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暮提速赶至华京时天已大亮,她顺路先看了一眼白崚川才去找席贰叁。
如果真按白崚川所说,席贰叁可能和祝樊在一起,那她现在的处境就十分危险。
谢不暮翻遍了尚书府那条街道的府邸区,终于在最后一座小院落里发现席贰叁的身影。
“哎哟!”谢不暮从围墙上摔下去,屁股着地,刚好落在席贰叁身前。
席贰叁停下搓衣服的手,挑眉抬头看天,“下人了?”
“你说什么呢?”谢不暮龇牙咧嘴着站起身,“席师姐,我可是特意来找你的。”
“找我干嘛?”席贰叁疑惑。
“师姐和我说当时在烟雨楼中迷药时你和祝樊靠得很近,怕你出意外。”谢不暮如实回答。
“祝樊?”席贰叁更加不解,“我俩没被分配到一个地方,我是一个人来的。”
谢不暮心下了然,祝樊和玄冥殿必然有勾结,跑路了也正常。
“话说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席贰叁问。
谢不暮指着被自己抓挠出的伤痕,“我假死,被当官的扔出来啦。”
席贰叁不住点头,“人怎么能机灵成这样?”
“不过你呢?”谢不暮指着她面前的搓衣板,“你的任务竟然就只是洗衣服?”
“其实一开始我被指为上面官员的通房丫头来着。”席贰叁把衣服拎起来抖水,再拧干,“不过我作为系统拥有人权保护模式,这些无关紧要的小剧情会被自动优化。”
谢不暮皮笑肉不笑,压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总之你注意安全,我先走啦。”
说着,她就借着墙边堆放的杂物勉强翻出了院子。
原本谢不暮不打算提前和成蔚见面,但玄冥殿和太子党此举事关国事,她有必要知会一声,也当卖成煜一个面子。
于是下一刻她径直来到长公主府,不曾想刚好碰上正要出门的成蔚。
成蔚刚跨出大门就看见谢不暮呆傻的脸,瞬间变了脸色,“你怎么会在这?行动出问题了?”
“没有没有。”谢不暮摆摆手,连忙安抚,“我就是耍了个小聪明,假死一场,被人家抛尸了。”
“好端端的你不留着多打探消息,假死做什么?”成蔚狐疑。
“我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谢不暮左看右看,一脸高深莫测地凑到成蔚身边,“我听到了个重磅消息,必须尽早告诉你。”
成蔚严肃地颔首,掀开马车的车帘,“上车。”
谢不暮跳上马车,成蔚紧随其后。
等车轮开始滚动,谢不暮才小心翼翼道:“这个消息我是从和我一道的波莱伊人那听来的,不保真哦。”
“说重点。”成蔚斜睨了她一眼,“你师姐是怎么忍受得了你这种废话连篇的说话方式的?”
“可能她人好吧。”谢不暮憨厚地笑了一声,“总之就是波莱伊内乱,太子党和其中一派由玄冥殿牵线勾结在一起。五日后、不对,应该是四日后,他们会在烟雨楼进行一场拍卖会,用来偷偷运送军备。”
“你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太子在朝廷的布局日益扩大,最近正是收网的时机,烟雨楼归属于他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他应该是准备趁此机会要一众官员表态了。”成蔚蹙眉。
“你的意思是他要借拍卖一事看谁会向他投诚,顺便和玄冥殿完成交易?”谢不暮恍然大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剑两鹰!”
“那叫一箭双雕。”成蔚嘴角抽搐,“你文化水平好像不太高。”
谢不暮很不满她的鄙夷神情,“你胡说什么?我们村的人从前可夸我才高十斗!”
成蔚彻底沉默了。
感受着身下马车的轻微震颤,谢不暮掀开窗帘,朝外打探,“话说我们这是要去哪?”
成蔚翻了个白眼,吐出一口浊气,“你那师兄,我都不想说。”
“啊?”
成蔚后仰,越过她去看街边的场景,“下车。”
谢不暮听话地跳下马车,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场景,“官府?”
“眼熟吗?”成蔚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先是在她眼前晃了晃才递给一边的官兵。
谢不暮辨认一番,“是前几天我和师姐们被抓到官府后给你传信的纸。”
“还算有点眼力见。”成蔚说,“又有人传信给我让我保释。”
谢不暮嘶了一声,“不会是孟师兄吧?”
成蔚没说话,但态度表明了如她所言。
她俩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不多时,孟修杰被两个官兵带了出来。
看见谢不暮的那一刻,他脸色染上了几分尴尬,“师妹,你怎么也来了?”
谢不暮心里憋了一堆脏话要骂,要不是成蔚来的路上一句没提到孟修杰,她还真没想到会遇着他。
“听郡主说你出了点事,我有些……担心。”
孟修杰嘴角不自觉高高扬起,又因为莫名的心虚撇了下来,不上不下维持着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
成蔚鄙夷地打趣他:“小友,华京的小酒是不是比越州要贵啊?”
她短短一句话,谢不暮立刻理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是孟修杰伤还没好全就色心大发跑出来找美女喝酒了,结果因为钱不够被官府扣押,只得找成蔚保释。
孟修杰无措地瞟向谢不暮,在看清她好奇的眼神后才放下心来,“郡主的玩笑我实在受不起,还请莫在师妹面前说道了。”
“谁和你开玩笑了,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成蔚不耐烦地看了眼天色,转身上车,“最近我很忙,你们葬剑峰的不要再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小事传信给我。”
“知道啦,郡主再见。”谢不暮冲她摆手。
等马车驶走,孟修杰才吞吐道:“我的伤还未痊愈,不知师妹能否扶我……”
“孟师兄,你别客气,我早就准备好了。”还不等他说完,谢不暮立马从身后掏出一柄拐杖塞进他怀里。
这是她在得知成蔚等的人是孟修杰的第一时间从街边医馆买来的。
虽然亲密接触确实可以大幅度提高孟修杰对她的好感度,但是她只是想利用一下人家,可没想过要把自己搭进去啊!
孟修杰把原本的请求咽回肚子里,一瘸一拐地拄着拐杖向客栈方向走。
路上,他没忍住提起刚刚的话题为自己找面,“那个成蔚郡主可真是傲,年纪轻轻倒是对前辈没有一点尊重。不过她是皇室中人,身份尊贵,自小就被锦衣玉食地供着,脾气差些我也可以理解,作为男人让着她就是了。”
“孟师兄脾气可真好,难怪葬剑峰的徒生都这么敬重你。”谢不暮心不在焉地捧着他,脚步却是迈得离他越来越远。
孟修杰颇有些自得,扬了扬下巴,“可不是吗?我孟家家训如此。”
听他主动提到家族,谢不暮顺着问道:“你能成长成如今的模样,除了掌门教导,应该也有你母亲的一份付出吧?”
“我母亲?她在生下我时就离世了。”孟修杰回想,神色中丝毫没有怀念和自责,“我对她倒也没什么印象,我爹很少提起她。”
谢不暮慌忙捂住嘴,一副犯错的模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提起你的伤心事。”
“无妨,我没有因为这件事悲伤。”孟修杰摆摆手,因她的反应滋生出暗爽的情绪,“毕竟我爹对我很好,弥补了缺失的母爱。”
“我还以为掌门会对你很严厉呢,你可是他的独子,将来要继任葬剑峰的。”谢不暮不动声色继续吹捧,“我很少见到掌门,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师兄可以和我说说吗?”
“我爹性格倒是和善,用你们姑娘家的话来说就是温润公子,实力也不凡。”孟修杰细细说道,“他经常看着我的眼睛自言自语,说什么‘真像’、‘真好’。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应该说的是我像我母亲吧。这般深情的人,定是许多女子的梦中情人。”
谢不暮连连称是,避开了他假装不经意望过来的视线。
如若他的目光是实质,谢不暮此刻应该已经被射成刺猬了。
她也不再接话,直接让孟修杰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我也继承了我爹的深情”胎死腹中。
把孟修杰送回客栈后,谢不暮用了整整三天恢复元气。
第四天早晨,她轻车熟路再赴长公主府。
成蔚已经等了她有一会儿,见人来随手招呼她坐下。
“郡主,你能去那拍卖会吗?”谢不暮问,“太子对你防备心很重吧,上次你进去也废了好一番功夫。”
“无妨。”成蔚在纸上快速写着什么,没空抬头,“一个拍卖会而已,前几日已经做了一些部署,也在民间放了些消息,到时候还是能进去的。”
“那就好……”
“郡主何在啊?”
谢不暮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尖锐的男音打断。
成蔚放下笔,将谢不暮拽起来,“是皇家的公公,你先藏起来。”
谢不暮被急忙推进一旁的隔间,身后的门刚关上,公公也随之进到刚刚的房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竟然是圣旨。
谢不暮默默听着一墙之隔的动静,在一堆场面话过后眉头紧锁。
“还请成蔚郡主于今日未时入宫,为十公主贺寿。
“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