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呆啊?小心这马把你撂下来。”方康江岳疑惑地看着发呆的穆定夫斯基。
穆定夫斯基回过神,这才小心翼翼地从马上下来,那棕马回头看他一眼还打了个响鼻,又别过去低头吃草。
显然方康江岳没有将刚刚那一段对话放在心上,又一把搂过穆定夫斯基的肩膀,不停地唠叨起来:“我跟你讲,我和刚刚的原始人们都讲好了,他们替我们干活,遵守我们制定的制度,我们就让他们吃饱。”
穆定夫斯基疑惑道:“吃饱?用什么?”
方康江岳扶额无奈道:“或许你能转过身去看上一眼呢。”
穆定夫斯基依言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金黄色,此时一阵微风吹过,浪花瞬间翻腾起来,像是管弦乐团的演奏,在规律中充斥着澎湃!这一片金色的水稻田,无不满怀着生活的希望,这一捧捧稻米就是填饱肚子的每一个明天。
方康江岳走到他身旁道:“从前有一个原始人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并对其他的原始人说‘这片画圈的地方是我的’,如果有其他人进入他就会付诸武力,其他原始人从此不敢进去,他也就在这片地方开展生产活动,这就是私有制的开始。而我们现在的这片水稻就是那个圈,就等着其他原始人来了。”
穆定夫斯基更加疑惑:“那为什么不直接把水稻分给原始人们?当代府廷都是以‘多数财产全人类共有制’为基础上报提案的,这不代表着更加先进的制度。”
方康江岳真的很想在西伯利亚小熊的头上来一个爆扣,带着历史系年纪第一的痛心疾首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现在的生产力水平达不到共同所有的基础,原始人的心智尚且没有开化,也没有所谓的社会道德来约束,假如他们连起手来抢夺食物,我们毫无还手之力,一人只给我们一巴掌都能把我们拍死。”
穆定夫斯基刚想沉思片刻,方康江岳又开始讲。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当领风者,带着他们走接下来的路,在未来的发展里必然会产生阶级,这是历史发展的规律,但我们要尽力避免阶级对立,确保阶级流动,推动历史的进程。”
方康江岳突然与穆定夫斯基对视,他的眼睛炯炯有神,阳光投射在闪烁的眼眸,穆定夫斯基都能看见他黑色的虹膜中琥珀般的光泽。
“穆定夫斯基!接下来的时光里,我们既是未来也是历史,千里江山万里银河,都由我们泛舟啦!”
原始人开始在金黄色的稻田里收割,将稻米的外壳碾去,露出里面的洁白的米仁。
两个部族的人们在劳动中,一同建立了语言体系,终于放下了对彼此的戒备,开始通婚繁衍,形成了一个大的部族。
人类在稻田周围用木头盖起房子,时刻守护着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这一批从事农事的家人便姓谷,用特殊土壤制成碗的那一家人便姓陶,抗击外来野蛮人的一家人便姓王,刘等各个姓氏。
一栋栋古建筑拔地而起,早期的以物易物变成了货币交易,卖着各种产品的商铺零星分布在各个大街小巷,人类聚居地的外围开始垒起了矮矮的土垛以防止外来的侵袭,最终这些防御物也不再是简单的土与秸秆堆砌起的烽燧与城障,而是砌起了青砖的高墙。
如今,城池的宫殿内。
“陛下,那些刁民实在过分,纵使他们战功赫赫,可他们只想要土地,也不想想土地到底从何而来,这些土地光是分给我们这些老臣都不够了……这些刁民简直,简直强取豪夺!”
方康江岳坐在高位之上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右手边不远处的穆定夫斯基,他正在研究摆在面前那杯茶,旁边的炉子上的陶壶中开水咕噜噜的烧着,蒸腾的雾气笼罩了穆定夫斯基整个人。
方康江岳不禁扶额:靠不住啊,真的靠不住!谁不知道现在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地主就是他方康江岳自己呢?怎么看愿意损害自己及自己身边人利益的人都像是有那个大病吧。这个靠不住的穆定夫斯基现在还没有半点想帮他的意思。
“咳……”方康江岳对坐在下面的大臣挥挥手,“今天就先这样,改日再议。”
大臣们没有质疑他们的陛下,纷纷起身离去。在他们与他们先辈生活的百年之中,方康江岳这样一位永远不会死亡的先知一直在带领着族人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那些反对的声音在过去的历史中被一个个证明是错误的,由此更没有人反对这位“神明”的决定。
实际上,不同的声音还是有的,只是在世人见不到的地方。
天气已然入深冬,大地上一片银装素裹。正午阳光正好,宫中连廊瓦檐下的冰锥滴着水珠,已经生长了百年的梅树上盛开的梅花正散发出冷艳的香气。
没有了现代科技局部气候调节器,方康江岳与穆定夫斯基也只能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走在连廊之下,在严寒的天气下说话嘴里吐出阵阵白雾。
方康江岳问:“今□□会上那些大臣们说的你都听了吧,你怎么看?”
穆定夫斯基答:“他们要土地就分给他们吧,现在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满足他们的利益诉求。”
“难就难在这里……哎,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处理过政事了,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嘞。”
穆定夫斯基没有接话,每次他去完田间地头体察民情,等到下一次再去看,当初的人们已经老去或病死,他不敢想到这些,过分的害怕离别导致他只敢待在方康江岳的身边。
方康江岳接着道:“我们现有的六座城池周围都布满了利于耕种的良田,而大多数地方都是山川河流,强行开发导致水土流失乃至泥石流都是我们无法承担的后果。”
方康江岳停顿一下,他看到连廊中宫人准备的鱼食,习惯性的抓了一把和穆定夫斯基一起走到水塘边,刚准备往里面撒上一把,看到厚厚的冰层停住了动作。但也停了那一瞬,他还是把鱼食撒到冰面上,又接着与穆定夫斯基说话。
“现实的状况呢,是每一个同姓的大族罩着围绕在他们周围的小族和一些交好的散户,那些土地名义上上那些大臣贵族的,可实际耕种及受利中的百分之七十都是除大族以外的人拿,所以说那些良田并不是仅仅给养贵族……”
穆定夫斯基看到湖面上有几只山雀落下,扑棱着翅膀飞到那些散落的鱼食面前,品尝这冬日里独一份的美味。
“……但仍然不缺乏一些贵族确实手中掌有太多的财富,也确实该整治一下了。”
穆定夫斯基问:“为什么我们不再向外扩张?除了我们现有的土地,外面肯定也有。”
方康江岳带着笑看他一眼:“你知道我很久之前派出了一队堪舆人,他们传回消息,我们的北面与西面为汪洋大海,而他们在东面与南面发现了其他智慧人类的踪迹。你猜猜看,那些人会是康埠英、黄信·杰斯还是旦增拉泽?我个人觉得是旦增拉泽,因为在我们我们发现他们的同时,他们或多或少也发现了我们,但就凭康埠英和黄信·杰斯那个性子,不是拿着武器上赶着讨打就是笑着寻求贸易上门来了,哪里像旦增拉泽这么好耐心。”
一只山雀突然飞向天空,方康江岳顺着山雀飞走的方向看去,白云正悠悠,也不知道它是从大陆的哪一出地方飘来,是否见过不一样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