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不落幕 第5章 打火机

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池应早上起来洗漱的时候接到了季思淼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精神抖擞，看着又像是去外面鬼混了一晚上：“我的应宝贝，昨天和你说的事情考虑得什么样呀？'”

池应愣了下，刚睡醒头脑反应慢，含着牙膏，问：“什么事情？”

“就是让你做临时翻译的事情呀，你昨晚都没有回我。”

“......”

昨晚没有回她？

她明明回了季思淼一条语音。

池应将牙刷咬在嘴里，含着满嘴泡沫，空出手点进了和季思淼的聊天页面，发现自己昨晚确实没有回季思淼的信息。

可在她的印象中，自己确实是回了条语音才睡的，总不会是在梦里回的吧。

她切出与季思淼的聊天框，看了眼聊天列表里最上方的那位，内心莫名涌现出一种不太祥的预感，她犹豫几秒，下定决心，试探性地点进他的聊天框。

在看清两人的最后一条聊天内容是她发过去的一条语音后，池应顿觉五雷轰顶，一不作二不休，干脆闭上眼，啪的一声将手机屏幕反过来倒扣在了洗漱台上。

“宝贝，你咋了？”电话那头的季思淼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

“没事，就有点想上吊。”

世界以痛吻她，可她此刻快被痛死了！

“不是，你不想去也没关系的，别想不开啊。”

“不是这个。”池应含了口清水往洗漱池吐，用纸巾擦了擦嘴边的泡沫，她应付了季思淼几句，答应了当她临时翻译的请求后便挂断了电话。

去医院的路上，等红绿灯的间隙，池应再次点开了与江时祈的聊天框。

她没有勇气点开自己的那条语音，只敢转文字，甚至还无效地挣扎了两次，想看看有没有撤回键。

没有撤回键，她确确实实是把这条语音发给了江时祈。

他也没有回这条信息，可能是觉得她脑子有问题，也可能是觉得她是个奇怪的人，或者别的。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足以让池应感到生无可恋，让她感觉，人的一辈子怎么这么长。

人，怎么能犯这么离谱的蠢。

她犹豫着要不要去解释一下，但这种情况下和他去解释，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刻意。

那要不然，就当无事发生？

毕竟她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只是和他说了句晚安。

她将手机丢回包里，趴在方向盘上，在内心默念无数遍没事的没事的，还了披肩就和他是陌生人了，不过就是在陌生人面前出了个糗，没多大事情，以达到安慰自己的目的。

前方红灯跳绿，直到后方的车辆鸣笛催促，池应才回过神，心绪紊乱地来到医院上班。

一上午忙碌的工作下来，她短暂地忘掉了这件令她窘迫的事情。

午休时间，池应吃完午饭后准备趴在办公室桌上睡会儿，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她起身去开门，见是林嘉祥，她顿了下：“林医生，有什么事吗？”

林嘉祥不太好意思地对她笑了下，将左手边捏着的一个精致的纸袋递给她：“我不小心点多了一份，想着你们女孩子应该都喜欢吃甜的，就给你送过来。”

他这段时间隔三岔五就会送东西过来，理由层出不穷，池应想起之前孙近山对她说过的话，摇了摇头：“抱歉，我不太喜欢吃甜食的。”

对方没想到她会拒绝，下意识追问：“那你平时爱吃什么？”

说完他又很快意识到自己过于急切，慌忙抿上嘴，挣扎了会儿，才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双手不知所措地插进了衣兜，说：“没事，你们科室女孩多，你分给她们吃也是一样的。”

之后没等池应有什么反应，将东西往她手里一塞就转身离开。

他走后，一旁悄悄关注了很久的实习医生溜了过来，她才来没多久，只和池应关系熟些，看到刚刚的场景，止不住那颗蠢蠢欲动想要八卦的心：“池医生，其实我觉得林医生挺好的。”

和孙近山差不多的话术，池应顿时又感觉头皮发麻，想跳开这个话题：“你刚刚不是说你困得睁不开眼，不去睡会儿吗？”

“我等等就去，不急。”她跟着池应走进了办公室，看着她将那袋甜品放在柜子上，确实是没有拆开的打算，才问：“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呀？”

池应没有不喜欢对方却还坦然接受对方送自己东西的作风，但转身就送给别人也不太尊重送礼的那个人，她思考了下说：“待会儿我找个人少的时候给他还回去吧。”

“看来你是真的没有想法。”实习医生叹了口气，耸肩：“我听科室的其他医生说，和你一起工作这么久，也没见过池医生你谈恋爱，那你是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还是说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呀？”

闻言，池应整理桌上那堆医用器械的动作有片刻的停顿，但很快又不动声色地恢复如常，叫人看不出破绽。

她忽然想到了季思淼说过的那句话。

喜欢一个人，从不是靠等的。

可从高中到现在，等待已经成为她延续至今的习惯。

-

池应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周司忱的。

读高中的时候，她一直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

下课后，同班的女生会聚在一块儿聊包，聊奢侈品珠宝，聊国外哪哪又举办了时装秀，池应对这些东西的认知少得可怜，也插不上话。

记得一次体育课，池应帮老师去器材室搬东西，回来的路上，她看到右前方的树荫下站着一男一女。

树影浮动，光斑在两人身上不停地跳跃着，像是在彰显女生躁动的心，而男生就这么漫不经心地坐在石阶上，不急不躁，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低他些的女孩。

池应认识那个女生，是她班上的，就坐在她后桌，平时课间她就喜欢叮铃哐啷地捯饬那些化妆品，每天都将自己打扮得精致又漂亮。

池应没怎么和她说过话，但平时看她和别人接触也大概能了解到她的性格，是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

“周司忱，这几天我约你，你怎么都不出来？”

对面那男生笑了，说得不甚在意：“没空呗。”

“是没空吗？没空和我出来，你信息也没空回吗？”她质问：“可是我看到别人发朋友圈，你明明有在外面玩，明明有看手机，却不回我的信息，你什么意——”

那位叫周司忱的男生好像被她三言两语的质问磨得失去了耐心，语气冷了下来，与刚刚判若两人：“和你没什么关系吧？我和谁出去，回不回你的信息，和你有关？”

“....你是有女朋友了吗？”她沉默片刻，不甘心，继续追问。

“没。”

“那我之前每次主动找你，约你，你都答应，那又算什么？”

“你认为呢？”

“……”

池应没有偷听别人墙角的习惯，她低下头，看着脚下鲜红的跑道，加快脚步离开。

一个善于玩弄人心的浪荡子，是池应对他的初印象。

后来，是有天贺林然放学后准备和几个朋友一块儿去网咖通宵。

池应在学校和贺林然没有多少交集，但两人每天都是司机一块儿送去学校又一块儿接回家，沈靖对贺林然管得严，知道他这个年龄段的人容易叛逆，禁不住诱惑，也嘱咐过池应要好好看着他，别让他被圈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影响。

那天是池应值日，所有事情做完，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校内空无一人，她刚出校门，就收到了贺林然的信息，说他有点事，让她等自己一会儿。

这只是贺林然用来应付她的一个借口，他想着她一直等不到人总会自己先回去。

但池应的想法与他截然不同，她只是个寄宿者，不属于贺家，如果她孤身一人回去，根本就没有办法和沈靖交代。

她给贺林然回了个好，便站在校门口等他。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池应也没看到贺林然的身影。

门卫几次三番来催着池应赶紧离开，原本车水马龙的街道变得稀疏，只偶尔淌过一两辆车。

初秋的夜晚晚风瑟瑟，池应只穿了身单薄校服，裸露在外的双腿被一层凉意覆盖，她低身用温热的掌心搓了搓膝盖，一边掏出手机，给贺林然打电话。

这是她拨出去的第十三通电话，前面十二通，均无人接听。

已经十点半了。

她本以为这通电话也会没人接，没想到响了三声后，那头的人才不怎么耐烦，懒洋洋地接起：“喂？”

“...你在哪？”池应紧握着手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问。

“我在家里啊。”贺林然才去网咖没多久就被抓了回去，这会儿才刚洗完澡，他听到了池应那头的风声，沉默了会儿，他才不可思议地问：“不是吧？你该不会还在学校？”他笑了笑，丝毫没将池应等了他好几个小时这件事放在心上：“你是傻子么？不回自己先回家？”

“......”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听完句话后，池应直接摁断了他的电话。

她将手机放进书包，撒气般地沿着校外的那条林荫路一直往前跑，也不顾这夜晚的凉风丝丝渗入她的肺腑，直到她感到缺氧，喘不过气，她才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停下。

池应弓着腰，手撑着膝盖，站在便利店门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本以为情绪得到发泄后会好受一点，但并没有，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胸口堵到发慌，甚至让她产生了，如果她今天不回贺家，永远都不回去，会怎么样的自暴自弃想法。

但很快又放弃，她的这点情绪，本就无人在意。

池应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塑料凳上，垂着脑袋，眼前的视线逐渐开始变得模糊，有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直到风吹过，脸庞火辣辣地疼，池应才意识到。

她眨了眨泛红的眼，正想抬手想将眼泪擦去，忽地感受到余光里，自己的右侧站了个人，紧接着，浓烈的烟草气息随着那抹随风消逝的雾弥漫到了她的鼻尖，视线里一只手伸了过来，指尖夹着一张纸。

池应顺着对方的动作看了过去，纵使视野模糊，她也记得面前的这个人是周司忱。

他就这么站姿随意地站在便利店门口抽烟，淡青色的烟雾从他唇畔缓缓吐出，他蹙着眉，另一只手执着枚打火机，心情似乎也不太好，眸光泛着冷意，他没看池应，只保持着那个递纸巾的动作。

又抽烟，又玩弄人心。

相当轻浮的一个人，池应在心底想。

她吸了吸鼻子，心想最好他不认识自己，不然下次在学校碰见真的会很尴尬。

池应接过了对方递来的纸巾，轻声说了句谢谢。

“我刚就看你站在校门口，等谁呢？”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在等一个傻逼。”

她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反正，周司忱也不知道她骂的是谁，也想不到她骂的那个人会是贺林然。

少年挑眉，他怎么也没料到池应看着外貌还挺乖巧一个人，居然还会说脏话，嗤笑出声：“那你还等？什么人，你男朋友啊？”

“......”池应愣了下，脱口而出：“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别委屈自己，谁让你不痛快，你就让他滚。”周司忱将手中的烟碾灭后随手丢进了垃圾桶，这下才重新抬眸，目光总算落在了她的身上，道：

“没有人值得你为他等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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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