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若男你贱不贱,给钱什么都做。“
虎口死掐住雪白的脖颈,脆弱的仿佛一折就断。
“当年花枝巷里你怎么说,你说‘哪怕是一头撞死,也比这强’,啊?如今这般人尽可夫,败坏门楣,对的起你父母吗?别忘了,你可是将门之后。”
“呸。”
她被卡的脸涨红,就这样还要啐他。
“看清楚,我姓白,白柔娘。谁是英若男,谁又是将门之后。没有将门,只有逆贼,是贼!”
“管你姓甚名谁,大名鼎鼎的白柔娘白老板,蔡忠廷的老相好。帮他拉了多少生意,多少人走你的门道,难道不怕事发,把你凌迟吗!你把自己当什么,啊?”
“当什么?当婊子当粉头,当娼妇!你花钱来买乐子,又把我当什么!我贱,你就高贵?”
英若男梗着脖子红着眼,将要起身又被摁下去,嘴还不肯放过。
“怕?怕就不会做!刀尖上舔血的生意,怕甚!我被卖去教坊司的时候你在哪?对了,你成亲了,洞房花烛,**苦短,狗皇帝的驸马爷,快活着呢!”
“闭嘴,快闭嘴,不许你说。”凌平川被激的涨红了脸:“我不许你再作践自己,我买你,帮你脱籍,改头换面,娶你给你名分,求你别作践自己!”
不顾英若男痛苦的摇头,拼了命的捂她的嘴,温热泪珠子啪嗒啪嗒的落在她脸上,一片冰凉。
掐住脖子的手越箍越紧,不能再刺激他了。可英若男偏要说,哪疼往哪扎。
“做你的春秋大梦,呸,姓凌的你痴心妄想!你是驸马,你老婆是公主。娶我?难不成休了她娶我?别叫人笑掉大牙!痴人说梦!”
“你施舍我就跟你?呸!谁要入你门做你姨娘侍妾,滚,滚回你驸马府,有多远滚多远。”
“我偏不,我喜欢这行,乐的自在。我卖我自己,与你何甘。你们这种人最是人模狗性,既劝婊子从良,那你来我这娼楼里做什么?”
“少废话,花了钱的要快活就赶紧,谁要听你说教。要弄赶快,过时账目可就要另算了……”
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便是谁也不肯低头
渐渐的,渐渐的,随着力度的收紧,身下人白了脸……。
英若男此刻犹如身处深海渊湖之底,无法呼吸,那种窒息的状态,濒临死亡。
想还手,想打他,可她没力气。抬起的膀子,虚虚的落下,脑中一片空白,快了,快死了……
眼见她眼神涣散,胸腔渐渐没了起伏。
凌平川知道慌了,唬的赶紧松手,试试呼吸,摸摸口鼻,抱在怀里灌茶汤。
“错了错了,我错了!这些年知你受尽苦楚。我只是见不得你糟蹋自己。”掐人中,急急端水服侍:“你走到哪,做了什么你都是你,谁也比不得!我不管,一个字也不问,求你,醒醒!”
一场相见,差点天人永隔,像当初第一次那样疯魔。
“咳、咳咳……”
英若男生生咳出一汪子眼泪,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待回转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逮住膀子狠狠地咬,肩膀上清清楚楚的牙印,胸脯上后背上但凡她能触及的地方,指甲抓的条条血痕。
爱的磊落,恨的彻骨,那样分明。
她变了吗?她从来没变!
“混蛋,王八蛋。我死了你就高兴了?我死了你就满意了?”
“以前骗我,现在还骗我。你家根本没去提亲,从始至终,咱们都不可能。你一早便是驸马爷的命,只把我一个人耍的团团转。现在又来管我,我死了正好,做你的东床快婿。”
好吧好吧,生龙活虎的便是无事。凌平川任她打,让她抓,任她把恨意发泄出来。
他甚至有些高兴,这才是她,长爪子的猫。他不要她世故圆滑,他要鲜活生动的她。
终于终于平静下来,他把她圈在怀里,下巴抵住青丝,长长的舒气。
“若男,不做这行,不接客,不去陪那些老男人了,行不行?你要什么,要多少钱,我给你,答应我好不好?”
英若男恨的切齿,却被他箍的动弹不得,咬着牙诅咒。
“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一边找快活,一边劝妓子从良。别以为你使了钱,就能管头管脚,我的事你少管!”
“你父亲,英将军,我知你有冤无处诉。可死了的就死了,跟了我,忘了前面的事,咱们两个长长久久在一起,好么?”
“绝!无!可!能!”
哎!一声叹息
‘叮咚’水花声中,一尾黑白泡头跃出粉彩大鱼缸。
昏昏欲睡的如晔,猛然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手臂酸麻,茫茫然问道:“夫君、夫君他还没回吗?”
徐妈妈摇头,如晔满脸失望……
“公主去睡吧,熬坏了眼。”
灯火熹微,夜静无声,如晔百无聊赖的拿着银簪拨弄灯芯,一时明一时暗。
她就这样痴痴的等,哪怕他不来她房里,知道他回来了也是好的。
不会,他会回来的,哪怕是应付也要来照个面。
可这一晚,他打破了夫妻最后的底线。
从二更到天亮,如晔熬干了蜡烛,熬红了眼,也没听到一丝动静。
她不知道的,这只是开始,日后许许多多个夜晚,他的丈夫都很难回来!
凌平川几乎是一夜无眠,四更鼓响,他就侧身看她。细细的看,慢慢的瞧。
均匀的呼吸,挺翘的琼鼻,白皙的脖颈。
那时她最怕人碰她脖子,一碰笑起来没完没了。
当年那样如珠如玉,如珍如宝捧在手心里、供起来的名画。如今沦落在风里雨里,埋没在灰里尘里,踩的稀巴烂,满身泥污,面目全非。
然后让你看,‘喏’,你的画。把美好的东西打碎然后让你欣赏,心里难过的没法描述,这是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好痒!
天才蒙蒙亮,闹了一宿,女子睡的迷糊。总感觉有人摸她,不轻不重,却痒的难耐。
咕哝着翻身,才发觉口焦舌燥,一盏温茶恰到好处的喂到嘴边,不冷不热,沁人心脾。他还是那样懂她,懂女人。
“吃茶是吗?”
耳语温柔。
扶她起来,喂她吃茶。摩挲脖子,查看淤青,耳鬓厮磨,万分珍视!
她的喜好习惯,他都记得。怎么办?拿她丝毫没有办法。
在她面前,他还是从前的卑微。服侍她讨好她,顺着她,哄着她。
他相信,她心里有他,总有一天她会为自己回心转意。不怕,她的心他来慢慢暖!
而她呢?
“吵死了,快滚。”
对他,她还是一如既往不耐烦。听到衣物悉索声,蓦地又坐起身来,隔着帐子喊。
“喂,给钱。”
苏锦还是像幼时那样没出息,每次闹别扭,英若男说不来就不来,说不睬就不睬。
先头几天她还些许有些志气,信誓旦旦的表示,‘这次绝不惯着你,绝不先低头!’
后头看她真的不登门,志气开始瓦解,总叫人在门口盯着,来了就飞过来报信。
再后来还是没人影,她的志气全线崩溃。哭喊着要母亲,要丫头去她家找她。
每每此时,林初兰总是一边数落她没出息,一边气英若男气性大。
“不来就不来,我看不跟她玩会不会死?咱们找别人玩,姨娘陪你玩。”
她就哭啊,闹啊,不愿意不吃饭。不吃饭林初兰就急了,所以每次去说和的总是林初兰,笑意融融的把两人手拉到一处。
“好姑娘,我们家备了你最爱的蜂蜜凉糕,还有刚煮的梅花汤饼子。今儿就留下来多陪陪我们姑娘,好吗?”
得,和好如初!
英若男一走,林初兰给她洗脚时就要开始数落。
“好没骨气的丫头,带着我也要上赶着求她,那丫头还挂着脸。你说说你,怎就被她拿住了?”
这不,往日场景重现,又来了!
红漆雕二层食盒摆在桌上,苏锦伶俐的摆出三色豆糕,紫薯梅花饼,各色蜜饯。
特特托起一块糕,送到她嘴边:“蜂蜜凉糕,姨娘的手艺,快尝尝!”
就这样她还要摆谱,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她逼着她,才堪堪咬上一口。
她刚要开口,她便瞪了眼睛:“若还是那些说辞,从良脱籍嫁人的,也别坐,就走吧。”
啊……哎!说不得说不得,一丝丝也说不得。总归她活着,她还在,已无他求!
她对苏锦的体贴也可以感受的到。比如她们见面,总是约在红衣巷极僻静的一处居所,布置的雪洞一般,这是英若男的私宅别院,躲清闲的地方。
她烦了累了,不想呆在阑珊阁,就来此处歇脚。到如今苏锦也不知道阑珊阁门开在哪,她们之间默契的避讳这个话题,她不问她也不提。
英若男知道,苏锦的身份决定她不可能与那种地方有一丝一厘牵扯,身份名节上不能有一点灰尘。
周彦邦是个伪君子,若要他知道她夫人再和娼门来往,他能让她一辈子出不得门!
在这里,她们是童年的闺中姐妹,忘却营营世间,忘却身世坎坷,没有白柔娘也没有周夫人,这里她们是放松的,愉悦的。
虽然已非昨日,但故人归来总是欣慰,惨淡的生活里的一星光亮,最初的友谊让她们畅所欲言。
许多话别人说不得,英若男就敢指戳痛处。
“听闻你极贤惠,丈夫的三房姨娘,三个孩子打理的有理有序。京中都知你丈夫偏爱高氏,你不气不恼,帮着接生、服侍月子、办生辰酒,夫人做的有口皆碑,真是令人肃然起敬!”
“谁让我是夫人,当家理纪,管束下人,难道不应该吗?”
嘁!
英若男,你贱不贱?
她这些年的苦,恐怕没人能体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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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爱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