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贵轶闻录 第38章 心毒

正如李家预料到的一样，王家这边已经得到信儿了。

虽然李守义没能及时往王家递信儿，但是有那积极好事儿的人呐。

郭大力就是其中一个。

王耀祖事发时正赶上郭大力打更下值，他找了个朝食摊子对付一口，慢慢悠悠地往家走，路过水井巷时就见那里围了一群人。

谁人不爱看热闹，对于郭大力这种闲的蛋疼的光棍来说，有热闹不看那才是王八蛋。

结果挤进去一瞧好嘛，这不是王家二小子吗？

郭大力兴致勃勃地看完了全程，转头就把这件事在桃园村散播了出去。

开玩笑，他和王家人又没啥交情，凭啥替他家保守秘密。

再说了，这事发时那么多人看见了，还能瞒得住？他不过就是让消息早一点抵达桃园村罢了。

说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桃园村村民听到这件事的时间不比下溪村晚。

那王家是怎么知道的呢？

当然是王耀祖回家了。不光他自己，还带着娇娘。

等王家人听王耀祖支支吾吾的讲完，王老太差点一下子撅过去。还是杨氏和王招娣一边给顺气一边掐人中才缓过来。

王老爹也不含糊，不知从哪掏出一根棍子就要往小儿子身上招呼。

刚缓过来一口气的王老太啥也不顾，舍身拦在小儿子身前，死活不让打。

杨氏在一旁撇嘴，都闯出这么大祸了还护着呢。要她说，干脆往死里打一顿得了，既解气还能让小叔子长长记性。否则，这个家迟早都得被他败光！

杨氏翻着白眼把这房子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得了！现在就算是败光了。这房子里里外外全算上也不值五十两银子呵！但是没办法，她自己还有俩儿子呢，就是不为了小叔子也得保住王家这房子啊。唉！

王老太还在那哭天抢地：“我的天爷呦！你怎么能闯出那么大的祸呦～咱家就是把地皮刮干净了也没有五十两啊！再说，你瞅瞅……”

王老太伸手一指娇娘脑门，骂道：“这丧门的哪里值五十两了啊？这淡眉细眼薄唇的死样子，哪里引得你非得往她床上爬？五十两，够你娶五个黄花大闺女的了！”

王老太的伸手比划个五的样子，一边比划一边拍打着小儿子的后背骂。

娇娘心里不屑，就这破家破业的她还瞧不上呢！早知道这王耀祖是个驴粪蛋子表面光，就不找他了。

娇娘心里的小九九没人能听见，但是王老太的叫骂声可是传出去了老远。

挨着王家住的几户邻居纷纷出来看热闹，不好意思进去听，那扒在大门外听总行了吧。

王老太骂骂咧咧半晌也累了，转头就冲着闺女撒气：“你也不知道给你娘倒些水，嗓子都说冒烟了。”

王招娣倒是不含糊，立马把水送上。

杨氏在心底里不屑：这就是个贱皮子，上赶着也不招人待见。

半天没吭声的王老爹发话了：“都说说吧，这五十两怎么办？”

王老太差点一口水呛在嗓子眼，呛得她直咳嗽，王招娣急得赶紧给她顺气。

王老太：“那货哪里值得五十两？我家反正不要，谁愿意要谁领回家去。”

王耀祖倒是不想要了，但现在可由不得他自己。他上前一步可怜巴巴的扑在王老太怀里，“娘，你可得救救儿子啊！娇娘那男人可说了，要是不拿银子他就要去衙门告我，娘，我不想蹲大牢啊娘！”

王老太气得浑身哆嗦直哆嗦，“他凭啥告你？你和这女人睡觉不是你情我愿的吗，要告他就连他自己的婆娘一块告，否则我们不依。”

王耀祖嗫嚅着，不知该怎么说，难道要他直说，一旦他被告上衙门，娇娘会反过来和商人一起指正自己奸/污？

倒是娇娘，在王家门里伏低做小这半晌，似是看明白了，这一家子都是那咋咋呼呼啥不是的。又是老又是少的，哭也哭了，嚎也嚎了，半晌过了，连个正八经的的主意都没有。

要银子没银子，要主意没主意，啥也不是！

娇娘索性也不跪了，直接站起身来，拿帕子掸了掸身上的灰，用手理了理鬓边的发，问道：“我累了，歇在哪屋啊？”

啊？

这一手给王家人都整懵了。

王招娣气不过，“不是，大家都在为银子为你发愁呢，你凭啥还要歇息？”

娇娘把王招娣伸过来的手往旁边一扒拉，无所谓的说道：“二姐，你们搞清楚了，你们不是在为了我发愁，而是在为王耀祖和银子发愁。反正，我……前面那男人说了，银子和王耀祖进去蹲大牢选一条道。你们也别怪我，谁不得先顾着自己个儿呢。再说了，我和耀祖这码子事儿咱俩都有错，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不是？你们也别说我勾/引不勾/引的，那我就算是勾搭，也得有人上钩不是？”

说完娇娘伸手掩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我到底住哪屋啊？昨晚儿忙活了一宿，今早起得早，可困死我了。”

忙活了一宿……

这女人咋啥话都往外说，听的的王招娣和杨氏都脸皮发烫。

结果就是，王家人还没骂够呢，当事人之一的娇娘已经回王耀祖那屋休息去了。

气的送人回来的王招娣直跳脚，“你们没看见她那张狂的样子，一会儿嫌屋子小，一会儿嫌炕硬，一会儿又嫌弃被子不软和……”看着屋里沉默的家人，王招娣无奈道：“咋地，就让她在家里住下啦？”

杨氏：不住下还能怎样？那可是五十两银子。谁敢把她丢在大街上？

还是王老爹先说话了：“不行就卖房子吧。”

王招娣急了：“爹，那怎么能行呢？房子没了你们住哪？”

杨氏也开始抹眼泪：“那怎么办呢？你俩侄子大不了跟我回娘家去，可咱爹咱娘咋办？总不能让他们一大把年纪了睡街上去吧。”

王老太这回也不骂别人了，只骂自己，一口一个自己命不好。

王家俩儿子王光宗和王耀祖也不搭茬，就各自缩在一旁苟着。

王家门里一片愁云惨雾，半晌，又是王老太开口：“唉，可惜咱家也没什么正经亲戚，要是能向亲戚借一点，凑一凑也能渡过这个难关，唉！”

王招娣听着她娘的叹息心里实在是不得劲儿，想说什么吧，张张嘴又闭上了。

杨氏看着小姑子这个样子，就自觉的人开口：“唉，耀祖也是我弟弟，我也不能眼瞅着，明个儿我回娘家借一些吧。但是娘，你也知道我娘家情况，怕是借不来多少。”

王老太怜惜的拍拍大儿媳的手：“尽力就好，尽力就好！还是你顾念手足亲情啊，没眼看着遇难处的弟弟不救……”

这回，王招娣是想不想都得说话了：“那，那我也回婆家想想办法吧。”

王老太掀起眼皮：“你？您能有啥事办法？娘知道你过得不容易，钱财都攥在你婆婆手里，你……”

王招娣打断她娘的话：“我有银子！娘你忘了，李家分家了，守仁那里还有三四两呢……”

杨氏：“三四两哪够，杯水车薪呢，还是我回娘家求一求吧。”

王招娣：“不只三四两，我婆婆手里还有银子呢，我回去好好求求她，也许，也许她能答应的。”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王老太和杨氏对视一眼，双方眼中都不免划过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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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平静的一晚，无论是李家人还是王家人心中都不免装着事。

杨氏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和王光宗嘟囔着：“娘总是偏心三弟，不论出了什么事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以前就算了，现在折腾出这么大的事儿，爹娘还护着。“虽然招娣说她回婆家想办法，可她婆家分家一共才二十两银子，就算都拿来也不够啊。”

王光宗闷闷地道：“那怎么办？有总比没有强。”

杨氏：“就算这次的事能解决了，那以后呢？”

王光宗：“什么以后？”

杨氏：“你别装傻，我原想着等二弟娶媳妇了，咱们两房就能各过各的了。可你瞧瞧现在闹得，那不三不四的进了门不定得怎么作呢。幸亏我没有女儿，要不然有这样的三叔三婶，哪个好人家会来提亲？得亏你妹妹嫁出去的早，你们就庆幸吧！”

杨氏没说的是，她虽然没有女儿，但她有儿子呀。等过两年大儿说亲了，人家一打听这家的三叔三婶是偷/情凑在一起的，哪个好人家的闺女会嫁进来？

想一想就头疼，烦死了！她怎么就遇上这么一家子人呢。

杨氏在炕上翻来覆去，结果人家边上的王光宗都打上呼噜了。

这王家门里的男人，真的是……心大。

杨氏终于给自己翻得不舒服了，想起来去撒点尿，路过老两口窗前，就听里面在说话。

王老太：“三儿呀，这回你可把祸闯大了。”

半晌，传来王耀祖闷闷的声音：“娘，等过了这次我再也不得瑟了行不。可就算二姐把她婆家的银子都拿来也不够哇？”

“你说，那商户写给你的是娇娘的卖身契？”这是王老爹的声音。

王耀祖：“卖身契还是放妾书的我也不懂。”

王老爹：“你得懂啊，明个你去外面打听打听，把那文书的事情搞明白了。”

王老太：“他爹，这有啥关系？”

王老爹：“哼！那女人不是个好的，等这事情了了，咱们就把她卖了！”

王老太：“这，还能卖？”

王老爹：“咋不能呢？能卖第一次就能卖第二次。娶为妻，奔为妾，那种货色入不了咱老王家的祖坟，做妾都不配。”

王耀祖：“可，那也得等事了了才能卖她，现在还是凑不齐银子。”

屋内又传来一阵叹气声。

王老太：“可惜了，咱家没有其他的闺女了，招娣要是能再嫁一次就好了！”

杨氏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这老太太可真是……

还有那王耀祖，本以为他对那娇娘有几分情义，结果呢，公公说要卖了娇娘，他还在那附和。

天啊，这一家子什么人呐！

本以为这个家里公公沉默寡言，婆婆色厉内荏，小叔子莽撞无知，现在看来全都是表面。杨氏嫁进来多年，原以为整个王家就她自己是个清明的，结果呢，论心毒，那屋子里的三个，她一个都比不上。

恐怕这王家唯一的一个没脑子的就是小姑子了。

杨氏望向西屋，今晚王招娣和娇娘睡在那边。

杨氏没敢发出一点声音，蹑手蹑脚的回了自己屋，看着炕上呼呼大睡的王光宗陷入沉思。

平时人都说，王家老大性格最像王老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