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 第185章 错乱

就在巫铭与沐子康交锋的同时，身处东都的玄萧府邸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玄萧议事回府，刚服了药，坐上轮椅回到屋中，就听身后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吱呀”声，门被人推开。

“止丘，关门……咳……”玄萧拿手帕捂着嘴低咳着。

“玄萧？”

这声音玄萧再熟悉不过，这分明就是巫铭的声音！玄萧惊喜，自己不在藏书阁，巫铭不会是通过芥子过来的，那就说明巫铭回来了。

听到这声呼，玄萧心中一喜，转动轮椅，果然，他看到来者那熟悉的面孔，他欣喜道：“阿铭，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可用饭了？”

面前的人一愣，竟是露出惊诧又不可置信的表情：“你……叫本座什么？”

玄萧关切：“怎么了阿铭？哪里不舒服？”玄萧也察觉到了几分怪异，面前的“阿铭”与平常相比，带了冰冷肃杀之气明明五官都一样，可此刻眼前的人就是显得阴森冷血，言语间多了几分疏离。

巫铭沉默了，他用那鹰隼般的双眼死死盯着玄萧。

玄萧并未对上他的目光，而是将轮椅往前转了转，指着还温热的半碗药：“固本藤太苦，吃完这些就罢了，往后不必再寻了。”

巫铭将玄萧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个遍，将化境的威压悄然铺满整个屋子，他沉着嗓音：“我？给你寻来了续命的固本藤？”

这话说到后面，他都快气得笑了出来。

他巫铭苦修二十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逼着自己成为当世第一高手的信念便是把这个屠戮自己满门的仇人折磨到死，又怎会……

“你回来应当先与我说一声的，好歹破了威源县案，该给你摆个接风宴。”

见到活着的玄萧朝自己逼近，巫铭如临大敌，面对眼前这一位，他可领教了太多，不知道在他身上吃过多少亏输过多少仗，他当即运起内力，将威压灌注在玄萧身上。

玄萧毫无防备，被威压一激，当场口吐鲜血，从轮椅上滚落，他干咳了许多声后，虚声问：“不，你不是阿铭，你到底是谁……”

这句话打断了巫铭的回忆。

“你……你没有内力？我只用了一成的功力，你究竟是谁？这又是什么地方？”巫铭明明记得自己把人关在泉山上的刑堂里，将玄萧剜心取血折磨死了，这人又怎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这？而且还成了废人……

玄萧捂着胸口，堪堪起身，他似乎能搞清楚发生什么事了，自定海珠碎裂，巫铭元灵逐渐稳固，他就知道他快应劫了，自己与巫铭，只能活一个。

多活一年，这世上的灾祸便会发生一些，近来各地变得频繁的地动，现在又产生了时空乱线。准确说，从李篪误杀桑伦的那一刻起，他二十七世后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千年一瞬，想不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我们谈谈吧。”玄萧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丝帕擦净唇角血迹，随后又将帕子扔朝秽物桶里。

眼前的“巫铭”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他率先开口：“我想，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什么‘阿铭’，他……”巫铭有些问不出口，但是他咬了咬牙还是继续道：“他和你关系很好？”

玄萧唇角不自觉地弯起，眸中那一潭死水久违地漾开涟漪：“我很爱他。”

巫铭：“……他没找你报仇吗？”

“报过，如果有一天他要我的命，我也甘之如饴，你将你想知道都问了吧，我一道回答你。”

玄萧提到阿铭时，眼里流露的温情与幸福被“巫铭”尽捕捉了去。

“这里……应当不是我生活的那个世界了吧？”

“你很聪明，的确如此，准确说，你会出现和存在，也是我的问题，不过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定海珠碎裂后，落龙山的龙骨阵被破，处在阵眼的玄萧与巫铭的记忆便会受龙骨的影响，开辟出新的片面的错乱世界，受到干扰的人，或会“重生”或分出去过去的某一刻的记忆，成长为一方小世界中一个单独的人。

听了玄萧的回答，“巫铭”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才回答：“也好……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你看着有些忧郁，缘由为何？”

“巫铭”叹息道：“我是为报仇而活，细细想我一生，竟找不出什么值得回忆想念的，报了仇，却也毁了自己。”

“巫铭”将过去道来：“我与那里的你是生死仇敌，相互算计争斗不休，最后我抓到了他，将他关了起来，极尽折磨。后来听说他的心头血来炼药，可助我修为增长，于是我拿他炼血，走上邪路。我越是修炼，越是难抑心性，折磨人的手段就愈发狠毒，我变得不再像人，而他也总变着法子给我找不痛快，他被我折磨死之前，不知在哪弄了一份毒药，自己吃了，我取血修炼时走火入魔，最后也死了，我们憎恨对方了一辈子，到头来谁也没赢。”

玄萧听完，良久才道：“像是我能干出来的事。”

“我说到底，我不是这里的巫铭，或许这样是最好的结局吧……”巫铭的气息在逐渐变淡。

玄萧没有回话，似默认一般，他知道，碎片世界中最后的执念即将消散，这个碎片世界中的巫铭，终将归入无尽的宇宙，浩瀚无垠的星海。

“巫铭”也知道自己即将消失，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玄萧身边，望着轮椅上的人困倦地睡着，随后一声长叹，身形逐渐消失在西垂的斜阳里。

———

巫铭离开沐家后的第二日，鹤霜梧忽然不再蜗居府衙足不出户，她发出请帖在永安府大宴权贵，永安权贵一时间也猜不出鹤霜梧意欲何为，但鹤霜梧有请，他们不敢不去。

傍晚时分，一道白色的身影晃进府衙院墙，直接从窗户闯入了鹤霜梧的居所。

鹤霜梧听到动静，好似早就预料到一般，瞧都没瞧一眼就开口了：“巫少侠还是改改不走正门的毛病为好。”

巫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啊鹤大人，我看您坐在案前，就直接进来了……”

“无妨，除了晚宴之外，我还有事要问，我与东都传讯很是麻烦，云州去东都甚远，海东青来回也得两日，前日都察监的账册还未送到，你就已经将两方账目内容罗列给了我，那会我就猜到，你与师父应当有特殊的法子传递消息。”

“我……是有些法子可以快速联系到玄萧。”巫铭惊讶于鹤霜梧“嗅觉”的敏锐，又想到自己几次进入芥子寻玄萧时做的事，脸忽然有些发烫。

“行，宴会从现在持续到亥时结束，你只有一个半时辰，你在这期间潜入名单上的这人宅邸，无论用什么手段，让他们的家人签下这份状书，子时回到这，一份给我，另一份交给国师。”

巫铭接过状书，换夜行衣去了。

我是玄萧家楼下卖丝帕的，现在已经开上劳斯莱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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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