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 第1章 Chapter1

周五下午两点，百花街农贸市场门前，车流不息。

大爷大妈们骑着电瓶车和小三轮，提着各种logo的编织袋涌入市场。

年轻些的白领或宝妈，就把汽车停在旁边的小停车场里，踢踏着高跟鞋或皮鞋。

河令卓则不太一样，选择高端的低碳出行，也就是挤公交。

为此他专门办了一张市民卡，公交车六折，地铁八折，乘坐地铁出站后半个小时内上公交还能免费。

车上的人很多，冬天虽不似夏天充斥黏腻的汗渍和男人的臭汗味，却也挤得人呼吸困难。

百花街不仅有一个大型的农贸市场，还有百花幼儿园，百花实验小学，百花初中，百花高中，和一座985大学城。

因此百花街相关交通线路人流量爆满，特别是正值周五，公交车上全是买菜的，接孩子的。

深冬季节，每个人都裹得像个球，如果有公交车俯拍全景图，一定很像贪吃蛇游戏被消灭后的场景，密密麻麻全是球。

河令卓被挤到了车身边缘的窗户上，一度脖子不能扭动，但他认为比夏天的骨头撞骨头好多了，起码厚衣服能有个缓冲。

他旁边的经典皮肤，一颗黑色球已经买完菜返程，袋子里大葱的味道顺着河令卓的鼻腔不断翻涌。

好不容易挨到站点，河令卓一个闪现飞身下车。

得亏他年轻，要是上了年纪，就折腾不得了。

重重呼吸一口，白气从嘴里哈了出来，他争分夺秒地扎进百花农贸市场，进入下一个关卡。

别看他年轻，战斗力丝毫不亚于大爷大妈。

农贸市场有小两层，地理位置不错，就开在大学旁，也是多所学校食堂的供货点，菜多量大，比一般市场的菜便宜些，且吃得安全，放心。

周五以及双休日是人最多的时候，市场地面有时来不及清理，会有些湿滑。

气沉丹田，将重心放在脚下，就能有效防滑。

河令卓甩甩头，将嘈杂的声音从脑袋里甩出去，奋力挤到他常买的菜摊前。

这家摊的菜更新鲜可口，常供不应求，稍晚点就没了。

其实可以提前一天买好，就不用遭这个罪了，但河令卓坚持当天买，当天做。

“今天的土豆多少钱！”河令卓挤开球球们，喊道。

“两块五一斤，自己上前挑！”摊主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声音很清脆。

河令卓一边被挤一边挑选，小土豆得挑带泥的，新鲜好吃，口感粉糯。

“今天刚挖出来的，保鲜！”

河令卓挑了三个。

今天的胡萝卜品相也不错，他也拿了一根大的。

冬天的大青菜最好吃，也便宜，其中苏州青更好吃，整颗菜矮，叶子比梗粗。

河令卓是百花农贸市场另类的存在，无他，年纪轻长得帅，还又闲又抠。以砍价力度大在这片出名，摊主们常感叹此“家庭主夫”的家人命好，又在他付钱的时候恨得牙痒痒。

河令卓的头发留到了肩膀，是露额头的狼尾，从上往下看去，眼睫在卧蚕上打出一片浅灰的阴影，认真挑菜的时候阴影一闪一闪的，他的鼻子也很挺翘，不是男性审美下认可的直鼻。

菜摊摊主小明就看呆了。

小明也才二十七八岁，和男友一起经营这家小摊。

“土豆六两，胡萝卜也是两块五，三两。青菜两块，五两，一共是四块两毛五，算你四块二，给你装一起行吗？”

河令卓抬眼冲她笑了一下，那一笑真是春风化雨，笑进了小明的心田。

河令卓长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既有男性的英俊，又有女人的魅惑美。

有话说，长得不男不女的脸蛋，才是顶级。

河令卓就属于这一类。

“姐姐，抹个零，四块，行吗？”他的音量不轻不重，反正小明的心跳是漏了一拍。

“行，行啊。”她有些结巴。

“和之前一样，送一把葱呗。”河令卓发挥自身优势，巴巴望着她。

然后他就不要脸的获得了一大把小葱。

“这个香菇看起来挺不错的，是哪里的呀，我想买两颗做配菜。”河令卓假装不经意随口一句。

“我送你两颗。”小明飞快地拿了两个，一起装进袋子里。

这番操作惊呆了大爷大妈，瞬间感到不平衡。

“老板也给我便宜点呗！”

“送我两颗香菇啊。”

“谢谢姐姐啊。”河令卓接过袋子，飞快扫码付了钱，远离事发现场。

没走多远，就听小明男朋友的愤怒喊叫：“他一来，一天天就做亏本生意了！”

接着就是小明更不满的提高音量：“你嚷嚷什么，收你的钱吧！”

百花农贸市场二楼卖肉和日用品，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咸菜大米，应有尽有。

二楼比一楼的人少点，河令卓停在了一家贵价的生鲜店前。

“来一斤最好的夹心肉，切成小块。”

闻言，老板叼着烟，擦擦手，示意他自己挑。

“刚到的黑猪肉。”

“行，就要这个，再要一盒肉丝。”

“一共四十八。”

“这么贵，便宜点呗，四十五行不行。”河令卓搓搓手。

“行行行，看在你经常买的份上，四十五。”老板急着做生意，被他弄得没脾气，压低声音。

买完菜，征程还不算结束，河令卓还得步行去大学城接人。

拎着两袋子菜，买了一杯无糖奶茶，在水泄不通的校门口等了没几分钟，河令卓就搜寻到了小小的身影。

少女长得很漂亮，大眼睛，瓜子脸，小翘鼻，五官的分配和比例都恰到好处。

细细一看，和河令卓还挺像。

放在大学，都属于校花级别的，只是吃了身高的亏，站在河令卓身边起码矮了一个头。

河令卓虽不算很高，也有一米七九，少女顶多一米六。

河令卓自然地接过她的书包，背在自己身上，再把奶茶递给她。

“越越，放学了。”

“嗯，我不是和你说了，减肥，不喝饮料了。”

“无糖的，偶尔喝点没事。”

两人颜值都很高，走在路上自带光环，引得人纷纷侧目。

“令越，这是谁啊。”一个女生忍不住问她。

“我哥。”河令越笑笑，介绍道：“哥，这是我同学，云云。”

“你好。”河令卓腾出一只手，冲云云挥了挥：“感谢你平时照顾越越，有空来家里吃饭啊。”

“没有没有，是令越照顾我。”齐云没想到河令卓如此没有架子，性格和令越很像。

“看吧，所以说让你别接我了，有你这样的哥哥很困扰的，家里离学校又不远。”河令越有些抱怨。

河令卓心疼妹妹，就在学校一公里内买了一套两居室的小公寓，让河令越走读，几乎每周五都风雨无阻地来校门口接人。

“都请到家里也行啊，我给他们做饭。”河令卓毫不在意。

河令卓为人抠门，唯独对家人不求回报的大方。

河令越想到这场景，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猛喝了一口奶茶，她道：“还是算了吧。”

前几年河令卓经常给她买牛奶，各种奶制品也是吃到吐，这几年才换了奶茶，勉强能入口。

小公寓在十楼，朝南，是五年前交房的，很新，两兄妹品味又很好，在精装修的公寓里添了不少简约大气的软装，且收拾得很干净，看着像样板房。

此时三点多，阳光还可以透过落地窗懒懒撒在暖色瓷砖上。

玄关做了一个多功能鞋柜，既可以装鞋子又可以坐下换鞋，放随身物品，很方便。

河令卓把粉色书包放在鞋柜，脱掉围巾外套，直奔厨房。

厨房里都是他亲手布置的，有一扇小冰箱，调料多到数不过来。

先是备菜，把胡萝卜，香菇，青椒切成几毫米的细丝，土豆切成块，肉丝和肉块放调料酱好。

把葱姜蒜下锅爆香，放入冷水焯过的肉块，肉煎到焦香，加入冰糖上糖色。

接着就可以加没过肉块的水，放土豆，香料葱结。老抽和生抽调味增色，淋一圈黄酒去腥，中火慢煨。

热气升腾，即便在冬天，河令卓的鼻尖还是出了薄薄一层汗。

趁着烧肉的间隙，他还炒了一个青菜和鱼香肉丝。

鱼香肉丝的精髓是白砂糖最后提鲜，陈醋增香。

插空煎了一块腌了好几天的青海牛里脊，开大火给红烧肉咕嘟咕嘟收汁，拿掉香叶葱结，就算完工。

河令卓的动作很快很熟练，不到一小时，出锅了四个菜。

“这周在学校怎么样？”河令卓随口问。

“挺好的。”

四个菜香气扑鼻，红烧肉入口即化，牛肉入味，连青菜都清甜。都是她爱吃的，河令越狠狠流下了口水。

她无法减肥成功的原因有百分之八十都归河令卓。

“下次简单点，别做这么多了。上周做得吃了两天才吃完。”

河令越嘴里含糊。

河令卓不太动筷子，只是看着她吃。

“怎么了，工作很忙吗？”难得见他一直看手机，河令越有些担心。

“......没有，你吃吧。”河令卓快速合上手机，脸色不太好，连着没胃口。

里面是一条威胁的短信。

这些天他总是收到这样的信息，就算拉黑了号码，对面也会不断换着号码骚扰他。

陌生号码：为什么要装作没看见？如果我曝光到网上，到时候你就得花更多钱撤热搜了。【图片】。

至于图片，河令卓不看都知道是什么。

“哥，我和你说个好消息。”河令越决定振奋一下他。

“嗯？”河令卓抬头。

“今天我导和我说，我保研了，本校。”河令越晃了晃手指：“而且还帮我争取到了一个减免学费的留澳研究生名额。”

河令越从小学习就特别争气。

“真的？”

河令卓果然很开心，语调都上扬了，随即又马上道：“先别拒绝留学名额。”

这回换河令越愣了。

“为什么啊？”她很清楚，河令卓虽赚得不少，但家里的条件还不足以支撑留学这样高昂的费用。

“小孩子别担心这么多，照做就是了。”

“哦。”河令越有些不开心，她已经读大三了，河令卓还总把她当成小孩子。

但最终她也没有多问，只是转移话题道：“金于诣最近怎么没来吃饭？”

几秒后，河令卓答道：“他挺忙的。”

“他上次和我说，他有女朋友了。我就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找对象。”河令越咬筷子。

“他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河令卓好像吓了一跳，筷子上的肉一下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