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 第91章 卦局

落龙山中，几人行走在窄小的山道上，鹤霜隐约见远处山崖上有白石塔，玄辛梓随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一座白石塔。

道垣指了指那处：“落龙台，穿山密道就在那，走吧。”

又走了许久，几人终于到了石塔下，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山崖边上有一个半人高的汉白玉石台。

“要看过去看看么？”道垣笑道。

鹤霜梧的确好奇：“嗯，也耽搁不了太久。”

“那是做什么用的？”玄辛梓走近石台，发觉这石头并不是纯白的，它微微地泛着红，从远处看，阳光照在白石上，白石反光强，是看不出来的。

“这就是落龙台了，落龙山也因此得名。落龙山在千年前是淮阴山脉的一部分，后来在一次很严重的地动过后，便与淮阴山断开了，之后，玉栀门在此处立派，落龙山与世隔绝。”道垣解释。

三人闲谈间，已经站上了落龙台。

方才在台下看，只能看到落龙台的一角，如今登上台子，他们才发现这落龙台有多大。

落龙台有六个角，每个边角不相同，并不规整，有长有短。石台表面却是平整的，可它又不是由砖砌成的，倒像是浑然天成的一块巨石，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地上没有任何雕刻，边缘没有护栏，台面上皲裂的痕迹像是被砸出来的。

仔细看后，也不觉得它有什么稀奇处，至多感慨两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罢了。

“我在一本野史上看过，说是千年前有一条孽龙作祟，险些毁天灭地，天道降下荒火，劈出来了一处‘斩龙台’，天道将那孽龙缚在台上，斩了它的龙身，而斩了那孽龙的地方，就是斩龙台。”玄辛梓说。

“可这里叫落龙台。”鹤霜梧说。

“殿下说得不错，这里的确就是斩龙台，只不过‘斩龙’二字实在不合适，历朝历代皇帝以真龙天子自居，这两字便是大逆不道，因此这地早早地就改了名。至于斩龙传说，千年前应当也是有人来过这山中找寻的，但是这满山都是瘴气，结果可想而知，久而久之，人们也就将此地忘记了。”道垣解释。

玄辛梓在在台上转了一圈，这个台子本身没什么好看的，没有人工凿刻图案，除了比寻常的汉白玉石红一些，实在是没什么值得欣赏的了。不过此处可以看苍翠的群山，俯瞰澄湖盘江玉栀谷，到是个观景好地，可惜现在没有时间让他们多做停留。

有风吹过山林，铎声回响，鹤霜梧转头望石塔，声音是从石塔上的占风铎上发出。

道垣：“这塔，是后来玉栀谷中先祖为被斩了的孽龙修建的祈福塔。”

鹤霜梧感慨：“既是孽龙，竟还有人愿为它修塔。可怜吾师，披肝沥胆，到头来却没人盼他活。”

玄辛梓听得耳根发红。

“走吧，穿山密道在石塔下。”道垣指了指石塔。

三人各怀心事走到白石塔下。

道垣触动机关，石门缓缓打开，密道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我就送到这了，密道已经为你们打开，我便不去了，只是这盒香，劳烦鹤姑娘替我转交给国师。”说罢，他拿出一个木盒，递给鹤霜梧。

鹤霜梧应下。

玄辛梓本要踏进密道，却突然停下脚步，转头问道垣：“我有一个疑问，憋了一路，还是想问道长。”

“太子殿下请讲。”

“我与道长您虽说有缘，但交情并不算深，您帮我们，是为什么？”

道垣深深叹了一口气：“我观星象，推算我那徒儿将来在朝中会逢一难，请殿下，无论如何，留他性命。”

玄辛梓思索了一下：“不悖大义，我必出手。”

道垣点点头：“切勿小心，没了天狼卫的暗护，你们会更危险，我暂时不能离开落龙山，帮不了你们更多了。”

两方拜别，玄辛梓与鹤霜梧就进入了石塔，机关石门缓缓合上，光线一下就暗了下来。

鹤霜梧从袖袋中取出照明符，将其点亮，周围白色的石块映出照明符的火光。走了许久，周围已不像在入口时那么干燥，二人穿过长长的隧道，终于看到除了照明符以外的光，那似是出口。

二人走近才发现，那只是出了一座山，此处能见光，可路并未断绝，走过这段路还有隧道要接着走。

“有两条路，我们走哪条？”鹤霜梧问玄辛梓。

玄辛梓想着方才走来，一路都是白石铺地白石砌墙，想来也该一直走有汉白玉石的隧道，另一条则只是混了盐的泥巴烧出的路。

他说：“先走右边，若是不通那再回来，想来也不会有事。”

就这样，两人决定继续走汉白玉隧道。又走了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出口，只是那出口被巨石堵住，凭他们两人的力量，根本就无法推开它，密道出口直接暴露在外不设防护不合理，但这样直接将路堵死更让人头大。

“找过了，没有其他机关，只有墙上的九宫格看起来像是机关。”

手中的照明符快要熄了，鹤霜梧又重新点燃一张，将新点燃的符往九宫格上凑了凑，仔细观察后，她愈发觉得这堵门的巨石上部分的九宫格似是被镂空的，这块石板就像一个书架，安静地承载着里面的嵌体。

鹤霜梧轻轻拨动嵌在巨石中带着数字的石头。和她猜想的一样，这些数字是可以拨动的，每一小节都有一个精巧的带着数字的石滚轮，卡在九宫格的每一个格子里，用指头轻轻转动，每一格的数字就可被改变。

“这看起来像是一个幻方。”鹤霜梧说：“可为何要在出口处布置九宫格？我总觉得，我们应当是走错路了，这不像是出口，倒像是密室。”

“可从这折头回去，又要一个时辰，若是这能直接出去……算了，先试试吧，若这真是玉栀门的宝库，我们不去动人的东西问题也不大。”

鹤霜梧不愿开门，但玄辛梓觉得这能出去，她也只好去填这幻方。

她用指尖轻拨关捩子，石轮转动，上面只有一至九这九个数字：“看来我们得填它了。”

她记得她儿时就被师父收养，那时关西匪盗横行，她被师父带入北玄军营，师父总是要领兵打仗，没空陪她，便将洛书给她解闷。河图和洛书乃是阵师入门时必修之课，她虽后来没有成为阵师，却也因此对算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洛书中九宫格的参悟是她成为北玄“账房先生”迈出的第一步。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说着，她就转动机关，将数字填了进去。

“怎么没动静？你不会记错了吧？”玄辛梓望着毫无动静的石门，推了又推，石门仍然纹丝不动。

“不会错，我是按照洛书所填，五方白圈皆阳数，四隅黑点为阴数。”

“既是后山禁地，那不同于常规九宫格倒也合理，我们还是尽快折返，走另一条路吧”玄辛梓说着就要折回。

“等等，”鹤霜梧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们刚来的时候，这关捩子不是没有数字的么？我们只注意到了石轮上的数字，却忽略了它本身的空白，空白之处，代表的应当就是虚无，是‘〇’而这‘九’便无需再填，行列间无‘九’而处处是‘九’，这是先天八卦数，我们根本用不上这个‘九’。”

“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这才是答案。

这一次，中宫位归零后，石门发出隆隆声响，日光从缝隙透出，两人闭眼又睁眼，适应了日光后，他们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山洞，上可见日光，却又宽敞。

“何人擅闯我玉栀门禁地？”

二人愣住了，他们就不该手欠去动那石门，照理来说，入口本就很隐蔽了，山道出口不该是那样才是，只是现在才反应过来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