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幼崽又在装乖 第15章 白花

一道题还没有写完，“啪——”的一声，小怪物手里的笔却先一步断裂。

周曙扭头，看见那一双像蓝宝石一样的眼睛里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白色阴翳，鲜血从其中滴落。

小怪物夺走了周曙手里的笔，周曙想制止他，反被定在了原地。

过了大概半小时，那道题终于被小怪物写完，周曙看见写完了的小怪物笑了起来，笑意愈发阴冷。

周曙也被解除了控制，而当他想凑过去看的时候，只看见了题干【03：请默写出机械生命的底层存在逻辑。】

当周曙目光挪向答案的时候，却双目刺痛，小怪物及时捂住了周曙的眼睛：“哥哥别看，涉及时间和预知的权柄....全是禁忌，容易反噬而死。”

小怪物将试卷对折，而后放在桌子上，做完了这件事情，他第一次毫无防备地闭上了眼，然后就昏迷在周曙的怀里。

他昏迷了足足半个月，期间许多研究员唉声叹气地讨论，这个方法是否可行，以及，他们会不会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实验体01的意识体就会先一步崩溃。

周曙一直很沉默，他只是日常守着01，就这样的情况下，01依旧还要被进行那些惨无人道的研究。

思问了周曙的看法。

周曙没有看法，没有回答。

直到半个月后，01再次清醒过来。

早上，中午，一切如往常。

下午，那张100道题的试卷再次被送了进来，放在书桌上，只不过第三道题已经被替换成：【依靠黑卡跌落的全新维度，是否会存在诡异？】

这一次，小少年目光审视了整张卷子，看见这道题的瞬间，他想作答，但笔却先断在了他手里。

周曙惊愕地看着他。

少年似乎想和周曙说一点什么，刚开口，却连呼吸都被扼住，无数暗蓝色的触须从他那单薄瘦削的身体内蓬勃而出，很快填满了房间，却还是在往外蔓延着，唯独书桌旁，还有周曙站立的地方存在空隙。

几乎维持不了人形的01最后是折断了自己的食指一个指节，硬生生蘸着血，才在那道题下面，画了什么东西。

很快，周曙感觉01彻底丧失了理智——因为无数深蓝色的触须跟发疯了一样无差别攻击着一切，它们恣意蔓延，毁坏沿途一切事物，第一个半分钟，整层楼的建筑被全部破坏，第三分钟，上下三层楼被打掉......

第十分钟，周曙已经不知道，研究所还有没有活人。

周曙坐在一根肉嘟嘟的深蓝色触须上，最后他用一根触屏笔刺穿了自己的太阳穴，结束了这一次循环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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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的循环，一醒来，思就站在周曙面前，几乎称得上喜极而泣：

“洛神转路了那个禁忌知识，由黑卡构建的维度跌落可行，在那个全新的维度里面，不会再有诡异生物入侵！”

“曙，我们得救了！”

“诡异降临会结束了！”

周曙茫然起身，茫然穿好衣服，看见满屋子的研究人员群魔乱舞，一半是祝贺思的研究有了这么重大的突破，一半是跪倒在地，高声赞美伟大的执政官，以及伟大的希灵文明。

周曙迷茫地走出去，直觉告诉他，一切没完。

整个研究所的喜悦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

直到希望检查完各个实验体的情况，最后，甚至是研究所的负责人出动，公布了一个堪称致命的新消息：

【很抱歉告诉大家，研究还没有结束，因为00-黑卡实验体丢失，洛神回溯了三次循环，依旧没有捕捉到黑卡。

全体人员，保全自己的思维，洛神将启动无限循环，直到捕捉黑卡，或者该项目宣告失败。】

周曙听见身边的研究员焦躁不安的讨论声：“怎么可能？黑卡怎么可能会突然消失？黑卡明明从第B012次循环创造之初，就一直稳定存在！”

“据说黑卡是在三次之前的循环里，被一次实验毁坏的。”

“黑卡不是经历了很多次测试，验证了永远不会消失，永远不会毁灭的特性吗？”

“那次测试的人是谁啊？是不是我们身边藏了高等级类人诡异？”

“是叛徒吧？这是故意的吧？！”

“那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那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啊！”

“执政官在上，洛神永存，光耀希灵，求求了，求求不要出现问题……”

“……”

大概三分钟后，周曙听到了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就响在研究所，也响在每一个人的大脑里：【洛神已备份数据，无限循环即将开始，倒计时，1/50个洛伊星自转时间。】

大概半个小时，周曙在内心暗道。

希灵文明的基础数学和基础物理，还是没有超出周曙理解的范畴的，宇宙的公理一样，元素周期表也是类似的。

周曙从实验所的研究工具那里校正了人类的铯原子钟时间，还有希灵文明的原子钟时间，得到希灵文明主星洛伊星自转一圈是26小时左右，和人类起源地球的一天23小时56分4秒，是差不多的。

周曙先是去找了希望，而老人几乎是自责愧疚到直不起腰来，仿佛一瞬间苍老入土，嘴里还念叨着：“都是我的错，如果不进行最后那一次实验……”

“不是你的错，这件事情有些诡异的巧合，”周曙拍着老人的背，然后道，“而且，洛神一定会回溯到有黑卡存在的循环的。”

老人抓住自己的头发，趴在走廊的栏杆上，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悲恸：“已经循环了三次了，这三次里面……黑卡都不存在！都不存在！”

周曙想了一下，黑卡是从小怪物吃掉09，然后失控被杀死的那个循环，就消失的。

那个时候周曙活得有些浑浑噩噩，大概在小怪物死后的半个月，听说的黑卡消失。

但周曙当时不以为然，以为一切实验失误都能用洛神来弥补，从以前的无数次经验来看，的确是这样。

但黑卡是第一次跳出了洛神捕捉的，一个怪物。

“哪怕黑卡真的消失了，洛神那里还有实验记录，我们完全可以重新制造一张黑卡。”周曙只能这样安慰道。

“不可能重新开始了……制作黑卡的那些材料，只有一次机会，是执政官花了无数心血，用无数希灵人的死，才带来的。”老人眼神迷惘，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也开始双手合十，“执政官大人保佑，洛神保佑……希望这一次只是意外。”

周曙看见老人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似乎是想通了，才往外跑。

中途思拉住他，微月在一边看着他，思问周曙去干什么，周曙答：“我去看看实验体01的情况。”

“你可真的是……”思放开了手，“对01关爱有加，简直像它亲哥哥一样。”

而在周曙全力奔跑的时候——

一个暗蓝色的影子附着在每层楼的阴影之中，也跟随在他身后移动。

那个影子藏在空间的裂缝里，看见周曙跑向实验体01的房间，它的笑容越来越大。

但最后，周曙路过了那个房间。

暗蓝色的影子，脸上写满了惊愕，很快空间裂开，一个银发的小少年站在房间内，推开门，小声叫了一句：“哥哥！”

但周曙已经像一阵风一样路过了他，压根没听见这句话，或者说是……根本忽视了这句话！

“哥哥！”小怪物忽然全身开始发抖，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但已经晚了。

周曙跟发疯了一样跑向负责人的办公室，还好那个办公室离得不远，就在整个研究所的中心位置。

进门的一瞬间，周曙大喊一声：“赶快把办公室的所有屏障全部启动！”

负责人看见周曙，愣了一下，反应了一瞬间，却马上照做。

层层屏障隔绝了这个房间，周曙内心还是一阵后怕，他自顾拉了张椅子坐下，然后毫无形象地瘫在了椅子上，累得直喘气，还要开口确认：

“现在这个房间是绝对安全的，对吧？所有诡异生物，包括所有序列的实验体，都无法进入这个房间，是吧？”

负责人肯定地回答：“是的，先生，但是您能不能先和我表明来意呢？或许您该庆幸您不是诡异，否则就刚才的举动，您早就会被洛神击毙了。”

“停止无限循环，黑卡已经消失，不可能再出现，”哪怕累到瘫软在椅子上，周曙的眼神依旧很锐利，“循环本就会消磨研究员的意识体，无限循环下，黑卡还没找到，所有人都会先死。”

“理由。”负责人只是微微笑着，看着周曙。

周曙皱眉，“你可以问一问洛神，现在实验体01在哪里。”

“先生，是怀疑实验体01私藏了黑卡吗？为什么？”负责人依旧用那副闲散的语气，和周曙交谈，隔了片刻，负责人的表情却逐渐严肃起来。

“01可以屏蔽洛神，虽然在那次循环里面，01先被击毙，而后黑卡才消失，但我怀疑，这只是01故意给出来的不在场证明。”周曙慢条斯理地解释，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在他身边那个撒娇卖萌的小少年，可能内心远不是周曙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在这个循环里面，周曙在听见“无限循环”四个字的时候，瞬间想清楚了一件事情。

不要看一件事的发生合不合逻辑，而要看它最终利益指向。

周曙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口：

“无限循环看似是会捕捉黑卡，但每次循环都是对意识体精神的摧残，这必定会带来很多牺牲。”

“而研究员的牺牲，对实验体才是最有利的，没有研究员，它们不会被研究，不会那么痛苦地活。”

“09的死，让01有了预知能力，我完全能理解，01想报复回去。”

而后，周曙问负责人：“现在你可以看看，01在干什么？”

“在杀人。”负责人轻声叹气，用词朴实无华，内心对于周曙的说辞，已经信了大半。

“而且，在所有的实验体里面，只有01可以屏蔽洛神，并且能做到融合吞噬其他任何实验体，黑卡已经彻底不存在了，01骗过了洛神的回溯，才打了你们一个猝不及防。”最后，周曙如此猜测道。

不久，负责人直接呼出了洛神在这个研究所的分体，当面问洛神情况。

那个机械音第一次近距离响在周曙面前：【实时伤亡人数：19786，现存人数：2。】

负责人看见那个数字，伤脑筋地扶额：“真快啊，现在研究所的活人只剩下你和我了。”

洛神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周曙心里是有一点担心的。

浅蓝色的虚拟人浮现在眼前，雪发雪眸，不辨男女，它的面容冷冽，眉眼却和周曙带了几分相似。

它手中托举着一个像云雾的星系团，面上毫无表情，哪怕目光扫过周曙，也毫无表示。

周曙陷入沉思。

隔了一会儿，负责人好心开口：

“对了，我才想起这个办公室里，有一把高能粒子武器，要不我们先去下一次循环？”

周曙还是想不明白，他在这个幻境的真实身份，但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接近那个答案了，只是不敢肯定。

“安全屋也不是彻底安全的，保守起见，只能撑十几分钟，而现在快……”

负责人瞥了一眼周曙的表情，又看了看屏障上逐渐裂开的缝隙，好言相劝，“自杀，总好过被实验体折磨……”

也就是在屏障彻底碎裂的那一瞬间，周曙听见了身侧一声清脆的枪响，负责人相当干净利落地自杀了。

周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容阴黑，表情严肃，双唇死抿。

而在周曙面前，是一只看一眼就会被污染的巨大怪物，怪物深蓝色的触须遮天蔽日，许多条触手托起了这个屋子，才没有让它坠入黑暗的深渊。

“哥……哥？”在怪物的正中央，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披头散发，眼圈通红地看着周曙。

周曙在没有断裂的合金地板上往前走了一步，而小怪物甚至怯懦害怕地往后退了半步。

也就是那半步，让周曙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哥哥……你全都想起来了？”小怪物怯生生地开口，如果他可以哭，周曙现在看见的应该是一个泪流满面的他。

“我不会有那些记忆，但是我终于知道，我是谁了。”

“洛神，送我离开这个研究所。”

微蓝的投影出现在周曙身侧，如雾气般的星团将周曙包围，雪发雪眸的虚拟人朝周曙微微颔首，言语冰冷如机械：

【遵命，执政官大人。】

周曙看见，小少年眼中的星光碎了。

他的表情从悲伤到狰狞只用了一秒钟。

“哥哥，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你离开这里！”

“我不允许！！！”

时间和空间凝滞在周曙身边，周曙发现自己连小拇指也没办法动。

洛神身边已经开启了一个旋转的空间漩涡，中间无数星尘闪烁，神秘莫测。

而小怪物跪倒在地，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在流血，嘴角却勾起来一抹疯狂的笑。

周曙听不见他的话，但却读懂了那个唇语：

【哥哥，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