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罗尔,今天行政官的仆人没有见我们,不过好运的是,我们从卫兵那里换到了一些饼子和银币!”卡托高兴的提着手里包裹。
听见卡托的声音,安罗尔缓缓睁开双眼,他揉了揉眼睛,转头看向卡托提着的包裹。
“你那件衣服真的很值钱,足足换了三枚银币,我分给你一枚银币,今后你总会用上它的。”卡托觉得,安罗尔是个天真的好人,照顾虚弱的他并不费事,留下一枚银币可能会让他在奴隶营活的更久一点。
课堂将手里的包裹打开,里面放着两个看着就很干硬的饼子,他拿出饼子,再从腰间的布袋里取出一枚亮闪闪的银币,将他们一起递给安罗尔。
“三枚银币很多吗?”安罗尔伸手接过饼子和银币茫然的看着卡托,他的父亲虽然只是个子爵,但家族积累的财富并不少。
就算是把他送到教廷,他的母亲每月仍旧会送来金币让他好好生活,在教廷里,他并没有什么需要花销的地方,还积累了一小箱子的金币放在他教廷的住处,所以安罗尔并不理解三个银币的具体价值。
“天呐,我的安罗尔,你可不是以前的贵族老爷了,铜币是最低的货币,一百个铜币才能换一个银币,一百个银币就能换一个金币,我们奴隶干活是没有工钱的,但是一些用的东西或者生了病就要用钱去换。”卡托高声惊讶的感叹安罗尔的无知,并指挥身边的布鲁斯倒一些水给安罗尔。
“卡托小声点,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那样会受到卫兵的警告。”一直沉默着的男人突然出声提醒卡托。
“好的好的,知道了,啰嗦的布鲁斯。”卡托笑着看向皱着眉的恋人。
布鲁斯摇摇头为卡托的要睡的麻布下铺上干草。
“布鲁斯,打水的碗不在帐篷里,我好像把它忘在外面的架子上了,你帮我把银币放好,我去外面找找看。”卡托将剩下的四枚银币给了面前的男人,就出去找接水的碗。
高大的男人等卡托出去后看向麻布上的金发少年。“安罗尔,卡托是我的恋人,无论你今后是呆在奴隶营还是去哪里,只要不伤害卡托,我都不会去管,要是伤害了他,我不会放过你。”
布鲁斯对贵族没什么好感,哪怕眼前的少年现在变成了奴隶,看起来一只手就能杀死,他都需要提前警告对方,以免发生不好的事。
“布鲁斯,我不会伤害卡托的,他可是我到奴隶营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安罗尔看向这个面色不善的男人,湛蓝的眼睛透出里面满满的真诚。
没等布鲁斯回答,卡托手上端着一个木碗走进帐篷里。
男人收起脸上的表情,躺在卡托的床铺旁边。
卡托将手里的水碗递给安罗尔。“安罗尔,在奴隶营里,可吃不上什么美味,这个的饼子已经是不错的食物,你要赶快恢复健康的身体,在这里你要有足够的体力天天干活,才不会被卫兵们殴打。”
“谢谢你,卡托。”安罗尔接过木碗,开始吃到奴隶营的第一顿饭。
嘴里饼子十分干硬,仿佛被放在台子上风干了所有水分,安罗尔眼眶微红,吃着手里的饼子,他想起了母亲,他的母亲曾经是个贵族小姐,每日只需要与她的朋友们游玩,直到嫁给他的父亲,她学会了做醋栗蛋糕这样的美食,因为这是他最爱吃的一道甜品。
卡托看少年安静的吃着饼子,就放心地躺在安罗尔旁边的床铺上。
安罗尔看他们已经准备好要入睡,不禁疑惑的看向一旁的空位。“卡托,你不是说还有一个叫卢克的奴隶,跟我们住在一起吗?”
“卢克他今晚不会回来的,安罗尔我们先睡了,你吃完饼子记得把油灯熄灭,在行政官那里一根灯芯要五个铜币,那太昂贵了。”卡托见怪不怪的回应道。
“好的,我会记得熄灭它的,祝你们今晚好梦。”
“也祝你有个好梦安罗尔。”卡托说完就窝在布鲁斯怀里闭上了眼睛。
安罗尔安静的吃完手里的食物,提起油灯将其吹灭。
短暂的黑暗漫布在帐篷里,不一会银白的月光从帐篷布帘的缝隙里流淌进来,安罗尔躺在麻布单上有点不太适应,但转头看向黑夜里旁边那对恋人的轮廓,忽然觉得也不算太难,他第一天就交到了朋友,他会好好生活下去。
安罗尔闭上了双眼,逐渐沉入梦乡。
————————
在卡托的建议下安罗尔用五十个铜币,向奴隶营的行政官换取了十天的休息,和一点治愈伤口的药膏。
十天很快就过去,在卡托的照顾下安罗尔已经能够站起来行走,在安罗尔修养身体的这些天,从卡托那里了解了奴隶营大概的情况。
他们所在的奴隶营在马奥奇的平原上,这里是国王陛下为他的小女儿修建城堡的地方,奴隶们目前主要的工作是将城堡的地基挖出来,因为这里曾经发生过战争,在挖掘的过程中会挖到死人的白骨,或者是一些值钱的宝石和古币。
跟着卡托的安罗尔拿着挖掘用的铲子,走到行政官为所有人划分好的地点。
安罗尔出现时,周围嘈杂的声音都弱了下去,他受到所有奴隶目光的洗礼。
身上破旧的麻布衣服,也难以掩饰他修长孱弱的身形,而他精致干净的面容是引诱贪婪**的原罪。
地基坑洞上方几个监视奴隶的卫兵,眼睛都黏在了安罗尔的脸上,这些恶意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衣物,游走在安罗尔的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安罗尔知道他什么都不能做,他无法像从前呵斥这些目光无礼的人。
他明白现在的处境,只能将手里的铲子抓的更紧一点,指骨都泛出了白色。
卡托也明白安罗尔隐忍的原因,只能将安罗尔带到角落里,由他和高大的布鲁斯在站在外侧,以此将众人的视线和安罗尔隔离开来。
安罗尔理解卡托的好意,他勉力冲卡托露出笑容,就低头拿起铲子开始干活,他衷心期望这些视线不会停留太久。
“这就是卢克说的那个奴隶吗?他长的可真漂亮。”
“漂亮有什么用,他现在跟我们一样都是奴隶,不再是贵族老爷了。”
“听说还是犯的叛国罪。”
“叛国罪跟我们这些家伙有什么关系?说不准萨维亚战败,奥利兰的国王会赦免我们。”
“老约翰你就做梦吧,那个只知道在女人肚皮上驰骋的陛下,在战败前肯定会让我们去战场上送死的。”
劳作场上的奴隶们不再将目光集中在安罗尔身上,嘴上调侃几句就开始聊些别的。
安罗尔在这些奴隶的嘴里听到了卢克的名字,他在休息的时间内,有几天晚上卢克带着一身红痕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帐篷,卢克看着刚刚成年,样貌只能算清秀,一身痕迹给他添上了一点旖旎的味道。
安罗尔好心询问了几句,他还有一些多余的药膏,可惜他的好心,却换来卢克带着嫉恨的几句谩骂。
卡托告诉他不要去招惹卢克,那是个愚蠢的疯子。
卢克曾经是某个男爵的禁脔,男爵有些折磨人的嗜好,但对卢克非常大方,卢克觉得男爵是爱他的,比爱男爵自己的夫人都要多一些,对金钱和地位有着巨大渴望的卢克,向男爵的夫人告知了自己的存在,这个行为,换来了仆人的殴打,和男爵的怒火,男爵将他丢进了奴隶营。
为了生存,卢克最终还是爬上了行政官的床,他每隔几天消失,就是去了行政官那里,一身的痕迹也是行政官的杰作,卢克和行政官的事不是秘密,像卢克这样的床伴,行政官还有好几个,但卢克无疑是行政官最宠爱的那个。
卢克大概是将他的事告诉了其他奴隶,却不明白卢克这么讨厌他的原因,很快安罗尔就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一桶一桶的土被他挖出,手臂肌肉的酸痛感逐渐加重。
突然安罗尔手中的铲子像是磕在了什么硬物上,震得安罗尔握着铲子的手有了一瞬间的麻痹感。
安罗尔以为是石头,在用铲子将土扒开后,看到泥土中露出了零星的白色,他瞳孔微微紧缩,双手捏紧了手中的铲子。
那……那是人的骨头?安罗尔想着。
这是安罗尔第一次见到死人的尸体,哪怕不是鲜血淋漓的场面,也足够让他做几天噩梦。
他深吸几口气,抬起手准备向伟大的光明神祷告,却全身一僵,停下手上的动作。
曾经他是个虔诚的信徒,可在审判庭上看到主教的身影,他就知道从小的信仰也抛弃了他,或许绝对的公平公正,不是寄托于信仰、而是自身的力量,就因为他的弱小,才会成为权利倾轧下的牺牲品。
安罗尔短暂的靠在墙边休息了一会,就受到卫兵的呵斥。
他只能强撑着拿起铲子,将那根雪白的骨头从泥土中挖了出来,他把它们放在一个没有装泥土的空桶里,他想把挖出来的白骨,在营地附近重新掩埋起来,以此希望不会打扰逝者的长眠。
随着安罗尔努力的挖掘,陆续挖出两个头骨,与一些他不确定部位的白骨。
在他继续向下挖掘,想要看看还有什么遗漏时,又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
他将匕首拾起,银色的刀刃边缘在阳光下泛起冷光,刀柄上有着类似鳞片的纹路凸起,手柄尾部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圆形红宝石,它像是未知怪物的眼睛,闪动着不详的光芒。
安罗尔看着手里的银色匕首,感叹自己的好运气,匕首的精致程度,足以证明它的价值,估计可以用它在行政官那里换十个银币。
还没等高兴的安罗尔想好怎么将这把没有刀鞘的匕首带出土坑,就感觉一股冰冷的气息从怀里的匕首,蔓延到身体的四肢血肉里,让他瘦弱的身体一阵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