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之后,李昕熠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综艺混子。睿泽给他接什么他就去什么,行程上极度配合,态度上却十分敷衍,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从不主动找镜头,该笑的时候面无表情,做游戏时表现得像个傻子,被嘉宾和主持人当面嘲讽也无动于衷,让人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是在被迫营业。
如此下来没过多久,他在业内的口碑就急剧下滑,一些资深的导演和策划人开始拒绝跟他合作,热门节目里越来越少能见到他的身影。对立资本很快就嗅着气味赶来,买通营销号让一篇篇批判他的文章占据屏幕,导致他的粉丝数量急剧滑坡。
在这个点击量至上的年代,新人的口碑和曝光率直接决定着他的资源和身价。不断下滑的人气让赞助商们坐不住了,他们不想把金钱浪费在一个带动不起利益的人身上,开始纷纷撤代言。而李昕熠的代言合约里规定的是只有当他出现违法乱纪或严重违背道德的事,以致影响了品牌方的形象,才算作违约,人气的降低并不是赔偿的理由,因此李昕熠在不需要做任何赔付的情况下成功大幅降低了自己的身价。
睿泽对此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他不止一次地警告李昕熠:“你别再给我耍花样!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答应让你从偶像转型为歌手了?你知不知道上一个得罪我的人现在在干什么?!”
李昕熠每次都一脸冤枉地回答:“睿哥,我真的没有耍花样,我确实不擅长上那些节目,我除了音乐之外没接受过任何其他专业训练,而且我书读的也不多,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接那些梗,说多了反而露怯。睿哥,我真的觉得我只适合当歌手,拜托你考虑一下。”
睿泽听到这些话,只是嗤之以鼻,他是绝不会被手底下的艺人给拿捏住的,李昕熠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会答应他转型。
而李昕熠应付睿泽的说辞,其实是郑旭帮他设计好的。睿泽是个既自大,报复心又重的人,如果李昕熠直接表现出不想干了,睿泽就会立刻给他清算违约金跟他打官司。而如果李昕熠让睿泽觉得他还是很想做这个艺人,只是对现在的安排不满意,那么小心眼的睿泽就会跟他杠上。反正公司里想出位的新人多到数不过来,这个不听话就换一个,睿泽是绝对不会惯着李昕熠的,他会利用自己手里的权利去打压他、雪藏他,让他最后不论是偶像还是歌手都做不成。在睿泽看来这是对想成名的艺人最好的报复,但实际上却是正中李昕熠的下怀。李昕熠现在巴不得过上被雪藏的生活,好有机会把纪宁屿给追回来。
……
如此折腾了几个月后,李昕熠在大制作平台的工作减少了许多,但睿泽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而是给他安排了许多网络直播,让他带货赚钱。李昕熠还是和之前一样的策略,身体上服从安排,态度上潦草马虎,经常对着镜头面无表情,像一个会喘气的人形立牌。
在这期间,李昕熠拿到了去法国的签证。他对着签证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订去巴黎的机票。他现在还没有资格去求复合,只有等他把自己惹出的这一堆麻烦全部解决掉,等他不用再做任何人的傀儡时,他才会带着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勇气站到纪宁屿面前。
就在李昕熠缓慢地实施自己的“退圈”计划时,一个人忽然又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这天他正准备按照公司的安排去录视频,睿泽突然打电话来让他到公司去一趟。李昕熠不疑有他,开车直奔公司。进门前,他做好了又被睿泽劈头盖脸大骂一顿的准备,可等待他的却不是睿泽,而是魏友铭。
魏友铭把他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这还是李昕熠进公司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进老板的办公室。这里是个套间,外间是办公区,里间是休息区,被一道门隔开。
“来,小李,坐!”魏友铭像位亲切的长辈一样热情招呼着李昕熠,如果不是上次在酒店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李昕熠真的会被他这副嘴脸给骗了。
李昕熠在远离魏友铭的沙发另一端坐下:“魏老师,您找我有事?”
魏友铭从茶几上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他:“嗯,睿泽跟我说,你最近有点儿闹情绪,是对公司的安排不满意吗?”
李昕熠摇摇头:“我没有不满意,我只是不太能胜任公司给我接的那些工作,我就是个弹吉他写口水歌的,能力实在是有限,就连我的粉丝都说我毫无综艺感,让我好好写歌,别去上节目降低好感。”
魏友铭笑道:“你看看你,还说没情绪?我知道,你有才华,你想专心做音乐,可是你看看市场上那些当红的歌手,有哪个是不上节目不跑通告的?酒香不怕巷子深这个道理,在咱们这个行业可不适用。”
李昕熠说:“您说的这些我都理解,可是我现在连创作的时间都没有,拿不出作品只维持曝光度,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嗯,你确实是个有追求的人,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比那些为了赚钱不惜走黑红路线的强太多。”魏友铭说着用目光不断上下打量着李昕熠。“其实你想专心创作,这一点儿都不难,就像我上次说的,只要你愿意跟着我,以后你想怎么安排时间,想调用多少资源,全都随你。”
李昕熠客气地笑笑:“魏老师,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还是想靠自己的能力。”
魏友铭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不过……”他话说到一半,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接起电话:“喂……嗯……行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一趟……”
魏友铭挂了电话,抱歉地对李昕熠说道:“底下的人找我有点儿事儿,我得先过去一下。”
李昕熠立刻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了。”
魏友铭连忙阻拦道:“你先别走,就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说完他就急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李昕熠无奈地叹了口气,靠在沙发里出神。他没想到这个魏友铭还在打他的主意,这让他十分为难,对这个人他不敢像对睿泽那样直接硬刚,这毕竟是他的老板,又是只狡猾的老狐狸,得罪太深怕会让他赔得倾家荡产,连纪宁屿的房子都保不住。而他又绝对不可能向魏友铭屈服,成为他的一个宠物,该如何拒绝他又不让他狗急跳墙,这里面的分寸实在是很难拿捏。
魏友铭去了很久都没回来。李昕熠倒也不着急,在这儿闲坐着总比去录那些无聊的视频要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办公室里面稍微有点热,或许是魏友铭年纪大了,空调的温度开得不够低。李昕熠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空调的控制器在哪儿,只能坐回到沙发里,随手拿起魏友铭给他的那瓶矿泉水。
他喝之前特意看了眼,确认标签密封全部完好才拧开盖子,一口气咕咚咕咚灌了小半瓶。清凉的水驱散了部分暑热,让他感觉舒服了许多。
但那舒服没持续多久,他就开始感觉到不对劲儿,脑袋有点晕晕的,胃里也有隐隐的恶心感。他拿起那瓶水反复查看,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便暂时打消了疑虑,以为只是太热了的缘故。
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想到走廊里去凉快一下,却发现门被锁上了,从里面怎么都打不开。此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圈套,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头脑正在变得混沌,手脚也越来越不听使唤。焦虑和恐惧让心跳加快,使得药效发挥得更加迅速。
李昕熠很快就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歪歪斜斜地瘫倒在地板上,意识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就在他彻底陷入昏迷之前,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他能听见有人在说话,但听不清说的什么,他能看见朦胧的光影,但无法辨认那是谁,他能感觉到有人在挪动自己,但他做不出任何反抗。他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任人宰割的绝望。
魏友铭的贴身助理和保镖合力把李昕熠抬进了办公室里面的休息间,将他放到一张巨大的双人床上,助理脱去了他的衣服,然后便和保镖一起离开了。
李昕熠光着身子躺在床上,看似平静地睡着,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有多煎熬。他就像是被困在了这具身体里,面对即将到来的侵害无能为力。眼泪悄然从面庞滑落,他在心里拼命默念纪宁屿的名字,想让此生唯一的挚爱给他一点点力量。
没过多久,休息间的门再次被人打开。李昕熠能感觉到有人在靠近他,抚摸他,然后架起他的双腿。他想怒吼想咆哮想跟那个准备侮辱他的人同归于尽,可他却除了流泪什么都做不了。他后悔自己的麻痹大意,恨自己低估了魏友铭丧心病狂的程度,可事到如今,一切都已不及。
十六岁那年,身体单薄的他差点被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小混混□□。当时他拼尽了全力抵抗,却仍是被对方的力量制服。若不是他在慌乱中摸到了床头柜上的台灯,用它狠狠砸向了小混混的头,怕是很难逃过被侵犯的命运。
从那之后他就拼命增强体格,让自己不会再轻易被任何人欺辱。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如今已经变得如此高大强壮的他却败在了对方的阴险之下,陷入了比之前更加绝望的境地。
巨大的悲愤让李昕熠五内俱焚,他在内心疯狂的嘶吼着,拼了命地想要调动自己的身体进行反抗,最终感觉到的却是胃部一阵强烈的痉挛,紧接着就是难以抑制的呕吐。
带着刺鼻胃酸气味的呕吐物不断从口鼻处喷涌而出,将床单和枕头脏污了一片。李昕熠因为平躺着,被自己的呕吐物呛到,开始剧烈地咳嗽,他的脸色因为缺氧而憋得发紫,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我草!!!”魏友铭大骂了一句,赶忙撤回手,一边喊着助理的名字一边慌慌张张离开了房间。
李昕熠感觉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胃里难受得翻江倒海,一边呛咳一边继续呕吐,没有一丝喘息的时间,整个人陷入强烈的窒息。
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不知持续了多久,他终于在极度的绝望中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