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 第11章 Chapter11

考试结束，为确保没有人再作弊，李木根让前排的同学起身收卷子。

钱冰从教室最里面跋涉到过道，把两个倒霉蛋的卷子一起收了。

“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我们把最后一大题讲一下。”李木根抄起粉笔把题目抄在黑板上。

“有同学上来写一下吗？”

视线扫过之处，几乎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毕竟是文科班，三班中能把数学学好的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

数学课代表谭磷算一个。

只见第一组的一个满脸痘痘的男生缓缓举起手，这个男生正是考前发卷子的那人。

“你来，再点一个.......”李木根的眼光转了一圈，锁定在金于诣身上：“新同学上来写。”

金于诣皱了一下眉，有点不习惯。

以前在国际学校时，老师从不会命令他们举手发言，而是询问他们的意见，愿不愿意上来解题。

这点不适感很快被他隐藏，他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上讲台。

这次的题目对三班的人来说是挺难的。

金于诣背后出现不少打量的视线，大家都或多或少的好奇这位“学霸”新同学能否解出大题。

那边谭磷已经在写了，金于诣看了一眼他的解题思路，毫无犹豫地下笔了。

窗外在卷子上画画的河令卓和百无聊赖的卫华也不自觉抬起头。

他不会是要抄吧？李木根皱起眉。

金于诣写字的习惯和他的性格很像，下笔不轻不重，写字速度也不快。

他只写了三行公式，连因为所以都没用，然后放下了笔。

“我可以写去了吗？”

“去吧。”李木根点点头。

河令卓眯起眼睛仔细琢磨黑板上的符号，这操作实在是看不懂。

很快谭磷也停笔了，与金于诣不同的是，他写了几乎半个黑板的答案，看向黑板另一边的时候，他不由一愣。

这转校生不会在瞎写吧。

很显然，同学们也有这个疑问。

李木根先讲解了谭磷的解法：“谭磷回答地很标准，公式也很齐全，可以拿满分。”

谭磷不自觉笑了，看来这次稳在一百二十分以上了。

申叶霜哀嚎：“我怎么没想到要用这个方法解，这次大题估计只能拿两分的辛苦分了。”

李木根停顿了一下，转向金于诣的那块黑板，用粉笔划了一个勾。

“这个答案也是对的。”

三行公式下的答案同样是2axy。

谭磷凝神仔细观察金于诣的答案。

“这是另一种解题的思路，不过国内教辅书里没有教过。”

李木根详细讲解了一下金于诣用的公式，所有人都云里雾里，寂静一片。

李木根摇了摇头，数学毕竟不是文科班的强项，想让他们理解也太勉强。

卫华惊叹：“我还以为张姐开玩笑呢，没想到你是真学霸。”

“还是建议你用谭磷的解题方法，把因为所以尽量交代清了，不是所有阅卷老师都认可这种方法的。”

李木根这才正眼看了金于诣。

希望这次的解题不是巧合，如果这个帅气的小伙子能把三班的数学平均分拉高几分就更好了。

“下课。”

谭磷把金于诣的解题公式抄了下来。

“走啊，去吃饭。”黄杰秦拉了拉谭磷：“今天好像有炸鸡柳，晚点抢不到了。”

“嗯，走吧。”谭磷合上本子，勾上了黄杰秦。

他打算等吃完饭再去问问李木根这题的另一种解法。

河令卓交完手机，就回了教室。

肖至义唠叨了他一顿，具体内容河令卓已经耳熟能详，可以全文背诵。

主旨就是让他好好学习。

最难受的是肖至义收了他的手机，还让他以后每天来学校的时候把手机交到他办公桌上。

对于河令卓来说，不能玩手机，这学上得就毫无意义。

幸亏大公鸡和肖至义不是一个办公室，还不知道河令卓在数学考试中的“丰功伟绩”，不然得气得狂喝荷叶茶败火了。

河令卓心里烦，感觉自己就像冷宫里的妃子，在学校这座紫禁城里失去了一切娱乐的途径。

回到教室，他看见金于诣孤零零的趴在课桌上。

午饭时间，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金于诣一人。

“你不去吃饭？”河令卓犹豫了一下，推醒了金于诣。

高三生学习量大，一顿不吃下午就扛不住了，特别是金于诣这种格外认真的。

“嗯，不去了。”金于诣突然被叫醒，心脏跳的很快，有点难受。

河令卓这才发现他戴有线耳机，应该是在听音乐。

“一点之后就没饭吃了。”河令卓提醒他。

“谢谢，我有点困。”金于诣有气无力地转过头。

他早上空腹喝了咖啡，胃里有点反酸，考完试松了神才发现有点头晕无力。

卫华已经喊过他吃饭了，但他实在没有胃口。

想到食堂饭菜的卖相，他就一阵胃疼。

还不如饿着呢。

河令卓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没有继续劝他。

金于诣是被一阵饭菜香气香醒的。

“......你，把食堂的饭菜打包回来了？”金于诣瞪着眼，很快又反应过来。

这不可能是食堂的手笔，除非食堂的厨师们集体上了米其林五星厨师的私教课。

他的食盒很简约，麦色。是三层卡扣的设计。

里面的食物却相反，色香味俱全。

河令卓把三层盒子平摊开来，一个主食一道菜，营养均衡又诱人。

主菜是凉拌黄瓜和炒土豆丝，黄瓜去了皮，切得很细。土豆丝里还放了点辣椒，沾着豆豉酱的油，看起来很有食欲，特别是飘来的酱香味，一下就把金于诣的食欲勾起来了。

主食是三明治，里面加着生菜，番茄，肉松，还有煎地焦香的培根。

这个三明治切得特别利索，糖心的蛋黄微微流在白面包胚上，浸入吐司里。

金于诣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餐后水果是苹果，被切成小块，已经微微氧化，可也能联想到它入口的清甜。

和食堂的水平对比起来，简直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金于诣不敢再在脑海里回味食堂的味道，会胃疼。

河令卓被这饿鬼的视线看得发毛，一时间没敢下嘴。

金于诣很快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尴尬地摘下耳机，掏出政治书看。

原来他带了一个MP3。

“......”

“你要吃吗？”河令卓问他。

“不了，谢谢，我没什么胃口。”金于诣一边分泌口水一边婉拒。

河令卓这么薄一片，他怎么好意思吃人家的午饭。

河令卓看了他一眼，拿出筷子开始吃。

他吃得很慢，一边吃一边发呆。

以往河令卓会一边玩手机一边吃饭，这戒断反应还挺严重的。

金于诣则努力不去在意河令卓的动向，恨不得封锁住自己的五感。

我正在认真学习，他给自己洗脑。

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闻不到。

好吧，确实挺香的。

金于诣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空气寂静了一秒，河令卓干巴巴地问他：“你要吃吗？”

终于求生的本能战胜了理智，金于诣决绝地点了点头。

河令卓给了他一根勺子，一半三明治。

“你不问我什么不去食堂吗？”

“食堂难吃得惊天地泣鬼神，你不习惯很正常。”河令卓淡淡。

金于诣珍重地拿起半个三明治，咬了一口。

果然人在饥饿的时候吃饭最香。

三明治的口感层次很丰富，先是培根的咸香占据了味蕾，然后就是新鲜多汁的番茄在口腔中化开，配合上脆脆的生菜，很清爽。

鸡蛋的口感也格外好，似乎是加了黑胡椒，一点不腥气，蛋白很嫩。最后是厚实的吐司，有一股奶味，吐司特有的甜在舌尖泛开。

简直是惊为天人，让金于诣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金于诣平时吃东西很斯文，这次则是又快又斯文，他很快啃了两口三明治，安静地咀嚼。

河令卓看着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慢点吃。”河令卓默不作声地菜推给他。

“不好意思，”金于诣从三明治中抬起头：“我不会吃太多的。”

金于诣的好看并不张扬，和他的性格一样，比较温吞，但很耐看。

河令卓觉得他特别像一只小金毛，一边吃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金于诣是单眼皮，吃东西的时候眼睛亮亮的，眼尾微微下垂，是一双标准干净的狗狗眼。

河令卓不知怎么想到了河令越，这家伙在饿了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看他的。

他精准地戳中了河令卓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没有男人可以拒绝这样的神态。

“我今天本来也没胃口，你不吃也会倒掉的，浪费。”

金于诣在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挖了一勺土豆丝送进嘴里。

那土豆丝炒得软硬适中，香得金于诣能吃下三碗饭。

凉拌黄瓜加了不少醋，清脆爽口。

“这是你家人为你准备的吗？”这顿饭吃得金于诣心花怒放。

“不是，是我自己做的。”

“你做得饭特别好吃，而且很精致入味，真的。”金于诣诚挚地说道。

要是班里的女生知道宁江一中小校霸皮下是厨子，估计得熬夜怒产同人文。

“因为我不学习，所以有时间做饭。”河令卓笑了下。

金于诣的咀嚼顿了一下，含糊道：“你饭做得这么好吃，用心学习的话也会学的很好的。”

“好吃不是因为我用心做了，而是比较熟练，我从十五岁开始就自己做饭了。”

“那你也挺厉害的，我一直学不会做饭。”

“为什么？”

金于诣的成绩好像挺好的，学习好的人，应该做什么都很简单。

“因为控制不好时间和数量，明明按照教程做了，十五分钟内一直在翻炒，肉和菜就是不熟，调料也是的，倒一勺子酱油实在太难，多一点少一点都会撒出来，等我慢慢倒好酱油的时候，下面已经糊了。”金于诣勾起了不好的回忆，揉了揉太阳穴。

那次的失败可以被列入他人生的重大败笔之一。

河令卓：“......”做饭整得和做实验一样，怪不得做不好。

“是你太循规蹈矩了，不停翻炒会受热不匀，怕糊掉就加点水大火收汁就行了，等最后再翻炒。调料适量放就行了，不用那么精准。”

河令卓说得可能是对的，他太遵守规则，也享受规则之下给他带来的好处，更没有什么可以刺激他离开舒适圈。

“原来如此，”金于诣吃了一块苹果：“但适量又是多少？”

“......”

怎么和他解释呢。

两人大眼瞪小眼。

“适量就是，你觉得多少合适，就放多少。”河令卓挠了挠手。

“明白了。”金于诣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实打实的听进去了。

“学校是不是有可以热饭菜的地方？”这些菜都是热过的。

“有啊。”河令卓点点头。

“我能用吗？”金于诣仿佛看见了希望的火光。

“微波炉是老师办公室的，一中原则上不允许带饭。”河令卓撑着脑袋看着金于诣吃饭。

他看起来吃得很香，没有厨师会对这一幕毫无感觉，这是被认同的滋味。

“你每天都带饭吗？”金于诣有些惭愧，他没忍住把菜吃了多半。

“是。”

这么看来，河令卓是一中的原则外。

“一中真的不能点外卖？”金于诣向他确认。

他尊重规则，也乐于维护规则。

卫华已经和他说过答案，可金于诣第一次这么抗拒遵守学校的规定，想要钻空子。

“还真不行。要是多半人都点外卖，学校的食堂就该倒闭了，况且要是吃出问题，是说不清的。”

金于诣的心凉了半截。

“不过......吃泡面是可以的。自热饭的种类也很多，一天换一种，可以半年不重样的吃。”看着他忽而暗下去的眼光，河令卓补充道。

金于诣眨了眨眼，实在是不敢苟同。

他虽没有沈女士的“科技与狠活”观念，也受不了每天吃速食。

而河令卓发现金于诣在吃这件事上特别单纯，单纯到有点可爱。

他好像真的是一只小狗，吃到好吃的东西就摇尾巴，遇到不喜欢的食物就耷拉着尾巴。

这一刻的他，特别好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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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