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官,可有什么法子立刻知会天道盟,叫他们尽快查实此人身份?”
此话一出,在场之官员精明者皆该瞧出宣帝是铁了心要用玄萧的。
“回陛下,臣这就燃符传信。”说罢,地官便当即点燃了传讯符。
此刻,众人注意力都在殿中央的人身上,并无人发觉玄萧也燃了一道传讯符。
一刻钟后,地官捧着天道册忽然开口:“陛下,天道册上有记录了,您看。”地官将天道册举起,面对着宣帝。上面一片金红之光,不断有新的人名浮出……过了一柱香,红光消失,最新的娑婆派名单跃然“纸”上。
“陛下,已经有这位娑婆长老的名字记录了,天道盟已证实此人是娑婆派人。”
玄萧见这一幕,脸上带了一丝冷笑,他只不过使了点小手段骗了天道盟一把,这天道盟便将池彦抛下了。
也多亏这些年的天道盟是真落魄了,自己只需叫逆命阁的人冒名朝廷,威逼利诱一番,天道盟便乖乖将娑婆境的人给录上了。
巫铭听后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玄萧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他不觉将目光投向玄萧,恰好此时,玄萧也将目光投向他,两人目光相接一瞬,又迅速分开。
池彦脸色发青,狠狠的剜了玄萧一眼,玄萧撇过头去看巫铭,正好“错过”了池彦怨毒的眼神。
地官言罢,宣帝嗯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满朝的狐狸就算再不甘,也瞧明白的陛下的意思,谁若再提杀玄萧这事,便是蠢了。
“陛下,都察监存着的旧证找着了……”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冲上大殿。
小太监呈着证物前来,有御前侍卫将方才几封书信呈上。
这封当年记录着玄萧“谋反”的信来得及时,是说服群臣最有力的证据。
左右宦官又取了信件,用盆盛水浸泡书信,果然,拼接的书信渐渐化开来,在水盆中散落成一片一片的碎字。
宦官将水盆呈上。
见此一幕,宣帝大惊,这些书信三年前可是作了判了玄萧死罪的证据的。
玄萧观察着宣帝的脸色,就见宣帝脸色由白转青,带了些恼怒,但玄萧看得出来陛下虽说生气,但也并没有想要处理池彦的意思。
果然,就听宣帝道:“行了,这事就到这吧,既然玄萧并未通敌叛国也未谋反,那这事就罢了,其他罪名成立,然则玄萧已经死过一回,朕也赦了你的罪,恢复国师之职。玄萧,以后你就与与池彦一同辅佐朕,希望你们能摈弃前嫌。”
这是宣帝宽宏吗?帝王怎会真的宽宏?
玄萧看得出来,陛下只不过是想让他与池彦相互制衡罢了。
“臣,谨遵圣命,谢陛下厚恩。”玄萧扶杖起身谢恩,没有多的表示。
宣帝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毕竟没有哪个皇帝是想看到大臣一天排挤这个讨厌那个的,玄萧不提罢免池彦,那就是最好。
不过让玄萧和池彦这个废物共事,这是不可能的,况且就算玄萧不主动招惹池彦,池彦就不会来刁难他了吗?
解决了玄萧的事,早朝便继续议其他国事。
这第二件事则是关于北夏蠢蠢欲动和东和已经动手这事。
兵部官员呈报:“陛下,近年来东便海匪猖獗,这回已经是我北玄第四次向东和发去信件,想要与之合作共剿海匪,可东和几度推诿搪塞,臣以为,就是东和想动手了,打着海匪的旗号试探北玄海防!”说罢,他将东和回书呈上。
太子接过信件,瞧了瞧,又递给了宣帝,宣帝却没看它,直接将纸放在了桌上。
“玄国师,当今北蛮蠢蠢欲动,欲引战火至我大玄,依您之见,朕当如何?”宣帝直接开口问道。
“依臣看,所谓海匪是假,东和倭贼狼子野心是真,二十年前,各国立状互不侵犯,然则近年因各种原因,有些小国私自毁约,他们不义在先,又怎怪得了我北玄发兵征讨?”
他的意思,是出兵。
“可东和咬死了,不认海匪之事,这又何解?”
“杀鸡儆猴,不安分的,可不止东边的。”言下指的,除了东边的,就是北边的了。
玄萧坐在椅子上,说罢又捯饬了两下拐杖,“砰砰”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有个别快要睡着的官员瞬间清醒。“实在是太困的,不知道头天晚上干嘛了,我北玄早朝殿上议事,一周方一次,不想来可以回府去睡!”玄萧不耐烦地训道,他最讨厌他在说正事时有人心不在焉。
北玄京官每周有五日在各自部所办公,休沐一日,上朝一日,除特殊情况,不加朝会议事。
宣帝干咳了两声:“好了爱卿,无伤大雅。”宣帝又问池彦:“池国师,关于这些蛮子,你怎么看?”
“回禀陛下,微臣以为不宜出兵。北夏国虽然在边境驻军,但是如今并未有所动作,贸然出兵,劳民伤财,我北玄方安定二十余载,应当修养生息,不宜再战!微臣认为,我北玄应当主动派出使者前往北夏赠以丝绢锦帛以示友好。”池彦他可不想开战,若是此时开战,巫铭很可能会被宣帝重用,到时候他的地位。
玄萧打断了他的思考:“哦?按池国师的意思,我北玄岂不与那几十年前被老夫灭了的弹丸小国一样,向蛮子朝贡咯?”
“你……”池彦内心颤抖了:“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玄萧出言不逊,他……”
方才一直没有说话的巫铭冷撇了池彦一眼,不卑不亢道:“陛下,北蛮尚未真正动手,我方先发,倒是给了蛮子理由打我们。”
“怎么?你也非要等到北蛮动手,我北玄边境子民人头落地血染边疆才肯面对蛮子野心勃勃想南下的事实吗?就为了所谓的占理?”玄萧发指眦裂,从前赤地千里流血漂橹的场景在他脑海中浮现,他拄着拐杖,站起身,扫视满朝文武,有些人直视对上了他的目光,有些人则垂下了头……
他纵然是不想看到战事在起,然则北蛮人都已经到家门口了,意思很明显,这一仗是不打也得打了,与其被动挨打后受了损失再反击倒不如主动出击先发制人。玄萧除了愤怒,还掺杂着些许失望,巫铭这样年轻优秀的北玄后辈怎么会有如此怯懦的想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知道了泠州那事,因为沿海村落县城惨遭屠戮才派兵前往,官兵到时已经是一片凄凉颓败,我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在北疆发生!我北玄固然遵守二十年前的条约,但也不会不设防,草民提议,即刻募兵前往军都关等重要边疆关隘。”巫铭道。
“说得好听,募兵养兵操练军队哪一项不需要国库开支?陛下,臣还是认为,应当先派使臣和谈!”池彦当即跪在地上。
“这……”宣帝犹豫了。
“陛下忘了,六年前就已国诏公告天下,世兵之制改作征兵与役兵共存,池国师所说的招募之费仅是当今御林军以及兵部部分地方用兵开销。”清亮的女声响起,鹤霜梧带着几个户部官员就上来了。
她走到殿下,绛色的官服宛若一朵盛开的牡丹:“陛下,您让臣去户部点算国库,臣已经全部整理完毕,这些是账簿,请陛下过目,只是还有一些不明输出对不上账,臣已经仔细查过其用途,具体的,就得问问池国师了。先不说这个,方才陛下说北蛮的问题,臣认为,应当立刻发兵北上,驻军军都关,先以威慑北蛮人,若他们执意挑衅,那我北玄也奉陪到底。”
宣帝本来头就疼,看到这些账簿头更疼了,简单地翻阅了一下,就叫了太子来处理,自己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鹤霜梧:“太子殿下可得看仔细了,莫再冤枉了臣。还有,还请殿下早日决断招兵之事”
太子一咬唇,尴尬的嗯了一声,坐在龙椅上的宣帝默默叹了一口气,鹤霜梧本来应该是太子妃的……这个逆子啊,他提起来就气,他不喜欢玄萧,却是极喜欢这个鹤霜梧的。
太子看完账簿,瞪了池彦一眼:“你的事待会再说,现在眼下最为紧迫的,就是招兵,我北玄之民,保家卫国乃是责任,多年前已改征役,若是国战,凡非独子之家,除去老弱,每户至少有一名成年男子服役。”
太子转身对宣帝道:“父皇,如今国库还算充裕,宫中之人其今已有奢侈之风,儿臣认为当缩减宫中开支,锦帛布匹够用,儿臣有许多新衣还未穿上身就已经压在箱中被虫蚁啃坏了,仅仅是缩减后宫半年部帛开支,就足发十万之师三年军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