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头里,不早不晚,大夫人带着顾嬷嬷,桃红衫子叫来的一干园丁杂务都到了,十几双眼睛盯着我,把我趁他人事不知香嘴巴的整个过程看了个完全,我磕磕巴巴道:“大家什么时候到的?可都看见了?”
大夫人满面怒气:“他是什么身份!容你如此亵渎!”
我委屈的很,怎么说我也是个女子,虽然没有被我爹娘养在深闺,可是也洁身自好几百年,糊里糊涂没了初吻不说,竟还要被人当做登徒子!
见那夫人,又想起森梅的那句话,“大的是个疯子,小的是个傻子。”原来这个公子便是相府的傻儿子,我正要解释,他却咳了几声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看着我:“多谢姑娘刚刚救了我……啊,你是那合欢仙子!”
那日我大概出门没看黄历,所以随口诹了个合欢仙子出来,可这合欢合欢,无论如何听起来也不像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倒像是书里经常出现的没什么好下场的妖怪的名字。
“寻儿,寻儿,你可还好?……快把少爷抬到房中,快去找大夫!”
“娘,我不要紧,是合欢仙子救了我,我要谢谢她……”
大夫人见他无恙,心也放宽许多,笑到:“她哪是什么荷花仙子?浣衣间的姑娘罢了,你先去换了湿衣服,一会儿再与她慢慢说话。”
我也去换了衣服,收拾干净,被小丫头带到大夫人房门前候着,并不是我想听墙角,只是这兽耳实在太灵,只听大夫人对顾嬷嬷道:“罢了罢了,我又何苦拿她与那叶茵茵比较。”啧一声,依旧一副不满的口气。顾嬷嬷劝慰她道:“莫让那唱戏的抢了先机才是正经!”大夫人一震:“正是如此!”又叹口气道:“这叶家也是过分,早前她娘与我也亲密,话里话外都透着将来是一家人的意思,寻儿出事后,我便知道我没那个福气,也不指望有那样的媳妇管我叫娘,她另地寻觅贤人乃是应当。可是,可是!她偏偏要嫁给那个唱戏的儿子,这不是明摆着我作对!”“小姐,倒也无需与叶家计较,以后他们知道了珍哥儿的脾性,怕是后悔也没办法了!”
大夫人又道:“这女子粗俗的很,我却是不放心的!”
“少爷今日在园中,管那女子叫荷花仙子,又说她救了自己,这二人有什么渊源,咱们也不清楚,却总好过他不认识的姑娘。”
大夫人道:“嬷嬷说的是,就算我满意,寻儿要是不愿意也是难做!”
“夫人不满意,日后替公子再招几房,眼下却是拖不得了!”
大夫人沉默了半响儿:“那你便去和她说罢,我这几天操心于此,乏得很。”
那顾嬷嬷个子高大,手长脚长,又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实在是令我有些害怕,“我姓顾,跟着大夫人几十年了,大家都叫我顾嬷嬷,这其中有些个缘由,日后方便之时再与你细说,今日只问你一件事,二公子要娶亲,夫人相中了你,你可同意?”
顿了一下又道:“你大概也听说了,我家公子十二岁时遭遇事故撞了脑子,那之后便有些……发疯伤人这种事是没有的,单是言行举止有些幼稚,还如同十几岁的孩子一样……伺候他的丫头不少,你只要能陪着他说话解闷儿,看着他别犯糊涂就成了,比你一辈子洗衣服可舒服多了!”
我虽然心中也知道个**不离十,但仍忍不住问道:“为什么选我?”
“凡是差不多的姑娘,夫人都找人测了生辰八字,这其中就你的最合适,和宰相家攀亲戚,那是所有人都羡慕的,这也是你的福气来了!”
“我可不可以考虑考虑?”
那婆婆一脸“我就知道你要矜持矜持”的表情:“也只能给你一天的时间!毕竟做嫁衣准备宴席都需要时间,夫人也是希望早一点定下来!”
我点点头,一天就足够了,足够我再去确认一下二公子是不是小牧童。
我趁着夜色,来到了二公子的卧房。稍微靠近,那柳笛竟像是有了生命一样,不停地窜动着,像是遇到了主人的小狗,古人诚不欺负我,何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简直是先知预测到今日我会有此际遇,所以先造了句子出来,以免我书到用时方恨恨,搜肠刮肚不足以形容现下心情。虽然妖界报恩时动辄以身相许,为神仙人魔所诟病,我却只需凑齐百年岁月,何乐而不为。
第二天一早,我便去找到顾嬷嬷:“我想好了,我愿意嫁。”顾嬷嬷又一脸“我就知道你经受不住荣华富贵的诱惑”的表情:“虽然仓促,但总也不会亏待你,你可听说相府中最近有喜事要办?”我说:“与我无关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这几日洗了不少窗帘椅罩。”
顾嬷嬷点点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很好,府中虽然人不多,但是勾心斗角的事却不少,恪守本分是应该的。你今后也不用再洗窗帘被罩了,以后有人伺候你,也算一步登天了。这件事说来话长,你也知道府中有两位夫人。一位是我伺候的,宰相明媒正娶的妻,一位却是下九流攀上高枝便忘了本分的妾,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本来她若躬亲,我们小姐出自书香门第,自然不会与她相争,只可惜她生下长子后便侍宠凌骄,而二少爷遭遇意外,陆家的未来都寄托在大少爷身上后,更是不可一世!”
她叹口气:“小姐有大家风范,自然不会与她计较,可是她小动作之多,也实在令人厌恶。本来那叶家的长女与我家二公子有婚约,虽然婚约解除了,嫁谁我们也管不着,但也没料,好像天底下只有陆家两个年轻男子似的。况且公子与叶家长女青梅竹马,心中有些爱慕情愫可能今日也未曾消减,夫人担心他曾经的婚约者突然变成自己的大嫂,难以接受,所以想找个人陪着他。”
“两年前解除婚约之后一直也在寻找,只不过小姐极为挑剔,难免拿那些介绍的姑娘与叶茵茵比较,一来二去也错过了不少好姑娘,本来想从长计议,只是那叶家长女急匆匆嫁进,倒叫我们措手不及了,只是两大家族联姻却也不挑日子,除了繁文缛节,一切从简,却也叫人想不通……你嫁过来能陪小姐说说话也是好的,要不然这么多年,二房声势渐大,热闹都是那边儿的,小姐也很寂寞……”
我回到洗衣房的住处,发现木板门被一把大锁牢牢锁住,门口扔了几件被褥,看着花色十分面熟,上面大大一个“弃”字,我在夫人少爷不要的衣服上看过好多次了,因为忌讳下人们拿去穿或者当到当铺,所以“弃”字要用专门的染料写上,洗也洗不掉。我找道阿庆:“我的行李怎么给放在外面了?还写上了字。”
“森梅说你就要住进前院儿了,再不会回来,这破烂被褥也不要了,该扔了!”又换上一副谄媚嘴脸:“我早看出来白姑娘不是平凡人物,岂能屈身在我们这小小的洗衣间,以后您做了二少奶奶,还是有自己的人才好办事,一定想着点儿我!跑腿儿学舌,都不在话下。”他这厢还在自吹自擂,那边儿刘姐过来道:“前院有姑娘过来找白贞贞,说是二夫人要叫去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