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新娘 第6章 第六章

邪灵‘画家’将莉莉丝送到了城堡的门口停下了脚步，莉莉丝回头看他，看到他站在城堡的阴影里就这样看着她，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虽然老鼠埃尔法说邪灵不能晒太阳，但好像也并不是一点都不能晒，至少伏比斯现在正在太阳底下悠闲得躺在城堡前。

莉莉丝问：“先生，您要去晒晒太阳吗？我是说和伏比斯一样。”

普劳德摇了摇脑袋。

莉莉丝站在远处再回头时，就看不到他了。

*

琼斯是个能干的人，她将城堡中的衣服和被褥都拆洗下来挂到了外面。纸张和书籍铺开，散落在阳光下。莉莉丝腿脚不便，便帮忙将那些大大小小的牛皮纸展开。

“我什么时候能够离开？”她问琼斯。

抱着一堆东西的琼斯停下脚步，低头看她：“你不是说家中没有亲人了吗？那为什么不留下来。”

谈到留下来，莉莉丝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琼斯道：“难道是人间还有什么难以割舍的情郎？”

假装晒太阳的伏比斯几个顿时竖起了耳朵去听。

莉莉丝连忙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情郎！”

她的表现好像过于激动了些。

琼斯道：“别紧张，我只是问一问你。”

莉莉丝咬咬嘴唇心想：她为什么要问这些？

“我…..还可以回去吗？”

“当然，城堡的主人是个善良的神……不过，我想有些事情需要你知道。”琼斯的语气温和下来，带着些许怜悯，“你走过了祭祀，那阵法已经下意识将你当做了祭品，所以它收取了你身上的一些东西，作为你对鸠的忠诚。”

莉莉丝心底的不安终于落到了实处。

她捂着自己没有心跳的胸口，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琼斯。

“或许你也发现自己的心跳停止了。但别担心，当你走出森林时它还会重新跳动。”琼斯说道，“你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它跳动起来后会不会再次突然停下来。这个时间大概能有二十年左右。”

是邪神窃取了她的生命吗？

莉莉丝不敢问。

但突然被告知只能再活二十年，她很迷茫。

琼斯观察她的表情问道：“所以你要留在这里，所祂的新娘吗？城堡里需要一个女主人，当然，即便成为这里的女主人你可以拥有长久的寿命，可具体你能活多久，谁都不知道。”

莉莉丝本就煞白的脸色变得更加煞白了。

“嘿琼斯，不要吓她！”埃尔法从草丛里窜了过来。

他立起身子站在莉莉丝面前，带有宝石的领口耀耀生辉，长长的胡须因为它的动作晃动着。

“只要你不爱主人，你就可以活的长长久久的！保证比我们活的时间还要久！怎么样，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你们人类不都希望自己活的很长很长吗？”

莉莉丝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活那么久，她没考虑过这件事，谁会想到自己要做这样的决定呢？

“那你们主人，邪神鸠，为什么要娶我呢？祂希望从我一个人类的身上获得什么呢？”

莉莉丝想到莱恩牧师所讲的恶魔。

恶魔喜欢人类充满**的灵魂，邪神鸠也是这样吗？

埃尔法道：“你有什么好让人窥探的？！主人娶你是因为……”

“埃尔法！”乌鸦从天而降制止它，它看向莉莉丝道，一双锐利的鸟眼沉稳又富有攻击性，“如果你想知道，你可以自己去问主人。”

问那只高大的熊？

莉莉丝咬了咬淡色的唇

关于这个话题仓促结束，莉莉丝只得继续低头整理起地上的牛皮纸来。

过了一会，琼斯路过的时候问她：“你认识上面的字吗？”

按理来说莉莉丝是应该一点都不认识的，但她年幼时，母亲曾经教过她一些。她不敢隐瞒：“我只认识一点点，大部分是不认识的。”

琼斯沉吟片刻，离开了。

又过了许久，日头渐高，埃尔法将她带回了城堡里。

城堡中的小房间，伏比斯拿着几张空白的牛皮纸对她摆了摆手：“噢！请原谅我，虽然晒太阳很好，但是我不能和你们一样放肆地去晒，否则我……”后面的话消散在了空气中。

“琼斯让我教教你识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莉莉丝一点都不介意。

在这座邪神城堡中到处都是诱人的东西，这些东西使她真的想要放肆沉沦了。莱恩牧师说的话都是真的。不管是恶魔还是邪神，它们都会用各种各样的东西来使你靠近它们、靠近那地狱。

*

有些破败但温馨的教堂内，白胡子的牧师莱恩正带领着众人祷告。他这一生并没有和别的牧师那样娶妻生子，这所小教堂的一切仿佛就是他的一切。如今他已经年老，但是并没有人能够接替这个小教堂。

今日的信众们和昨日的信众们一样虔诚。

结束，他将免费的食物分发给众人。

“愿光明神保佑你。”

莱恩是光明神忠诚的信徒。

他相信世间的一切黑暗都将在光明神的照耀下退去，神光会洒遍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到那时所有困顿的、愚蠢的、痛苦的、挣扎的、饥饿的人们终将会得到救赎。

光从小教堂的窗户上洒落，为这位年迈的老人、神的信徒撒上一层柔光。

有孩童看见了，拉着大人的手说：“是圣光！”

大人感慨道：“莱恩牧师真是位虔诚的教徒。”

和谐的场景中，出现了不太和谐的人。

莱恩注意到从外面走进来的金发青年不由得皱了下眉。

青年走到莱恩面前端起了一碗粥，蔚蓝色大海一样的眼睛看着莱恩：“昨天您怎么没有来？”

莱恩道：“我不必去就知道你们不会成功，布雷克，停下你们危险的行为吧。”

布雷克叹了一口气：“莱恩牧师你真叫我失望。你曾经也是主教的左膀右臂，可如今年老了，竟然成了一位怕死的胆小鬼吗？”

他们一群人一直在邀请莱恩参与除魔计划，因为莱恩是梅里恩小镇的牧师，也因为看起来年老的他曾经是为主教工作的人，他们觉得莱恩知道邪神鸠的很多事情。

“邪神鸠已经近百年没有出现过了，大家全部安居乐业，你没必要带着他们重新趟这趟浑水。”

布雷克将粥碗端起来喝了一口，稀稀拉拉的，没什么味道，实在不好喝。似这种的偏远小镇，教廷并不会拨钱过来，并且还要收取一定的庇护费用。因而信徒们上供的寥寥无几的金银，勉强能够维持小教堂的运作罢了，再多的，就需要莱恩自己贴钱去做。

他数十年如一日地干着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却好像甘之如饴。

“铲除邪神鸠是主教的决定，留这样一位恐怖的邪神与众人比邻，夜里的孩童们如何能够安眠呢？我们是为了教徒们考虑。”

莱恩看着眼前的人道：“主教不会下这样的命令。”

布雷克放下手中的粥碗：“信不信由你。你说邪神鸠数百年没有出现过了，可直到十几年前还有人被挖出了心脏。而那个人的孩子，我想莱恩牧师你应该知道，毕竟当年还是你力排众议救了她。”

莱恩垂在身侧的手颤动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当然记得。

那个孩子当初是那样瘦小，站在高举火把的人群中哀求地看着他，仿佛在哀求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

男人的吼声凄厉，在黑夜中落幕。

无心的尸体于火光中湮没。

而那孩子，那孩子躲在他的怀中呜咽颤抖，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衫。

他抱住她，就像抱住当年他不曾从母亲手中救下的、刚出生的幼犬。

布雷克临走之前道：“我并没有指责你的失职，莱恩牧师，我只是希望下一次祭祀你能出现。日子我们暂时定在了下个月月初，毕竟这种事情也急不得，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

莱恩抬眼看向他：“你们还要进行？”

布雷克平静点头：“当然，这段时间我们也会关注祭祀坑中的变化，来推断邪神到底存不存在。”

莱恩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粮食和木碗，又不再说话。

布雷克也不生气，笑了笑同他告辞。

不远处传来女人催促的声音：“艾可，你在看什么，我们要走了。”

艾可抱着怀里的小熊看着长桌那边一动不动。

莱恩听到声音抬头看去。

他认识这可怜的小女孩，农场主家的小女儿艾可，因为一些奇怪的原因而同正常的孩子不一样。她家人常常带她来做祷告，为的是让神明能够驱走她身边的恶魔，保佑她不受困扰。

莱恩要上前安抚两句。

却见小女孩一扭头往外跑走了。

*

太阳出来的第二天，莉莉丝仍旧在催促琼斯，让她帮忙同邪神鸠说说好话，好放她离开。她感觉没了心跳的自己好像在逐渐失去生机。夜里她睡得很晚，因为担心到了清晨她便醒不过来了。

这并不是莉莉丝无端的担忧。她一向睡得很少，可到了这里去必须要琼斯或埃尔法叫她起床才行。夜里她沉睡的好像一只死去的螟蛉。

琼斯很忙，她要趁着天晴把城堡里的一切东西都晾晒一遍，以免等她走后城堡的主人换成了某些脏兮兮的小虫子。

尽管她这样鞠躬尽瘁了，可仍旧有许多人做她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埃尔法：“琼斯！琼斯！这里有只老鼠！噢！这脏兮兮的臭家伙！”

它自己就是一只毛色斑杂的灰毛老鼠。

李：“琼斯，今天中午我不想吃鱼，如果有牛肉就好了。”

一群馋嘴的家伙，自己不劳动让她上哪里给它找牛肉。

伏比斯：“是这样的琼斯，我觉得这个衣服的衣角好像有些紧。噢！我当然不是说你手艺不好，事实上你的手艺好极了，但是它确实有点紧，也可能是我长胖了…..”

“……”

莉莉丝看着冷漠的琼斯额头突起了青筋。

她迟疑道：“那个，如果不介意，或许我可以帮忙修改一下。”

伏比斯转头看向她，连那双骷髅眼睛也开始弥漫出惊喜来：“不介意不介意，可以吗？真是太感谢你了！”

莉莉丝不好意思道：“不，您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这是我应该做的。”

埃尔法感慨道：“世界上再没有比你更善良的小姑娘了，虽然我现在已经是怪物，可是还是感受到了人类温暖的温度。”

莉莉丝抿唇笑了笑。

琼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对莉莉丝也提出了要求：“你去城堡的地下室中告诉普劳德一声，就说今天中午大家要吃牛肉，可是城堡里已经没有牛肉了，让他去整点牛肉。”

莉莉丝张了张嘴，又闭上，问道：“是，是要我，通知鸠先生吗？”

琼斯点头：“对，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