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 第14章 困兽

来者气势汹汹，人数也不少，看起来怕是有所筹谋的样子，玄萧心中冷笑，他早就猜到那群人不会轻易放自己进来，而他们来时没有被阻拦，玄萧便想到他们会堵去路了。

“老夫方才是不是忘记说第三种可能了？”玄萧咬牙冷笑。

“好……好像是的。”巫铭死死地握着剑回答。

“第三种可能就是，他在等我们破阵，让我们自投罗网，然后擒人夺物或者打到其他目的。”玄萧压着嗓子低声回答。

“你不早说！就这么进来了，这下怎么办？”巫铭无语得低吼，一回头，却已经不见玄萧和曲熵二人的身影。

“巫铭，交给你个任务，保护好曲熵带他回去，这里我来应付。”正说着话，玄萧已经把曲熵提到墙头。

巫铭也跳上墙头，由他带着曲熵，而玄萧则返回了院内。

那群人欲追外面二人，玄萧掏出明晃晃的凌霄令：“你们来此的目的就是这个吧？”为首的黑衣人一见凌霄令满眼放光，当即一喝，众黑衣人列阵，这是明显的简易军阵，星芒各角都有持杖者镇守，杖主御，乃为固本，眼观六路，把守庭院六角不给人机会以逃遁的机会，直接在宅邸大的屏障下施展另一层阻断之法。

中心六人不断变化此起彼伏祭出剑招，劲力十足，压制着玄萧对身形，无法抽身。而这些人招招凌厉毫无保留，是要将人击杀的架势，在这十六人之后又有十二人以气御符，威压四散了开。

小小的院内有近三十个人缠斗，显得有些拥挤。玄萧试探着，击退了内圈的六个剑修又被中圈的十二个符师围困，内功裹挟着黄符飞来，又被玄萧以掌风击碎，符纸飘散一地，随后那内圈剑修又卷土重来，反反复复。若是想要冲破一方出去。

玄萧忽然想起当年军中在山谷地形下战斗的困兽阵法，于此很是相似，同样外圈有着山一样厚的墙壁，内有反复进攻挑逗而磨人的攻击，直到被围困者精疲力竭无力反抗将其击杀。

元悟的阵同他本人一样，总是带着一个趣字，总是把喜怒写在脸上，性格也算活泼，因此他所创之阵总是不拘一格花里胡哨，经常是把敌人给羞辱到一肚子气，可又无力破阵。

当年玄萧总说他不正经，他也不改，任旧喜欢指挥着手下摆各种各样的人阵，又经常去诓骗曲熵的符纸搞奇奇怪怪的符阵。这个困兽阵最初是以石像注以内力中程驱动，可作杀阵。

认出这个阵改后，玄萧心里莫名有些伤感，又有几分欣喜，然而他并未表露出一点，而是沉声道：“不错，还简化老夫的军阵来对付老夫，只可惜，你们太弱了，也太蠢了。”玄萧说着，单掌运起万钧之力，一道金色的钟影在周身显出。

“哐铛——”厚重金属高亢深厚的声音从深夜的院落中响起，随后伴随着大地的颤抖和重物一同撞向墙壁。

玄萧强大，已经可将无形的真气化作有形的杀器了，这群人在他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只一招便被打翻在地。

瞬息间，玄萧已经瞬移到了黑衣人首领面前，足掌踏地，震起一把剑抵在跪地喀血的那人面前。他面若冰霜，无喜无怒，浑厚的嗓音在那些人耳边响起：“你们知道伤我阁中兄弟的下场是什么吗？”

“呵……”那人笑得面目扭曲，不知是怒的还是痛的。

“这是什么表情？”

黑衣人自顾自的笑着，摘下面罩，仰头道：“既然选择了，就没有退路了，外面都是我们的人，你在这里和我们耗这么久，你要保的那两个人怕是已经没命了吧哈哈哈……啊！”

玄萧也不恼，只是扼住他的咽喉，将人扔了出去。

院外也有打斗声传来，他提脚朝院门外走去，而背后那人却也不安分，还狂笑着朝他喊：“玄萧，你当真觉得自己可以控制一切吗？真搞不懂是谁给你的自信！”

玄萧冷冷的声音穿过人耳：“天下皆为棋子，天道执棋，你不需要懂。”

“好一个天道执棋，我真是后悔，怎么没能在南樊的时候操/烂你！”

听到这人这句话，玄萧愣了愣，转过身惨然狂笑道：“居然还有漏网之鱼……”他向那人走近了几步，仔细瞧了瞧那人的脸：“是了，也有你。不过老夫今日想发发善心，你若肯交代派你来的人，就饶你一命。”

“你要是肯让我玩玩，倒是可以考虑告诉你，毕竟咱们北玄清高自持的国师门户大开的浪荡模样实在是……”那人话还没说完，玄萧就将人一脚踹飞在了墙上。

“找死！”玄萧握紧拳头，愤怒冲击着他的理智，想杀……想把他们都杀了！那段过往，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谁若敢提，他便杀谁。

一阵疾风，空留一地血红。

处理完这一切，玄萧将捡来的剑随手扔在地上，双手还在因愤怒而颤抖，他缓缓转身准备去推门，但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了。

平添的死尸，引来了许多乌鸦，有些落在屋顶上，有些藏在树枝间，它们等待着活人离开，这里不久后将会是一场乌鸦的盛宴。

玄萧抬眸看见巫铭就站在门口，他剑上滴着血，血染了白蓝色的外袍，火把暗暗地照在他脸上，黑暗与身上的血渍融在一起。

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衣的影子在房顶一晃而过，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玄萧并未注意到。

巫铭望着玄萧杀红了的眼睛，眼里满是厌恶，他那血红的眼里带着嗜血的兴奋，令人恐惧。那人像是杀疯了的恶兽，对血充满了渴望。

巫铭颤抖着声音望向玄萧：“你很喜虐杀？”

玄萧犹如被人一盆冷水浇下，本来兴奋的神经忽然就冷静了下来，看着满地内脏横流尸体沉默了半晌：“你看到了……”玄萧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盛怒之下，竟是将这些人划破胸腹给虐杀了。

巫铭从没见过如此血腥的场景，那股血腥味朝他扑来时，他险些将晚饭吐出来。

巫铭用看恶魔的满含憎恶的眼神看着玄萧：“你究竟杀了多少人，才会如此心安理得？你是为自保，这我明白也理解，可你太兴奋了，疯狂得让人害怕。”他后退了几步，这个人上一分还在和颜悦色与自己交谈，下一分便能带着满身戾气虐杀一院子的人，这样喜怒无常的人，把自己这个与他有仇的人留在身边，实在让他害怕。

玄萧默不回答。

“我就不该对你抱有幻想。”巫铭突然想起自己那些死去多年的族人，尽管自己当时尚在襁褓，毫无记忆，只能听人形容当年巫氏的惨状，脑海中他人的话语与眼前的景象重合，使他又恐惧又愤怒。

玄萧目光幽幽地注视着几尺之外拿剑尖对着他的那个人，轻叹了一口气：“结束了，你不走吗？还是要和我打？你打不过的，就算你恢复三年前的境界，一样打不过。”

巫铭听了这番话，他又想起玄萧假死，便更愤怒了：“我是打不过你，当初我本以为你还有一些气节，不曾想你会假死欺人，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我会有一天杀了你，替天行道！”巫铭体内的真气窜动，磅礴的力量在血脉内横冲直撞，手跟着颤抖着。

“平心，静气，你心脉有损，筋脉若是恢复不好，以后就别习武了。”玄萧好像没听到他的威胁一样，语气没有波澜，空手将巫铭的利刃拨开。

巫铭怒急攻心已经嘴唇泛青，像是支撑不住身体一般就要倒下，玄萧见状绕到他背后，把人打晕横抱起朝马车所藏山洞走去。巫铭感觉双脚一轻，隐约听到一句“他们算不上无辜。”随后就再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