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笔谈 第17章 第17章

三年后。

打包两份花生汤，送走游客，唐黎微抬肩膀，伸了个懒腰。

已是傍晚，晚霞铺满西边的天空，整个巷子也被镀上了一层鎏金。

国庆前后正是旅游旺季，沿街餐馆，小店，游客不断，人语喧响交织在耳畔，她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高考结束后，姜苒和傅皓扬如愿一同考进了北方的一所大学，谈起了浪漫的恋爱。

秦熠去了首府高校，她自己，则考进了爸爸任教的滨城大学。

喵呜刚打盹儿醒来，一双眼睛懒洋洋地盯着唐黎。

“喵呜饿了吧？”唐黎和它说着话，顺手拿起旁边的猫粮，正喂着，玻璃门上的铃铛响了，有人进来。

“你好，请稍等。”唐黎放下手里的袋子，起身去洗手台前洗手。

“小老板，好久不见。”

闻言，唐黎转身。

对面，男生白t搭黑色运动裤，身姿颀长笔直，裸露在外的半截手臂是她熟悉的小麦色。

唐黎瞳孔凝了凝，焦点集中在他的手臂片刻，视线上移。

隔空对上目光，两人都是一笑，“你放假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我好去接你呀。”

秦熠两手插着裤袋，眼睛环顾一圈，最后又落在她脸上，“原本没打算回家，是临时决定。”

唐黎哦了声。

这时，秦熠已经蹲在喵呜旁边，长指抚着它的后背，“喵呜，好久不见，想不想爸爸呀。”

喵呜咕噜噜几声，转开脸拒绝看他。

秦熠不服输，伸手把它拎起抱在腿上，轻轻抚了抚，“阿黎，我怎么觉得它好像越来越讨厌我？”

唐黎笑，这个幼稚鬼。

这几年的大学生活，秦熠变了不少，少年气被凌厉清峻取代，昔日锋芒敛收，性子也沉稳了许多。

不过，在唐黎看来，他的中二病还是不轻。

“给我吧。”

唐黎从他手里抱走喵呜，喵呜回到熟悉的怀抱，整个又温顺起来。

两人离得近，唐黎抬眼，就看到他侧脸轮廓，眉宇俊朗依旧，似乎有多了几分成熟气息。

她将喵呜重新放回猫笼里，又撒了一把猫粮进去，“小喵呜，我们接着用餐吧。”

秦熠在她身侧站着，这几年，两人天南海北的相隔着，社交帐号虽也联系，可怎么也比不得以前的朝夕相处。

后来学业繁重，彼此也都有了各自的社交圈子，一来一往间，联络也渐渐稀疏。

曾经掩隐心底的懵懂也随着时间变得逐渐清晰，多少个夜深人静里，那份情愫灼着他的心。

这次放假，因为学校保研的事，他原本没打算回滨城的，直到放假前一天，他看到唐黎的朋友圈，九宫格自拍，看着看着，他突然就决定，无论如何要回去见她。

喵呜吃饱后，又开始打盹儿，唐黎替她关好猫笼，一抬眼，就看见秦熠正看着自己，她眼睛一弯，“怎么？被我的绝世容光吸引了？”

“……”

秦熠：“阿黎你不要太骄傲。”

刚好有游客来了，唐黎笑了句我乐意，人就他身边过去了。

秦熠看着她的背影，这个小呆瓜唐黎，做事慢吞像蜗牛，就连感情也迟钝到极致。

唐黎低头忙着，“加冰糖吗？”

“不加。”

“好了，一份打包给你。”

唐黎递过去，对方伸手接住，唐黎以为他要转身离开时，就见他又折回过身来，人也像提了莫大的勇气一样，“……小姐姐。”

唐黎看他，模样青青涩涩，像高中生，“怎么？有事儿？”

“……我们加个微信吧？”

声音不高不低，端端落入正坐在沙发里玩手机的秦熠耳朵里，他朝门口望了眼，那人还立在原地，颇有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秦熠起身走过去，“哥们儿，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要不，咱俩加个微信？”

“……”

男生转头离开后，唐黎转脸看秦熠，“小秦哥，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还有，我想冒昧问一句，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男朋友呢？请问我男朋友是谁？”

秦熠：“我。”

唐黎：“……”

秦熠：“妈来了。”

唐黎：“……”

转身，唐黎就看见街对面，梅姗正在锁车。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梅姗手里拎着一袋新鲜荔枝，“阿黎，晚上到家里吃饭哦，梅姨给你做好吃的。”

唐黎笑着，“好呀。”

高考结束后，梅老师又变回了可亲的梅姨，这几年，秦熠在外地上学不怎么回家，唐黎又成了秦家的常客。

两人边吃着荔枝聊天，这时，秦熠插了句，“我晚上要跟几个朋友聚一聚，就不在家吃饭了。”

梅姗看他，“我今天准备的食材很充足，在家吃过饭再去吧？”

“我们都约好了。”

梅姗叹口气，然后冲他摆摆手，“知道了走吧走吧。”

——

唐黎去秦家的路上，接到了姜苒的电话，“阿黎，在干什么呢？”

唐黎：“去蹭饭的路上，你呢？”

对面笑，“你未来婆婆还是这么疼你，今晚又要给你做什么好吃的？”

“……”

唐黎看一眼时间，然后纠正对方，“不是婆婆。”

姜苒笑，“只是时间问题。”

唐黎：“苒苒你再这样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了。”

“别呀，”姜苒言归正传，“我寄给你的包裹收到了吗？”

姜苒去北方上大学的这几年，逢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从没忘过她，统统给她邮寄过来，想到这里，唐黎笑起来，“收到了，谢谢宝儿。”

姜苒也笑，然后又说，“阿黎，我听傅皓扬说，秦熠回滨城了，你见到他了吗？”

唐黎：“见了。”

姜苒：“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

唐黎想了想，“个子好像又高了，其他的倒没什么。”

姜苒笑，“你不觉得他变得更帅，更有男人味了？”

“这个……”唐黎回想了下，“也许吧。”

姜苒：“阿黎我提醒你啊，你要有忧患意识，听傅皓扬说，秦熠在他们学校也是个风云人物，长得好成绩还好，听说学校有留校保研的意思。”

唐黎听着，微微点着头。

他从小就好优秀，身上的光芒无论到哪里都是遮不住的，她追着这道光追了多年，终究也没能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

“追他的女生有好多，她们都好主动，拜托你也主动一点儿吧，想想人秦熠的好，给出一些回应。”

“……”

唐黎听得莫名其妙，这个姜苒打小就爱空穴来风，cp乱磕，“你最近还写小说吗？”

姜苒听出她话里的揶揄，“算了，我仁至义尽，你们看着办吧。”

唐黎笑，听她这语气，“你要挂我电话？”

“当然，没听说过话不投机半句多吗。”说完，唐黎耳朵里就传来了忙音。

吼吼，这个姜苒的性子还是一点就着。

等电梯的时候，唐黎收起了手机。

单元门口窗户没关，有穿堂风进来，唐黎两手插进口袋，指腹摩挲着柔软的布料，直到电梯来了，她才敛起心神。

到秦家时，梅姗已经将菜端上了桌子，秦沁拉住她的手，“阿黎姐姐，这两道菜都是你喜欢的。”

唐黎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刚好梅姗摘掉围裙出了厨房，“谢谢梅姨给我做好吃的。”

梅姗也笑，招呼她快坐下。

唐黎环顾一圈，“秦伯呢？怎么没见他出来吃饭？”

梅姗：“市高新拨了一批体育器材，他去学校忙了。”

唐黎：“哦。”

梅姗笑：“今天就剩我们三个女将了，大家都不要客气，开吃！”

从秦家出来，已经十点多了。

吃过饭，两人收拾过餐具，唐黎又坐下来陪梅姗聊了会儿天，看时间不早了，她起身告别。

梅姗：“阿黎，明天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唐黎：“好啊。”

翌日。

到了商场，两人开始逛女装，转了一圈，梅姗没遇到合适的，于是唐黎又和她转道步行街。

在逛街这方面，女人都有着惊人的毅力和耐力，唐黎虽然不买衣服，但跟着梅姗逛的也是不亦乐乎。

当两人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坐在公共长椅上休息时已是几个小时后。

“阿黎晚上想吃什么菜？”

唐黎揉揉自己的手臂，“我现在没力气思考了……”

她刚一说完，两人便哈哈笑起来。

正说笑着，迎面走来几张熟悉的面孔，唐黎还没来得及一一辨认，她们突然就奔过来了。

“梅老师！”

梅姗一看，毕业才三年，小姑娘们变化真大呀，个个亭亭玉立。大家蜂拥过来，“梅老师，想死您了！”

“梅老师，要不是您旁边坐着阿黎，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

“梅老师越来越年轻了，比以前更漂亮了！”

“梅老师，您还记得我吗？”

……

大家七嘴八舌，连说带笑，梅姗被这群小姑娘簇拥着，等她们的兴奋劲儿稍稍平了些，她推推眼镜，一一地叫出了她们的名字。

老师还记得我们呢！女孩子们又是一阵欢呼。

国庆放假，大家都从各自的学校返家，“老师，今晚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梅姗刚要推辞，另一个女生又说道：“老师，可别拒绝呀，好不容易见您一次，这顿饭必须我们来请。”

“老师，可不要驳了我们的好意。”

梅姗感受着同学们的热情，也不再推辞，接着，一群人有说有笑的出发了。

在包间，梅姗被拥到主位。

同学们的情谊让她十分感动，高考前夕，全班同学就来了这么一出，吃饭唱歌叙旧，惹得她哭了好几次。

没多久，又来了几个男生，其中有一个和唐黎还是滨城大学的校友，“我就知道阿黎也在。”

唐黎笑起来，“那当然，我可是梅老师的小跟班呢。”

大家坐着聊了会儿，很快，菜端上来了，有人问了句，“怎么没酒呀？”

梅姗连忙摆手，“吃些菜就行了，大家不要喝酒。”

“那多不尽兴啊，好不容易才跟老师吃一次饭，我去拿。”男生说着就出了包间。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饭前说的不多喝，可聊着聊着，你来敬酒，我也要敬，不自觉就喝的多了。

出了餐馆，唐黎扶着梅姗，一行人告别之后，两人来到车旁，梅姗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

唐黎在车外有些怔怔，身子探进去，“梅姨，我不会开车。”

“什么？”梅姗惊讶，“你不是去年考过驾照了吗？”

唐黎不好意思地干笑，“可是我平时没怎么开过车。”家里的车，她都没怎么摸过，更别提这辆了。

梅姗扶额，“我以为你会开车，所以刚才才喝酒的。”想了会儿，“……这样吧，让秦熠来接我们。”

“他来接？”唐黎想了想，“可这里离家不算近呢，也没有直达的公交车，他怎么过来？”

“让他骑自行车过来。”

唐黎：“……”

梅姗喝了酒，没几分钟，便睡过去了。

唐黎坐在一旁，拿着手机玩了会儿游戏，不多久，秦熠的电话打来了。

“我到了，你们在哪儿呢？”声音还带着喘。

唐黎：“地下停车场，A区。”

“知道了。”

几分钟后，秦熠抬手敲车窗。

唐黎从车上下来，看见他略略汗湿的面庞，“小秦哥，辛苦了。”

对方弯腰折叠自行车，唐黎也很有眼力见地开了后备箱，车子塞进去，她又顺手合上，绕过车身坐进来时，秦熠偏头看向她，“阿黎，你身上这件t恤以后不要穿了。”

唐黎拉安全带的手顿住，抬眼看过去，“为什么？”

秦熠：“因为幼稚，关键是我觉得它还遮掩了你的绝世容光。”

“……”

唐黎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小秦哥，请你说人话。”

秦熠：“难看。”

“……”

唐黎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素色极简的短T恤，哪里幼稚难看了？

“是你审美有问题好吗。”唐黎朝他别别嘴角，哑光豆沙唇釉，漂亮的唇形丰盈又软弹，像小时候吃过的果冻，……诱着人想咬一口。

“既然我的衣服既幼稚还难看，干嘛还要一直看着我？”

“我喜欢看你，不行吗。”

唐黎：“……”

这时，秦熠也意识到自己的脱口而出有点儿草率了，车厢里安静，片刻，响起引擎发动的声音。

夜幕落下，街上车水马龙。

等信号灯时，秦熠手指若有若无地敲着方向盘，刚才在地下停车场，她人从车里下来，穿着那叫一个清凉。

露肩短t，下身配迷你裙，因为上衣紧身又短款，腰间的白瓷肌肤若隐若现，再加上裸露在外的一双细白腿。

尤其是她抬手合后备箱时，腰身线条展露无遗，秦熠看着，越想越气，她就是穿着这身衣服去和同学吃饭的，在场怎么可能会没有男生。

二十分钟后，两人到了小区，唐黎帮忙照顾梅姗睡下后，就出了房间。

客厅里，秦熠正坐在沙发上，见她合上门，他也站起了身。

“我走了。”唐黎将双肩包挎在肩上，伸手去拉门，听到背后人说：“我送你。”

电梯里很安静，光亮的壁面映射着两人的身影，唐黎轻垂面庞，眼睛盯着鞋。

秦熠穿的是运动鞋，束脚的运动裤和鞋帮之间露出一小段脚踝。

她不动声色地瞟了旁边人一眼，对方手插兜，他的体态一直都很好，从不含腰驼背，加上个头本就高，所以人看起来就分外挺拔颀长。

唐黎突然想起两人一起上学那会儿，因为他外形出众，自己可没少被他的颜值吸引，不自觉地总会偷看几眼，他那时候好自恋好爱装，动不动就怀疑自己暗恋他。

说到暗恋，她想起姜苒在电话里说的话，于是，“小秦哥，你们学校那么多女生追你，你就没有动心的吗？”

秦熠闻言，转脸看她，想了想后，“没有。”

唐黎哦一声，然后，“为什么？”

秦熠皱皱眉，唐黎看他表情，明明白白写着，这什么煞笔问题。

唐黎刚想解释，是不是你太挑剔了之类的，就听见秦熠说道：“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

唐黎没想到他如此直接，好奇之余，心里又有些……奇奇怪怪的失落？

当初填报高考志愿，她就清晰地意识到两人的差距，秦熠是天之骄子，不是临海一隅的滨城可以困住的，而她，从小就胸无大志，安于现状，留在滨城，和家人在一起，已是十分满足。

大学生活闲暇时间充裕，闲来无事，她常到巷子里帮唐妈妈照看生意，也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秦熠，想起那些热闹的日子，后来，她发现，几乎每一处回忆都绕不开秦熠。

夏天**，冬季阴雨，走在街头，她会突然想起秦熠曾经说过的某一句话，想着想着，心里就暖暖的。

电梯“叮”的一声，秦熠长腿先迈出，唐黎跟在他身后。

“那，弱弱问一句，是谁呀？”

秦熠背影一僵，凉风吹起他的衣角，过了会儿，空气里缓缓送来一句，“……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

唐黎望着他的影子，“哦。”

他可真小气，有了喜欢的人也不告诉她，太不够朋友了。

几天假期很快过去，中午，唐黎下楼，远远看见了秦海军的车。

秦熠正在往后备箱里放行李，看见她了，笑着，“寒假见。”

唐黎站在一旁的树荫里，也笑，“寒假见。”

这时，秦海军下楼了。

“阿黎要不要一起去机场？”

唐黎摆摆手，“不去了，我还要到巷口帮妈妈看店。”

这边，秦熠已经装好了行李，他朝她走过来，“阿黎，照顾好自己和喵呜。”

近几年，两人微信聊天，在结束时他都要发来这么一句。

唐黎笑：“知道啦。”

秦熠也笑，然后他又走近她几步，然后，低头看她，“阿黎，那天我忘记问你了，你在大学里有没有遇见喜欢的男生？”

唐黎眨巴眨巴眼睛，很快实事求是，“没有。”

秦熠笑，他抬手摸摸她的头，“真是我的好阿黎，我走了。”

唐黎：“……”

这家伙又在发什么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