贵女上手。
这股子殷勤劲儿给陈贵女弄的懵懵的,这大嫂以前也没这么照顾她呀,今个儿是怎么了?
李芳芳也没看明白,还在跟她娘小声叨叨:“我大嫂啥时这么勤快了?”
倒是陈桃花看个明白,冷哼一声:“还能有啥?但凡是给鸡拜年的黄鼠狼能有啥好心。”
李芳芳:……?
吃过饭李家哥俩就准备去镇上了,王招娣主动揽了刷碗的活儿。
陈桃花把陈贵女叫到一旁,问道:“你那些陪嫁都收拾好了没有?”
陈贵女不明白婆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回道:“早收拾妥当了,大多都装进了柜子里。”
陈桃花斜愣她一眼:“你放哪不用告诉我,但得拿把锁把柜子什么的都锁好。”
“哦好。”嗯?
陈贵女顺口答应完才反应过来,婆婆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们不在家,但今天陈桃花另有安排,说了自己打算做些泡菜的事。当然,她没提这些泡菜是打算拿出去卖的。
陈贵女知道这事,是镖局那边想要,也知道这回要的会多一些,不是三两坛子的事儿。婆婆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她自然也要搭把手。
李芳芳自不必说,是十分乐意给她娘打下手的,既能学到东西又打发了时间。而且,她还挺喜欢和二嫂在一起干活儿的,一点也不无聊,挺好的。
只有王招娣心里不是那么乐意。心想:这弟妹也太不见外了,又往家揽了这么些活儿。上回做的这么快就吃完了,这回要的更多。
昨个她憋了一天也没找到向陈贵女开口的机会,但陪嫁在那摆着也不能飞了不是。想着自己还得用到陈贵女呢,那婆婆搭陈家几坛子泡菜的事儿自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王招娣深觉得自己这个做大嫂的特别有样。
陈桃花没挑明了说这泡菜拿出去是换钱的,王招娣自然就觉得婆婆这是打算做给陈家吃的。拿来讨好陈家的东西,凭啥要她出劳力?
本来昨天被李守仁喷了一顿的王招娣心里就憋屈,今个一看婆婆那副上赶着讨好陈家的殷勤样就更不忿了。
凭啥呀!
凭啥陈贵女三五不时回娘家走动还不空手,婆婆都不说她,小叔子也惯着。自己不过是在娘家实在倒不开手的时候接济过几次而已,守仁就跟她发了这么大的火。她,她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男人不理解她,婆婆最近也偏心新媳妇了,她王招娣怎么这么命苦呦!
留下来还得干活儿,尤其是还是拐着弯的帮陈家忙活,她可不愿意。王招娣心思一转,就和陈桃花说她不放心娘家那边,想再回去看看。
陈桃花还能不知道王招娣的那点小心思,两辈子的婆媳了,这大儿媳妇一撅屁股,她就知道这货想拉什么屎。
陈桃花一点头:“去吧。”省的在家碍眼。
双方都各自揣着心思,不往一起凑,都觉得这样挺好。
陈桃花带着陈贵女和李芳芳下了地窖,把里面的萝卜啥的都往外倒腾。天气眼瞅着就要暖和起来了,存储的东西没吃完的也放不到第二年去,得赶紧处理处理。正好赶上镖局那边有人要泡菜,实在是两厢便宜。
萝卜啥的都倒腾的差不多了,看着剩下的白菜,陈桃花灵光一闪,问陈贵女:“我还会做另一种泡菜,甜辣口的,你说镖局能要不?”
陈贵女想了一下,就肯定的说:“能要,我爹说过,他们外出押镖赶上住店倒是还好。有时宿在野外,吃的都是干粮,要是能有点下饭的东西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行,我这回做的不用在水里泡着,比上回的还好携带,甜辣口的更开胃。”陈桃花一拍巴掌:“你们就瞧好吧!”
几人忙忙活活的准备上了,该洗的洗,不能过水的就直接削皮。还有那堆黄心大白菜每颗都得一分为四,撒上一层盐放那杀水份,家里的锅碗瓢盆都占用上了也不够。
那盐撒的,俩小的看着都心惊,陈贵女这种一向大大咧咧的都不免心疼了,问:“娘,得用这么些盐么?”言外之意是您少放点也行。
陈桃花:“嗯,这一会儿还得过水洗掉呢,放心吧,不会齁咸齁咸的。”
陈贵女:还洗掉!我担心的是咸不咸的问题么,我是心疼盐。
李芳芳:我咋记得娘总教我要勤俭持家来着?
能盛东西的家伙什实在是不多,好在陈桃花有先见之明,已经交待李守义给她带一些坛子回来,现在只能这么先将就一下,只当是做前期准备了。
做甜辣口的泡菜还缺一些辅料,陈桃花又领着俩小的上别家去淘换,忙忙活活的一上午转眼就过去了。
等中午的时候村里哒哒哒的来了一辆骡车,在热心村民的指引下直接停在了李家的大门前。
陈桃花三人一听声音就迎了出来,一见赶车的竟是陈闻道,也就是陈贵女大哥。
陈贵女一见大哥就叽叽喳喳,活泼的像个小姑娘,俩人在大门口说话也引来了一些村民围观,纷纷打听是怎么回事?那骡车上看着可是有不少东西,都用篷布遮着呢。
难道是亲家给李家送来了什么好东西,村里人大多都听说过,这李家二儿媳的娘家是走镖的。
“对,定是淘换来了什么稀罕物,快卸下来让咱们瞅瞅。”
村里人就这样,一家有点子啥事,恨不得全村都出来围观。
陈桃花索性也就不遮掩,一把扯开篷布露出里面的坛坛罐罐来,大大方方的让人瞧。
“这不是亲家那边托我做点子咸菜么,我家的家伙什不够用,亲家这才拉过来一些。”
有好奇的:“啥咸菜啊,谁家能吃这么多?”
陈桃花:“嗐,谁家还没有个三亲六故的,这家分点儿那家分点儿也就没了。”反正她是不会说这些都是要卖钱的,说出去怕招人眼。
刚巧今天上午陈桃花带着俩小的跟好几家淘换过蔬菜、辅料什么的,这样一解释登时就有人信了。
有人问:“你家做的咸菜就这么好吃?”
陈桃花:“哪能啊,咱们村哪家不会腌咸菜,这玩意大差不差能有啥区别?亲家那边就是人少腾不开手才找的我。”言外之意就是,别好奇了,都一样的,你们想吃就自己做去,别惦记我。
等人群喧闹的散去,陈闻道连同着李家三口一起往院里倒腾东西。这些坛子是用来储存食品的,可得好好拾掇一下,不能稀里糊涂的就往里面装食材,不干净。
陈桃花要给陈闻道掏钱,陈闻道连忙制止:“守义已经给过我了,东西太多,守义又走不开,我就借了个骡车自己过来了。”
陈桃花一听这个,掏钱的手连忙又收了回去,她早上确实给过守义买坛子的钱了,“就是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陈闻道笑呵呵:“不麻烦,婶子这不也是为了给镖局那帮人早点做出来么,婶子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直说,或者让守义直接去家里找我,最近这几天我都在家。”
陈桃花笑眯眯:“妥了,妥了!”
陈闻道和陈桃花俩人,一口一个婶子,一口一个大侄子,热络的像是本家一样。
直到骡车走出去了好远,陈桃花还站在大门口挥手,那句“大侄子慢走啊。”一直萦绕在两小只耳边。
婆婆和娘家兄长热络陈贵女是乐见其成的,倒是李芳芳可重来没见过她娘这样,和李家的亲戚不曾,和王家的就更不可能了。
到此时,就连李芳芳都有点怀疑,她娘确实是更喜欢二嫂多一些吧。
如果陈桃花知道女儿的想法肯定会告诉她不是的,是因为陈家人现在代表着来钱的路子。
毕竟,谁不喜欢哗啦啦响的铜板呢。
李守义今天也得到一个消息,是关捕头找上他的,说是那天带回去的俩嫌犯被严刑拷打,交代了他们一伙人犯罪的事实。这伙人才来北地不久,之前都是在别的州府犯案的,主要还是拐带孩童再转手,有时顺带也拐卖姿色出众的年轻女子。
李守义:“那这次在咱们这拐的那些......”
关捕头:“一共四名孩童,就剩俩了。”也就是李守义他们那天在巷子里看到的,从水井巷那宅子里抱出来的那两个。
李守义:“怎会?”
说到此事,关捕头的神色也不免沉痛:“缉捕文书一张贴出来,有一个哭闹最凶的就被处理了。还有一个病的重了,不敢带到药堂看诊,胡乱喂了些药挺不住没了。”
李守义突然想起一事:“不是说丢的有一个是主簿家的......”
关捕头:“嗯,活下来的其中一个就是主簿家的,还有一个是县里一个富商家的幼子。”留着这俩,前者是为了穷途末路做要挟,后者是为了勒索钱财。
关捕头话语之中未尽之意怕是李守义也猜到了,登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虽同是无辜孩童,在拐子手里的价值却不相等,命运也截然不同。
关捕头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别难过了,这帮人没得人性的,但凡有,他们也不会去做这个行当。”
李守义抬头望天:“他们可真该死啊!”
关捕头:“今找你来是还有一事,这次拐带案你家屡次提供线索,县太爷知晓此事打算对你家给予奖励,估计是银子吧。”
李守义:?!惊喜来的太突然。
关捕头:“还有,县里有一书吏的职位空缺,主簿听说你读过书也识文断字,力荐你去顶缺。”
李守义:!!
关捕头你话能不能一次性讲完啊,这一波三折的心都砰砰直跳。
关捕头:“这活儿也不忙碌,每月一吊钱,虽不多,但胜在还有米粮贴补。我劝你考虑考虑。”
李守义:不多吗?他现在每月才半吊钱,俸禄直接翻倍了好嘛!
李守义被关捕头接二连三的消息砸的晕晕乎乎的,时而感伤于那俩孩童无辜,时而窃喜于自己天降大运。
介于他这状态一直持续到归家,被陈桃花撞见,差点以为儿子遇到什么大事儿了。
大事儿,可不就是大事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