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正式告一段落,逯湘凝的情绪紧接着又被换校区拿捏住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男生宿舍几乎都是夜猫子,一局游戏结束,程少臣也想到这事,问身后的人:“胥老狗,你想不想换校区?”
胥己诚头都没回,语气冷漠:“能换宿舍就换。”
“口是心非。”程少臣毫不留情的耻笑他:“你不想换校区是怕一年见不到小逯同志了吧。”
胥己诚随手抓了个东西往身后砸,程少臣条件反射躲了过去,闭嘴投降:“行行,你是因为不想换宿舍才不想换校区的,知道你舍不得我,老子是你藏在伟大的友谊下,无望的爱人。”
胥己诚还没骂人,吴桐先受不了了,锤一锤桌子骂道:“求求了,放过纯洁的孩子吧,你他妈闭嘴做个人行吗!”
官是言:“你在三只单身狗面前说你纯洁,听起来像是在骂你自己。”
吴桐大叫道:“老子真的很纯洁!”
三人同时嗤了一声。
反了反了,他看这天下是要改姓了。吴桐游戏也不打了,撸起袖子就要单挑:“打一架吧。”
程少臣一脸看智障的表情,拍拍他肩膀,同情道:“看得出来你是第一次做人,没什么经验,完美的躲过了所有人该有的样子。”
“我日你先人。”吴桐说着,冲他竖了个中指。
电脑Q.Q提示音响起,程少臣低头看了眼好友消息,又神叨叨的回头看向胥己诚。
胥己诚给了他一个有病治病的冷笑。
行,有种别来求他,程少臣气笑了。
【臣哥,跪求你们班的课表】——from:胥老狗的花花草草之一。
要放在过去,有女生重金求课表、求电话号码的,程少臣一概不回,他是混,但也有原则。可现在不一样了,胥老狗太嚣张,他就教教他做人的道理。
他拿着手机走到门边的墙上,拍了张课程表就发给了对方。
“程少臣。”
他回过头,胥己诚微皱着眉头警告他:“做个人。”
“呦。我拍张课程表而已,你激动什么?”
吴桐顺着接话:“就是,少爷热爱学习都不行了,你以为一拍课程表就是给女生发啊,你怎么那么自恋。”
虽然想要他课程表的人确实很多。
官是言:“自恋是种病,有病得治。”
胥己诚懒得听他们放屁,上去就要抢程少臣的手机。
程少臣眼疾手快的躲开,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诶呦你还敢抢,你丫这么嚣张是有动物协会保护你吗?”
“发给谁了?”胥己诚沉声问。
“要你管。”
“你想怎么死?”
“呀,我好怕啊。”
接着,一阵霹雳啪啦叮铃咣铛的声音。
吴桐和官是言匆忙躲进角落里,唯恐伤及无辜,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好!打得好!左勾拳右勾拳,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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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多方打听,逯湘凝也终于得到了关于搬校区的确切消息,鉴于这届刚大三的国防生要带军训,校领导特批让他们十一国庆期间搬宿舍,十一之后直接在海淀上课和训练。
尽管还是要搬,可能晚一个月就是赚到了,逯湘凝终于踏实了。
她是踏实了,对于国防生来说,艰苦的训练才刚刚开始。
一年一度的国庆就要来临,对于国防生而言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一个大日子。
按往年惯例,升旗仪式后委培办和校领导会对各中队进行体能素质考核,以及队列、擒敌技术会操。下午会组织全体国防生观看红色影片,进行思想政治教育。晚上各中队会自行安排文艺活动,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一天。
为了国庆当天能展现出最佳风貌,自军训后国防生便投入到紧张有序的各项训练上。
烈日当头的大中午,逯湘凝扒在训练场的铁网上,转头对树荫处席地而坐的姚星洛吐槽:“都十二点半了,教官为什么还不放他们去吃饭休息,这是要把人往死练的节奏啊。”
姚星洛刷着手机,懒洋洋的应道:“他们是未来要上战场的解放军,现在不抓紧训练以后怎么能打胜仗呢?国家把希望、人民把命都交在了他们手中,又怎敢堕落。”
她当然知道啊,那身军装是沉甸甸的信任,也是最闪耀的荣誉,可是,“那也得吃饭吧,都下课半小时了。”
一顿不吃又饿不死,姚星洛扯了下嘴角,换了个话题问:“你热不热啊?这鬼天气,明明都九月了还出这么大的太阳,赶紧坐过来歇歇吧,你坐着也能看的见。”
“我不热,再等会。”
说完,她转过身继续扒着铁网望向其中的某一方阵。
姚星洛觉得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三言两语就被这姑娘哄着一起来看国防生训练,又热又饿不说,还说不得骂不得的,但凡她说一句胥己诚的坏话,对方就要跟她争辩上几句。
真不知道她俩谁才是和胥己诚有血缘关系的人。
越想越服气,从未谈过恋爱的她更是见此情景越发坚定了要孤独终老的决心。
“我最后再陪你等十分钟啊,再不吃饭你就该给我收尸了。”说着,她边打开手机游戏,打算再来一局解闷。
逯湘凝回头哼道:“那是你哥哥。”
“所以我才没有立即走人。”
要不是那一点贫瘠的血缘关系,任她求破了天她都不会陪她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
“乖,一会儿我请你吃日料。”
“还要一张莫霁言的签名照。”
她也是刚刚才知道,莫神竟然是这家伙的表哥。她真不能理解,有莫神这种人间极品在身边,她到底是怎么看上自己表哥的?这差距简直是南极到北极的距离。
逯湘凝挥一挥手,大方道:“裸照我都能给你要来。”
“还是保持神秘感吧。”
她哈哈一笑,目光倏地一收紧,忙叫道:“洛洛,好像解散了,你快来看。”
姚星洛:“……”
她并不想看。
“洛洛。”
姚星洛叹气,认命的起身,磨磨蹭蹭的走到铁丝网前,训练场上的方队确实一乌泱的散开了。但,“姐妹,这你能看见他?”
逯湘凝郁闷的摇头,“看不见,但我知道他就在里面。”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在一片蓝天下?
姚星洛服气的不得了,对她伸出了个大拇指。
“洛洛,你记得给我提醒,明天我要拿个望远镜来。”
姚星洛震惊的低吼:“还来?!”
一眼望过去一片军绿色,一片黑漆漆的头,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她实在不能理解。忍无可忍,张嘴就拒绝:“要来你自己来,明天我绝对不来了。”
逯湘凝拽住她的胳膊,撒娇的摇摇晃晃,“好洛洛,你也知道你哥那人,翻脸不留情的,说不定我从他面前走过去他都能视而不见。但是你在就不同了,他看见你一定会打招呼,我就能借机和他说话了。”
姚星洛倒是一点也不介意被利用,只是,她叹气,攀住逯湘凝的肩膀道:“我和他真的没有很熟,几年见不了一两次的,他真不见得会卖我这个面子。没准我从他面前走过他也视而不见呢?”
逯湘凝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不过两人对视一眼,又都觉得很有可能。
“要不,试试?”
姚星洛看了她一眼,点头,“走。”
训练场上,随着沈言丘的一声“解散”,程少臣立马倒在了地上躺尸,吴桐和官是言也有样学样的瘫在地上重重喘气,只有胥己诚蹲下系了鞋带后就一直保持蹲在地上的姿势。
四个人谁都没说话,任汗水如雨水般不停的从额头滑落,早已汗湿的军绿短袖粘腻腻的贴在身上,胥己诚低头看着自己的汗水一滴一滴砸在塑胶跑道上,深沉的呼吸着。
几分钟过去,程少臣活动了下麻木的双腿,望着天空直呵呵:“杀了我吧,请赐我一死,我不想活了,我早晚要死在这个训练场里。”
吴桐调整着呼吸,稍微恢复了些力气后才说道:“我也想死,但我想死在战场上。”
官是言:“如果非要挑一个死法的话,我想死在床上。”
“你他妈。”程少臣发现自己连骂人的劲都没了,遂放弃,偏头问:“老狗,你呢?”
胥己诚低嗤了一声:“杀了你再死。”
程少臣:“朕早看出了你的狼子野心,只恨朕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弑父篡位的逆子。”
胥己诚:“你还有什么遗言留着到皇陵给列祖列宗说去吧。”
程少臣:“朕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实在听不下去了,吴桐翻了个身压在对方身上狠揍了一拳,“你他妈考什么北理,北影才适合你,你能放过我不,我想静静!”
程少臣轻笑了一声,猛地出击反身将对方也压在了身下,贱兮兮道:“小爷我当年确实想报北影来着,这不是怕影响人学校女生的正常学习么,黄口小儿别轻易质疑海淀流川枫的影响力。”
吴桐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偏头看向胥己诚,求救道:“老狗,你想夺天下吗?我助你一臂之力登上皇位,今天就万岁万岁万万岁。”
官是言鄙视:“你一介莽夫手握多少军权,你们想造反问过我川蜀总兵了吗?本将手下十万大军全凭老狗一句话,吾等誓死拥护新皇。”
程少臣伸指指向对方,气到发抖,“齐心可诛!传旨,朕要立刻削了你的爵,收了你的兵,让你永生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官是言冷笑几声:“到你的皇陵传旨去吧。”
话落,程少臣眼前一黑,背过了气。
剧终。
片刻后,吴桐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率先站起,拍拍屁股上的灰,说:“吃饭去,饿死了。”
胥己诚跟着抬步往训练场外走去。
程少臣也站起了身,踢了踢还躺在地上的官是言,“这位群演精神可嘉,回头有戏了我让导演还叫你来。”
说完,撒腿就跑,惹的官是言追着他就揍。
食堂不远处的林荫小道上,姚星洛叮嘱逯湘凝:“不要看他,面无表情从他面前经过,试试看他能不能发现我们。千万不要和他对视,你的眼神瓦数太高,让人太难忽视,记住了?”
逯湘凝无语,“记住了,你都说八百遍了。”
“行吧。”
眼看着那四个人即将走过来,姚星洛赶紧拽住逯湘凝的袖子,两人淡定又冷漠的向他们走去。
十米,五米,三米,一米。
那四人有笑有骂的与她们擦肩而过,没有停留。
姚星洛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逯湘凝,一脸“我就说吧”的表情,逯湘凝震惊的瞪圆了眼珠子。
瞎子吗请问?!
她慌忙转身喊道:“胥己诚。”
北影小分队闻声纷纷停下脚步,一齐回头望去。
嚯!这待遇!
这一定是自己十八年来的最高光时刻,汗流浃背却也掩盖不住青春帅气的四位男生一齐正盯着她看。
还怪有些不好意思的呢。
“有事?”
胥己诚语气淡淡的。
逯湘凝拉上姚星洛快走了几步到他面前,摇摇头说:“没事,就是看到你了,打声招呼。”
“嗯,走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姚星洛胳膊上一痛,忍住了呲牙咧嘴,意识到是自己上场的时候了。于是,她忙叫住对方:“哥,我钱包忘宿舍了,能借你点钱吃饭吗?”
胥己诚微微蹙眉,不说话只是盯着她。
高压眼神打量下,姚星洛差点缴械投降,又慌忙点头,借助身体语言希望能获得对方的信任,“真的,真忘了带。”
胥己诚懒得拆穿她的谎话,这演技和程少臣比真是差远了。他伸手去摸口袋却摸了个空,这才想到今天上午在搞集训,身外之外一律不让带。
姚星洛:“……”
逯湘凝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胥己诚问身旁的人:“你们拿饭卡了没?”
话落,就看见程少臣指间夹着早就准备好的饭卡,他顺手拿了过来递给姚星洛。
姚星洛弱弱的说:“我不想吃食堂,我想去外面吃日料,有钱吗?”
还挑三拣四的,和迈芝灵一样的臭毛病,和惯开染坊那人也一模一样。胥己诚心里来气,瞪她一眼,没好气道:“没有,不要拉倒,自己想办法去。”
说着,就准备收回卡。
逯湘凝赶紧掐了姚星洛一下,姚星洛快速抢了过去,边冲他说:“我下午还你,谢谢哥哥。”
后一句话,她是对程少臣说的。
程少臣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儿,你随便用。”
“我下午没空,回头跟你电话联系。”胥己诚说完,把姚星洛的头拧向了餐厅大门的方向,松开她,然后远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姚星洛气的跳脚,“太粗鲁了!一点也不绅士!”
逯湘凝淡笑着说:“挺绅士啊。”
姚星洛:“你这滤镜会不会有点太重了?”
逯湘凝娇羞的笑了,冲她耳语:“他刚刚跟我拜拜了。”
有吗,她怎么没看见?
逯湘凝一脸高深莫测,“眼神。”
姚星洛:“……”
真要命!
两人没去食堂,她们下午没课,直接去了海淀一商场,为了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姚星洛狠宰了逯湘凝一顿。逯湘凝心情大好让她随便点餐,俩人在饱餐一顿后,又去星巴克坐了会儿,直到夜幕降临才慢悠悠的从海淀回到了良乡。
而那张饭卡,早就进了逯湘凝的小包里,她体谅姚星洛逛街太累寸步难行,决定替她去还给程少臣,顺便,见见那谁。
而姚星洛吃人嘴短,算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话虽是这么说,可等逯湘凝真到了男生宿舍楼下却又变卦了,她叫住了一位穿着军绿色短袖的男生,让他帮忙叫一下程少臣。那人爽快的答应了,她道过谢后在楼下花坛静静等着。
程少臣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穿了个白色短袖黑色短裤踩着双拖鞋就下来了,四下望了一圈,看见花坛边冲他招手的人,立马乐了。
走上前就贱兮兮的问:“怎么着,想策反哥呀?”
逯湘凝被逗笑了,大大方方回答:“是啊,学长愿意吗?”
“当然,十分愿意。”
给胥老狗下绊子这事他最乐意做了。
逯湘凝笑了笑,把饭卡还给他。
程少臣没接,看了一眼后挑眉道:“我借给你这卡可不是想让你还给我的。”
他刻意加重了“我”的发音,逯湘凝听出来了,他早就知道没带钱包是姚星洛的借口,想来也是为了帮她一把才顺手递了个人情。
如果程少臣都一眼看得出来是假的,那胥己诚……
逯湘凝低头笑了,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但他并没有揭穿,反而放纵着她们的胡闹。
她喜欢的少年,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少年呀。
既然自己幼稚的行为早都被他们看透了,她便也不隐瞒了,如实说道:“不瞒学长您说,我其实在来的路上还是想让人叫他下来的,但到了楼下我就反悔了。”
哦?程少臣好奇了:“为什么?”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说:“我叫他下来,他也不会下来呀。”
程少臣不由得多看了这姑娘两眼,倒是聪明。
胥己诚当然不会下来,他就从来没被女生叫下楼过。
曾经有过多少次有人来传话说楼下有女生找他,他连走到窗台边看一眼都不会,更别提下楼去见面了。每回都是他们哥几个看不过去了,从窗户对楼下的女生喊话让赶紧回去。
这么一想着,程少臣倒是对逯湘凝有了些改观,他是想什么说什么的人,便也直说了:“我之前也没多看好你,不过现在我改变想法了。你加油,争取拿下胥老狗。”
这是实话,之前说什么要给胥老狗找女朋友,或是有女生来找他时的瞎起哄,那都纯粹是男生之间的恶趣味,无非就是闲的蛋疼,看胥老狗气得跳脚是他们的乐趣之一。
可若真说谈恋爱这事吧,别说胥己诚,就他们哥仨都知道不可能,他们也从没想过真要把哪个女生非得跟胥老狗配对。
且不说胥己诚愿不愿意,他们也是有原则的人,平时可以开开玩笑嘴贱一下,但也绝对不会害了人家姑娘。
就连他自己,不过都是过过嘴瘾,在感情上也是很有精神洁癖的人。
逯湘凝一点也不介意他说曾经不看好自己,也没有想去追问的冲动,只是淡淡微笑着,答应道:“好,我努力。”
这一句话就把程少臣收买了,他现在是真瞧着这姑娘不错,聪明大方不斤斤计较。
那种小家碧玉娇气的女孩子真跟胥老狗站在一起,他都没眼看。眼前这位嘛,倒是可以帮一把。
程少臣扬扬下巴,说:“我没拿手机下来,你记下我的电话号码,回头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
逯湘凝眼睛倏地一下就放光了,却还假装客气的问:“这不好吧?”
他微眯着眼,直接揭穿:“别装,趁我没被你心上人打死前,给你大腿抱。”
逯湘凝立刻掏出手机记下了对方的号码,这本来就是她今晚的目的,只是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过,人嘛,梦想还是要远大些的,于是她捂住手机看向对方,小心翼翼的问:“那个,他的电话……”
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啧。”
刚夸她聪明呢,程少臣没好气的说:“那咱俩就得去皇陵陪葬了。”
逯湘凝:“啊?”
什么莫名其妙的。
程少臣掰过她的头朝路口转去,嘴上吩咐:“行了,赶紧走吧。”
逯湘凝走了几步后转身看向他进宿舍楼的背影,暗道这宿舍文化有问题,都爱掰人的头是个什么毛病。
不过,目标实现,她高兴的原地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