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已无旧少年 第19章 军歌

另一边吴桐也被三连的人架到了火坑上，他苦着脸摇头：“除了军歌，我真的不会唱别的。”

大家不信，用拉歌的口号冲他喊：“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话！”

吴桐：“嘿，反了你们了。”

众人笑出了声。

吴桐本就是个脾气好的人，他可不像胥己诚成天冷着张脸，和三连的人关系处的相当融洽，想了下便说：“想听歌啊？等着，我给你们叫七连长来，他可是我们国防大队难得的全能型人才。”

说完，就朝七连这边喊：“胥己诚！——”

胥己诚闻声看过去，吴桐给他招了招手，他皱眉，走了过去。

待他走近，吴桐冲他笑着扬扬下巴，“我们想让全能型人才七连长献唱一曲。”

胥己诚不说话，就冷着眼看他。

吴桐没几秒钟就受不了这高压眼神，自动投降，“嗨，这月黑风高气候宜人的时刻，你就给我们唱一首嘛。”

胥己诚嗤了一声：“你怎么不唱？”

吴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五音不全，要命。”

“不唱。”冷淡的扔下两字，他转身就走。

吴桐没辙，转过身冲三连的人摊摊手，“这不怪我，我从来就没搞定过他。”

众人：“切！”

有胆大不怕死的人问道：“教官，你和胥教官谁更厉害？”

吴桐诚实的回答：“看哪方面了，军事他强，其它我强。”

又有个胆大不怕死的人接话道：“教官，你很自恋嘛。”

吴桐一笑：“男人，不能认输。”

都是一个学校的，不论是身为班长的吴桐还是年年比武拿第一名的胥己诚，他们早就有所了解。尤其是胥己诚，学校贴吧上的热门人物，多少女生都垂涎他的颜值。冷是冷吧，可这年头不就流行高冷人设嘛。

有个女生问道：“教官，胥教官有没有女朋友？”

吴桐啧了一声：“军训期间禁止谈恋爱。”

那女生还想说什么，忽然旁边传来一阵比一阵高的叫嚣声，他们纷纷仰头望去。

原来是七连的人在搞事情。

“教官，来一个！教官，来一个！”

胥己诚黑着脸站在队伍前方，舌尖顶了顶脸颊，“还想跑十圈？”

反正军训也快结束了，他们就斗胆一回，有个男生在后排举手喊道：“教官，我看过你在附中的校庆汇演，你会架子鼓。”

众人纷纷回头看向那男生，就连胥己诚都愣了一下，那男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学长，你高三那年我初三，那年校庆你和肖裕学长他们合作了一首朴树的《火车开往冬天》，你还打架子鼓了，特别帅。”

胥己诚眯了眯眼。

那年冬天，他此生最讨厌的人肖裕邀请他打架子鼓，和他们一起组乐队唱了首歌作为送给附中的最后一份礼物。

都说了，那是他此生最讨厌的人，他开始是拒绝的，但后来裴涪浅也来邀请他，他才勉强同意了，就因为她说，她想看肖裕的演出。

他记得清楚，那年他们演出结束，裴涪浅冲上来送给了肖裕一束热烈的红玫瑰，后来她也被教导主任罚站到深夜。

那晚他走得晚，他的身影隐没于黑夜里，寒风萧瑟，他看见肖裕和她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舒了口气，胥己诚面露烦躁，几年过去了，再想起过去那些人那些事惊觉自己竟还是无法释怀。

吴桐招呼三连的人前去凑热闹，“走，我们瞧瞧去。”

胥己诚一看见他走来，眉心就跳了跳，这家伙，没安好心。

他不耐烦道：“你没事干了吗？”

吴桐：“嘿嘿，我就喜欢看戏。”

此起彼伏的叫嚣声一声高过一声，喊的胥己诚头疼，他皱眉叫停：“没完没了了是吧？”

逯湘凝早就心痒痒了，带头鼓掌道：“教官，别扭捏了，唱一首歌掉不了一块肉。”

胥己诚看过去，气笑了，指着她和刚才说话的学弟，下命令：“明早你和他一起跑十圈。”

两人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既然罚都罚了，逯湘凝便也没什么好怕的了，誓要逼他张嘴唱歌。

“教官，罚都罚了，你再不唱就说不过去了吧。”

吴桐看了眼逯湘凝，趁机造反道：“就是，我们来都来了，你总不能让我们失望而归。”

逯湘凝冲吴桐欣慰的一笑，对方给了她一个助攻的眼神。

两人的小动作被胥己诚尽收眼底。

很好，今晚就送吴桐去守皇陵。

情势所迫，他终于还是妥协了。

两个连队的人热烈的鼓掌，三连的一个男生要参加军训汇报演出后的文艺表演，带了把吉他在操场上，他快速的跑去拿来递给了胥己诚。

胥己诚看着硬塞到他手里的吉他，无语的低叹一声。

江老头刚怎么说的，低调。

低调个屁啊。

他轻轻拨动琴弦调音，逯湘凝说：“教官，就唱那首《火车开往冬天》吧。”她迫切的想参与他的过去。

胥己诚瞪她一眼，“这是军训。”

唱什么流行歌。

说完，他蹲下身坐在了草地上，唱起了那首许多人耳熟能详的《军中绿花》。

“寒风飘飘落叶

军队是一朵绿花

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

不要想妈妈”

周围一片安静，逯湘凝的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点低哑的，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每个字从他的薄唇中吐出，低沉浑厚，让人着迷。

思绪随着他的歌声彷佛飘到了遥远的地方，不由得，便有些出神。

当胥己诚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时，看到的就是一幅神游的画面。他有些无奈地勾唇笑了下，叫嚣最厉害的是她，走神的竟也是她。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低头，继续唱着第二段：

“故乡有位姑娘

我时常梦见她

军中的男儿也有情啊

也愿伴你走天涯

只因为肩负重任

只好把爱先放下

白云飘飘带去我的爱

军中绿花送给她”

逯湘凝抬头，就看见他嘴角带笑，目光温柔的唱着故乡的好姑娘。

她想，他应该是又想到了那个求而不得的女孩子吧，莫名的，心里酸胀难耐，她低下头，眼泪悄然砸进了草地里。

和逯湘凝的失落比起来，纳兰安之倒是有些激动，刚一回到宿舍就兴奋的告诉宜修和姚星洛：“胥己诚今天给我们唱歌了，真没想到，他唱歌那么好听。”

姚星洛见怪不怪道：“他一直都唱的很好啊，以前还玩乐队，不过听说后来再不动了。”

她听西瓜说，胥己诚高三时就把所有乐器都卖了，以后再不碰乐器了。

“啊，为什么后来不玩了？”纳兰安之好奇道。

“高考哪来的时间搞兴趣爱好呢，我哥高中前两年不好好学习，高三时才浪子回头开始认真学习的。”

逯湘凝正发呆着，闻言顿了一下，问道：“怎么突然浪子回头了？”

姚星洛哪知道啊，耸耸肩猜测道：“长大了，想通了呗。”

才不是。

逯湘凝咬唇，高三，浪子回头。

当初和他们宿舍聚餐时，鹿溪学姐说他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儿时，说实话她并不在意，哪个男生年轻时没有过心动的女孩呢，可她真没想到，那个女孩在他心里竟留下了这么深刻的一笔。

她忽然很好奇那个把他拉下神坛的人。

转身问姚星洛：“洛洛，你知不知道你哥喜欢的女孩儿是谁？”

姚星洛一脸莫名其妙，比她还震惊：“我哥还有喜欢的人？”

这位显然已经忘了上次鹿溪说过的话了，算了，逯湘凝摇摇头，“我就问问。”

“没有吧，就他那性格怎么可能会喜欢人，他不吓死人就不错了。”

逯湘凝被他逗笑了，坐了片刻，她拿起手机就往外走，边说道：“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她要去问问张扬。

那个胥己诚附中的学弟，今晚说看过他校庆表演的那一位。

到男生宿舍楼下，她让宿管老师帮忙联系下张扬，给他们寝室打了个电话，她就等在楼下。

胥己诚和吴桐解散后一起去了二楼超市，他买了包烟，吴桐买了些零食送去给鹿溪。

他一个人慢悠悠的往回走，烟瘾犯了，没忍住回寝室，就站在宿舍楼旁的一棵树下抽了一根。

隔着吐出去的朦胧烟圈，他看到在宿舍楼门前安静站立的少女，她还穿着那身迷彩训练服，没玩手机也没原地踱步，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在等谁。

不同于每次出现在他面前时的活泼，这幅安静的模样竟莫名其妙的让人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她该是活泼可爱，青春洋溢的样子。

胥己诚叹了声气，掐灭了手中的烟，踱步走到她面前。

“找谁？”他低声开口。

逯湘凝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他看着她的动作，没说话。

“你怎么在这里？”

胥己诚提醒她：“这是男生宿舍。”

她当然知道是男生宿舍，心里有气，于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看他，只说：“不找你。”

行，他点了下头，抬步往宿舍楼内走。

他以为她会叫住他，却没有，眼角余光瞥到她还是那副安静的模样站在一旁。

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他没回头，收敛了心底的情绪，一转身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张扬很快跑下楼，与楼道边静立的那人擦肩而过。

“逯湘凝，你找我啊？”

胥己诚听见张扬的大嗓门，但一墙之隔，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他无意去窥探她的**，只是微弓着腰靠在身后的墙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张扬再次经过了他的身边，这回，对方终于看见了他。

“欸，诚哥，你站这儿干吗呢？”

胥己诚深睨着他，没回答。

张扬自觉改口：“教官，行吗？”

都是一个楼的学长学弟，用的着这么见外吗？张扬叹了声气，说：“教官，学长，诚哥，你看咱俩都这么熟了，不用那么见外了是吧？”

胥己诚问：“谁跟你熟？”

张扬自来熟的毛病犯了，张嘴就是：“嗨，咱俩这么有缘的，又是中学校友又是大学校友的，还不熟呀。”

他呵了一声，转身上楼去。

张扬跟在他身后嘴巴还喋喋不休道：“诚哥，你该不会明早真要罚我跑十圈吧？我今天也没说错什么话吧。”

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无非就是说了他会打架子鼓而已，不至于就惹怒了对方吧。

至于。

胥己诚心想，他让他想起了那些不开心的事，就至于。但他没说这些陈年旧事，只一幅不甚在意的样子，问道：“干什么去了？”

“啊，哦，我同学找我，说了几句话。”

他没再多说什么，转眼到了宿舍前，回了句“走了”就推门进去了。

宿舍里，程少臣一见他回来就嘴贱的打趣道：“呦，胥教官回来了。”

官是言吹了声口哨，把电脑转给他看，“瞧瞧吧，咱胥教官这回又火出北理了。”

程少臣哈哈大笑，上前勾住胥己诚的脖子，故作一脸同情的模样，说：“狗啊，准备好明天去江老头办公室报道了吗？”

胥己诚挣脱开他的手臂，没好气的给了对方一个胳膊肘，冷声道：“有病治病，别烦我。”

他走到官是言那，低头看向电脑的画面，官是言顺手按了个播放。

是他晚上唱歌时的视频。

刚过去没多久竟然就被上传到校内网上了。

胥己诚磨了磨后槽牙，真棒，吴桐今晚不用回来了直接守皇陵去吧。

女生宿舍楼前，小吴教官一手拿着训练服，一手拎着一大包零食，猛地打了一个大喷嚏。

鹿溪问：“感冒了吗？”

他摇头，“应该不会，我很久不生病了。”

“别大意，你最近带军训又那么累，把衣服穿上吧。”

长袖训练服下是军绿色的短袖，吴桐看一眼手中的训练服摇摇头，说：“要注意影响，穿军装不能举止亲密。”

他总是这么有原则性，鹿溪勾勾唇角，含羞问道：“你还想举止亲密呀？”

他笑着点点头，上前一步说：“嗯，想抱抱你。”

说完，张开双臂轻轻抱了下她，又忌讳着这是在女生楼下，拥抱一触即离。

“好啦，我先回去了，你早点睡觉。”他微笑，一脸温柔的揉了揉对方的发顶。

鹿溪点头，接过他买的零食，说：“下次别买了，我也不喜欢吃零食。”

他和自己不一样，他的每一笔钱都应该花在有用之处，鹿溪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负担，不想让他破费，这些东西她可以自己买的。

但吴桐却很执拗，尽管她说过很多遍不要给她买这买那，但他却总想把最好的都给她，虽然他现在经济条件不允许，但来日方长，他们会未来可期的。

吴桐也不想让她多心，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便安慰道：“真没多钱，我现在能给你的不多，但还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让你那么委屈。”

至少，她和朋友们聊起天来时，当别的女孩儿说起男朋友做过什么事情时，她不至于那么失落。

鹿溪摇了摇头，很认真严肃的看向他，“我不觉得委屈，真的。你才不要多想，我一点儿也不羡慕其她人有男朋友送这送那的，说白了，那些钱不都是父母的？拿着父母的钱去养女朋友这一点都不值得羡慕。不像你，花的都是自己的奖学金，每一笔都是自己挣来的，这才值得羡慕，也值得夸赞。”

小吴教官是个单纯的男生，眼窝子浅，被她这一番言论说的心酸酸的，“女朋友，你怎么这么好啊。”

鹿溪被逗笑了，拍拍他的胸口，表扬道：“男朋友，你也不赖嘛。”

吴桐也笑了。

口袋里的电话震动着，他掏出来一看，是胥己诚，没多想便接了起来。

“狗？”

电话那端只冷冰冰的说了三个字“滚回来”就挂了。

吴桐目瞪口呆的盯着被挂断的电话，“操”了一声。

鹿溪问他：“怎么了？”

他愤恨的咬咬牙，骂道：“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今生要和胥老狗相遇！”

鹿溪一听就笑了，北影小分队之间的打打杀杀就没消停过一天，她推推对方，说：“那你赶紧走吧。”

吴桐气的咬牙切齿，点点头说：“行，走了，我这就回去弄死他。”

一路飞奔回宿舍，猛地推开宿舍门，张嘴就骂：“胥老狗，找你爷爷干什么？”

胥己诚揉揉手腕，语气淡漠，“来。”

他又不傻！吴桐后退到程少臣身边，纳闷的问：“我惹他了？”

程少臣扬扬下巴，示意他看电脑。

吴桐走过去，好奇的看完，然后转过身，笑得一脸谄媚且心虚，“嗨，那什么，你还别说，你唱的真好听。其实这也挺好，天下谁人不识君嘛。”

一边说着他一边往门边走。

胥己诚冷眼瞧他，呵了一声：“我把你揍一顿挂在旗杆上，你明天也天下谁人不识君了。”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武力解决不了问题。”吴桐赶紧求饶：“这也不能全怪我，我也不知道有人会拍下视频发到网上，军训期间明令禁止带手机，说不定还是你们连的人私带手机了呢。”

“你是质疑我工作做得不到位，没发现有人带手机？”

吴桐赶紧摇头，“不敢不敢，可是咱也不能去搜身啊，没准就有那个人把手机藏在裤.裆里了呢。”

“比如你？”

吴桐脸一红，“瞎说，我从不带手机进训练场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晚纯属意外，我不是要和鹿溪联系嘛。而且我白天没带手机，我晚上才装口袋里了。”

才不是裤.裆。

胥己诚懒得跟他掰扯，只吩咐道：“你明天去江老头那解释清楚。”

吴桐下意识就要拒绝，胥己诚皱眉，“你惹出来的乱子你不收拾谁收拾？要不是你闲的没事干了瞎他妈的起哄，我能唱？”

“那也不能全怪我不是？小逯同志也起哄了。”

吴桐立马就把战友出卖了。

胥己诚深吸一口气，语气幽幽：“放心，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