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诉结果不太顺利,理由是超过一周的时间已经失去了取证的最佳时机,即便他提供了阴性的检测报告也无法证明他在比赛时是干净的。这个结果不难预测,毕竟对方从一开始就是按照这套路设计的圈套。
律师提供的建议是直接起诉检测中心,因为他们出具的两份检测报告前后不一致,重点是后一份迟给了一周的时间,这才导致后续的一系列问题。但因为样本已经没了,所以即便赢了官司,检测中心最多也就是把相关负责人做开除处理。纪柏宇会得到一笔赔偿金,但名誉受损的事实无法挽回,禁赛处分会不会取消不好说,能肯定的是耀石队的努力终究是白费了。
除非能找到证据证明有人换了样本,或是恶意篡改了报告。
接下来的时间里,纪柏宇和律师团队全力投入查证的工作中。然而,还没等法庭做出裁决,出具阳性报告的工作人员先一步提了辞呈,对外说是引咎辞职,却坚决不承认有其他不法行为。紧接着,纪柏宇便起诉了该名工作人员。
运动员世锦赛期间用药的新闻在各大媒体被疯狂转载,纪柏宇的商业价值急转直下,广告牌被撤,谈好的代言没了,也有不少广告商找上门要求赔付违约金。
聚光以事情还未定性为由暂时压下来了,不过大部分群众和媒体都不买账,网络上对聚光俱乐部和纪柏宇的声讨日益增长。更有甚者将纪年春的单位和住址扒出来挂在网上,导致许多不理智的激进分子上门讨伐,对纪年春出言不逊,甚至还有往家门口泼油漆的。
纪年春本是平心定气的个性,但他不满儿子被如此污蔑,少不了和这些人发生争执,奈何寡不敌众,终于不胜其扰,生病倒下。纪柏宇只能将搜证的工作全权交给律师处理,赶往医院照顾父亲。
在纪年春住院的这段期间,缪苡沫也前去探望过一次,记得上一次见面还是照片风波的时候。当时纪叔叔并没有提前通知缪苡沫,自己一个人在她公司楼下等了足足两个小时,直到她加完班出公司大楼的时候才发现。
“我们家柏宇不是那样的孩子,他是真的很喜欢你,他不会那样做的。”
纪年春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离开了,即便不善言辞,却不吝啬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儿子深沉的爱与信任。缪苡沫答应纪叔叔,一定会和纪柏宇一起共度难关。然而,喊口号的时候很有底气,真正操作起来却比想象中的更难。
当律师团队把目光锁定在检测中心的时候,缪苡沫却把调查重心集中在金旭正的身上。这一次她没有任何证据,纯粹就是凭感觉。
这一天部门聚餐,缪苡沫因为心烦提议点酒喝,她鲜少喝酒,只听别人说酒能消愁便想借酒精缓解一下压力,奈何实在难以入口。虽然没喝多少,却是很容易上脸的类型,看上去喝得烂醉如泥其实脑袋还是清醒的。
但在酒精的作用下,身体确实开始不听使唤,以至于按了不下八遍密码都没按对,气得她直接往地上一坐,一副“我今晚就睡这里,有什么了不起”的小模样。
这时,301的门打开了,一身清爽家居服的金旭正和满身酒气的缪苡沫久违对视,自从世锦赛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了,她总感觉金旭正在躲着她,这也是她怀疑他知道些什么的原因之一。
于是她将计就计,倒头躺在地上装醉,果不其然,金旭正立刻跨门而出一把将她扶起来:“喝酒了?因为纪柏宇的事?”
缪苡沫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管我?”
“谁要管你?密码。”
他作势要送她回去,缪苡沫不肯,支支吾吾了半天,借口自己把密码忘了,“我肚子痛,能先去你那里吗?”
金旭正垂眸盯着她,纠结的心绪交织成一片迷雾,不想给自己沉沦的机会,但对着她又说不出拒绝,最终将一切化作一声叹息,打横抱起人往家里去。缪苡沫没想让他抱自己,感觉到他体温的那一刹那下意识地想往下跳,再想一想计划,只好老实待着。
离合约到期只剩不到两周的时间,金旭正估计是忙着整理行李,家里的环境比上一次来的时候乱了很多,沙发上,餐桌上,地上全摆满了,他只能把她抱到床上躺着。客厅里那只聒噪的鸟还在,见他回来,开始显摆自己的语言天赋,只不过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句。
“喝了多少酒才肚子痛?”
“不是,我是因为,呃……痛经。”
“痛经?”
“嗯。”
“那是什么意思?”
“……女生每个月都会来月经,有一部分人会肚子痛,就是痛经。”
“......哦。那,我帮你去泡点热茶。”
“不用了,你可以帮我买个止疼药吗?”
金旭正点了点头,拿过桌子上的手机就要开始点外送,被缪苡沫制止了:“你可以帮我下楼买吗?”
“能叫外卖为什么还要下楼?”
“因为,”缪苡沫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止疼药可以刷医保卡,不用另外花钱,刷卡的话要去现场,不能线上买。”
金旭正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页面:“才30多块,我直接帮你买了,你不用给我钱,卡里的钱你留着以后用吧。”
“不行!”
“为什么?”
“我还想吃水果,你下楼的时候顺便一起买了嘛,水果要自己挑,不然他们会给你送不新鲜的。好不好?”
又是要跟他回家,又是可怜巴巴地求帮忙,缪苡沫的反常让金旭正不由得警惕起来。不过他记得妈妈以前和他说过,女孩子在这个特殊时期是比较敏感爱撒娇些,便没再多想,老老实实换衣服下楼去了。
待他走后,缪苡沫飞快爬起来开始在房子里找他的日记本,可是哪里都找不到,那就只能在一个地方了。她一个箭步来到衣柜前,柜门被打开后,露出了那个熟悉的保险柜,她断定日记本就在这里面。
可密码会是什么呢?她对金旭正了解不够,把自己能猜到了几串数字试了个遍还是错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门口响起按密码的声音,无情地给此次计划画上了失败的符号。她收拾好现场,爬回床上继续无病呻吟。
金旭正先是去厨房洗了草莓装进碗里,又倒了一杯水,拿上药后进了房间。缪苡沫背对着门躺着,他以为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走近:“睡了?”
她干脆真的闭上眼睛。
金旭正把手里的托盘轻轻放在床头柜上,随后在床边坐下。
她身上的酒气已经散掉了一些,但脸上的红晕还在,看起来就像一颗半熟的草莓,说起这个,他无奈地看了一眼碗里的水果,“为什么我的草莓始终没办法送到你手上?”
缪苡沫睡颜安宁,呼吸清浅,只是眉间不够放松,看着让人揪心。
金旭正用指腹帮她抚平,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脸:“对不起,因为我的关系给你造成了很多困扰吧?答应你的我会做到,但这一次的事不行,我没办法帮你,那个人有很多人的帮助,而我太没用,没办法帮你一起对抗他。”
“起来吧,”最后他说,“你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缪苡沫正分析他话里的“那个人”是谁,不想额头上落下一枚温热的吻,是金旭正在亲她!即便非常想给他一巴掌,但为了打听到更多的线索,她没办法在这个时候醒来。可恶的是,他居然没再继续说下去,反而轻拍她的肩膀唤她醒来吃药,缪苡沫只能装出一副刚醒睡眼朦胧的样子,把药和卡揣进包里就要告辞。
金旭正送她到门口,分别前缪苡沫随口问了一句他接下来的打算,果不其然,聚光的高层已经有了和他解约的意思,估计距离他离开中国也就十来天的事。缪苡沫听后心里一紧,金旭正明显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即便律师那边也在尽全力调查,可放着现成的资料包不用不等于是白白浪费时间吗?必须要在他离开前把那个人的资料套出来才行。
这时,客厅里的鹦鹉又开始叽里呱啦地乱叫,尖锐的嗓音在晚上十点后的空间里肆意乱窜,叫得人头皮发麻,缪苡沫嫌弃地瞄了它一眼,对金旭正为什么会选择养一只鸟产生了好奇。
金旭正之所以会养鹦鹉是因为弟弟金旭贤以前特别喜欢,紫罗兰色的虎皮鹦鹉,脑袋和翅膀是白色的,身体是淡淡的紫色,确实漂亮。
“我以前没见过这种颜色的,见到有人在卖就买了,一时冲动,现在正苦恼该怎么把它带回去呢。如果小贤还在,我想他一定会很喜欢。”
“害你想起你弟弟的事,抱歉。”
“没什么,就算你不提,他也一直在我心里。”
就在301的大门被关上的前一秒——“1343,是小贤的出生时间,我怎么又忘了。”鹦鹉的叫声留在了空荡的走廊上,缪苡沫觉得脑袋里忽然“叮”地一下,灵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