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鹰脸上闪过孤注一掷的神色,猛地抽出一把绘满花纹的枪对准两人,他语气凶狠道:“既然已经被你们发现了,那就没有必要继续伪装下去了。带我们出去,那些人肯定给了你们通过的权限。”
齐允震惊了,不是因为第一次被黑漆漆的枪口指着,而是就是说,要拿一把枪出来威胁别人的这个想法勇气可嘉,但前提是,被威胁的得是个“人”才有威慑力。
收手吧阿祖,这里有个你用枪威胁不了的怪物 ̄□ ̄||。
利拓盯着奎鹰手里的枪看了一会儿,比起害怕,更倾向于单纯的打量,他观察过人类,但从来都不能理解脆弱如人类的这种物种,使用这些会喷出火焰和钢铁的物件的时候为什么能够如此确信自己成了一切的主宰。
奎鹰看见两人都没有一丝害怕,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行为在旁人看来可笑极了,他是见过了那个金发男人的手段的,一把手枪能奈何得了异种吗。
但是他手里的枪不是普通的枪,而是饱受诅咒之物。
奎鹰按着扳机,威胁道:“我警告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我这枪里的子弹不仅装满了火药,还附有尤纳斯卡努的诅咒。无论你们是祭神者还是什么都没有用,只要中枪,你们就是死路一跳。”
“队……队长,不要杀他们,让他们走吧。”靠在门边的江白费力地喘着气,像冷极了一般全身颤抖,他的脸色青白得几乎跟尸体差不多了。
“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已经被困了这么久了,无论是犯下了什么错误,现在也该还清了,我们不该继续在这里活着等待腐烂。”奎鹰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利拓,他已经看出这两人中的这个金发男人才是主导者,说:“让我们离开这里,我只要求这一件事。”
利拓咀嚼着这个名字,如此缓慢又用力,就好像要把每个音节都咬碎一样:“尤纳斯卡努?”
听到这个名字,齐允顿时感觉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他是不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尤纳斯卡努、尤纳斯卡努……啊,我擦咧,是那个主导着对利拓设下圈套的裁决之神啊!
齐允想起来这么一号恶神了,正如所有的背叛都有一个源头,而谋划颠覆了利比妥尔的权威的主谋正是裁决之神尤纳斯卡努。
据说,尤纳斯卡努是大地之主阿萨加德的第一个孩子,祂生于淤泥之中,蠕虫是祂的眼睛,老鼠是祂的探子,黑夜降临的时候,祂会在最潮湿最阴暗的肮脏深处里窥见世间的一切。
是祂策划了对于深渊的背叛戏码。
如果要说所有参与对他的背叛的神祇中,利拓最为憎恨的是谁,那毫无疑问的一定是尤纳斯卡努。
现在这个死敌的名字出现在了奎鹰的口中,就无异于是在利拓的面前**裸地找死。
奎鹰的枪并不是纯然的死物,而是吸收了诸多灵魂、有一定自我意识的诅咒之物——“亚索”,它能无限地自我产出带有诅咒的子弹,但是与之相对应的代价是,这把枪会吸收使用者的血肉,直到使用者被彻底“吃掉”得一点都不剩。
利拓向前走了一步,妖异地亮起眼环。
对准利拓的枪口突然颤动了起来,是恐惧。这把有自我意识的枪在发出无声的尖叫。
奎鹰一次也没有在“亚索”上感受到过恐惧的气息,但现在这把枪颤抖得就好像眼前的金发男子不是一名弱小的人类,而是一个极其可怖的、脱离常规的存在。
奎鹰紧张了,大声地喊道:“停下,不要再走过来,不然我就要开枪了!就算是你祭神者也会死的!”
——利拓又向前了一步。
只需要十秒钟,他就足够杀死这个人了。
奎鹰狠心地扣下扳机,在他的食指按下扳机的部分一瞬间,整根手指就像是被风干的玫瑰一样枯萎得只剩下骨头,他忍着疼喊道:“是你逼我的!”
吃到血肉的枪散发出一层淡淡的红光,随即如闪电般射出一颗鲜红如皮肉的子弹,直直地射向利拓两人,然而下一秒,两人的身影就消失了。
奎鹰声调变了形,“人呢?”就在他面前的两人就像是大变活人的魔术一样凭空消失了。
“你在找我吗?”利拓阴冷的声音从奎鹰的身后传来。
奎鹰没有回头,直接迅疾地把枪转向身后的方向扣动扳机,又是两根手指报废了,但却没有击中实体的质感。
不可能,为什么会没打中?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剧痛侵入了他的腹部,奎鹰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只见一根粗壮的触须穿透了他的腹部,狰狞地蠕动着。
利拓:“说说看,这个东西你是怎么得到的?”
奎鹰意识到,现在正是一个时机,他只剩下两根还完好的手指,尾指和大拇指,因为尾指没有多少力气,他将尾指按在扳机上,痛苦地扣下了枪。
利拓说话的间隙,子弹射向他的触须。
奎鹰露出了笑容,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会不中。
但是他亲眼看着利拓的触须开裂出一道宽宽的口子正好让子弹从其中穿了过去,连一点血皮都没有沾到就击中地面。
他自己则是彻底遭了殃,试想一下,指甲里插进了一把小刀,然后小刀旋转起来的结果会是什么,小刀会把指甲和肉撬开,而现在,他就是那根手指。
他也在被撑开。
江白:“停下!不然我就把你朋友的脑袋轰烂!”
利拓抬起头,江白挟持着齐允,一把枪顶在齐允的太阳穴,面色惨白地看着他们,他的双腿明明已经露出了白骨,也不知道他是凭借什么力量还保持着站立。
齐允看着利拓,饶是他这么厚脸皮的一个人,也不由得发窘,貌似、这个场景有点过分熟悉了,私密马赛卡密sama酱,我是你的头号第一大怨种信徒呀。
继被拜什绑架,被人头树绑架之后,他的绑架履历上又新增了一条光荣的经历,被一个深受重伤的人给绑架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一个已经受伤得那么重的人也能给他绑架了,他只是看到江白挣扎着向争斗的中心爬去,就想让对方不要插手,不然只会送死而已。
他毫不怀疑要是自己之前给自己买了人身安全的保险,那么现在铁定走上人生巅峰了。
结果江白一把扯住他,将他狠狠地往下拽,等齐允反应过来,枪口就已经抵上了他的脑袋。
与其说江白是靠着精神毅力在站着,更贴切地说,他是用齐允充当“人肉拐杖”做支撑才能好好地站立,他冷汗不断地出。
江白小声地说:“对不起,我也不想伤害你,但是我不能看着我的朋友死掉。你不想受伤的话就得帮我,只要让你的朋友放开他就行了。”
他说着,压着齐允的太阳穴的枪口力气更重了,“跟他说,快点。”
“我说不了。”
江白顿了下,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开枪?”
“如果我和他是朋友的话,我会说和平万岁,但现在的问题是,一名信徒是无法对他的神说‘不’的,所以,我也很抱歉。”齐允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地说。
不是第一次了,除了利拓,有谁在乎过他的死活吗,无论是谁都冲着他下手,将他视作筹码,摆上桌,一字排开,一个一个地数着价值,看看是否足够撼动神明。
抱歉,你们都去死吧。
比起我的神明,你们在我的眼中,与蝼蚁无异。
齐允笑了一下,用几乎耳语似的低声说道:“为了祂的开心,你们能不能在漫长的永生中,小小地死一次呢?”
他一度无比重视这些与他血脉相通的同族,他请求利拓放过东绛,他用花言和巧语说服利拓成为调查者组织的助力,他嘴上说着所有人都赢了,内心却清楚他最深的愿望是希望人类不要输。
但是他付出这一切,结果却是成为了最完美的饵食。
齐允想通了,不是现在,是在那个被虚构出来的精神病院里,是在那张浸满血液的祭坛上,他喊遍所有人的名字,最后就剩下一个名字回应了他。
他的头顶上,突兀地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热量。
齐允此时看到了一种极其陌生的情绪出现在了利拓的脸上,如此不加掩饰的、巨大的惊恐,就好像看到了最开始见到的利拓,那个急切寻找着他的、充满渴望的、不安而焦虑的孩子,不顾一切地朝他冲来。
怎么了?
齐允抬眼向上看,一个“太阳”正在陨落,刺目的光灼伤了他的眼睛,眼泪流出来的一刻就被蒸发了。
东绛给了他们三十分钟离开,却没有告诉他们,三十分钟后这个地方将会从地球上消失不见,连同这里所有的阴暗的秘密。
——三颗核弹正在坠落。
此时此刻,控制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只有人工智能在如实地演算着核弹的落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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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审判】
谁谋划了对至上真神的反叛?
愚人要说,是那长着七双犄角、八张脸的“正义”。
谁挥动了阴谋之锤,打造了血腥之笼?
智者会说,是那淌着脓汁、长满肿瘤的“罪孽”。
又是谁精心烹饪了以深渊之主为主食的宴会?
而参与宴会的诸神说,敬我们丑陋又高尚无私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