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学舍之事,是在程锦进入冉府之前最担忧的事情。
与不喜之人同寝同食,实在难受的紧。
好在,这份担忧在看到周淼的时候,消失不见。
冉府的学舍距离学堂不远,后身就是上次襄襄落水的那片湖,算是与冉府正房隔绝之地。
左边还有专门为学员开辟的药田。
冉家的学堂为半年制,春季招生,中秋节后结业,同住的两名学员分种一亩药田。
程锦和周淼同住,自然就是两人了。
周淼带的东西很少,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整理好了,她坐着等程锦,看到她拿出东西来便问:“程乾君,这是你阿娘给你做的干粮饼吗?”
“往后同住,不必如此客气直接叫我名字就成。”程锦不想和她拐拐去,说完这句话就又把干粮饼塞进她怀里:“你尝尝。”
“这…这不合适吧?你阿娘给你做的。”周淼推脱道,眼神却是忍不住的往干粮饼上瞟。
周淼的背景原文中几乎就没提起过,程锦完全不知道她的情况,不过从两次接触下来,她对待周淼颇有好感。
所以程锦又把干粮饼塞过去:“我阿娘做的很多,你爱吃就多吃点。”
“还有小咸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周淼还是接下来干粮饼,扬着笑说:“喜欢的。”
可不知道怎的,又垂下眸看着干粮饼喃喃自语:“这些食物,从前我阿娘也会给我做,只不过…”
程锦也没再问,想来周淼是有什么伤心的事情。
她扯开话题道:“我们是要直接去药田吗?”
“是,如今正是载种的季节,这一个月都要在药田里忙活,”
“成!”
程锦嘴上答应,心中却是有些无奈。
她这几日一直在家中就忙活着药田,来到冉家也是如此,甚至此后一个月也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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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家药学堂三餐皆管,程锦和周淼收拾妥当后便去了公厨。
对待学员冉家不算苛待,二十一人外家周先生,五菜一汤可供食用。
只是程锦和周淼去的晚了些,剩下的几道菜式程锦都不太喜欢。
苦瓜炒蛋,这道她一直不喜的菜所剩最多,程锦皱着眉,心中隐隐有些后悔,倒不如吃翟敏做给她的干粮饼和小咸菜。
周淼眼尖看出她不喜,便主动的把这道菜盛到自己的碗中,只是才盛了一半,就不远处的周先生睨了一眼。
周淼如坐针毡,不敢再有大动作。
程锦自然也不会让她继续做,不过就是苦瓜再难吃又能如何?
周淼盛完所剩的不多,她忍一忍也就吃下去了。
她吃的微有些痛苦,周淼则是有些麻木,时不时的还看向周先生。
直到周先生用过饭,被远处而来的冉知昔叫走,周淼才松了口气,瓮声瓮气的对程锦说:“方才…对不起。”
“有何对不起的?”吃下最后一口苦瓜的程锦不明所以的问她。
周淼脸色涨红,半响才支支吾吾的说:“我今日吃了你的干粮饼,理应在刚才帮你,可我祖父…”
“无碍的,苦瓜虽然难吃,但好在去火,春季又干燥,多吃些也是好事。”
苦瓜难咽,可其功效程锦还是不得不承认,所以吃下这些苦瓜也都是不断的告诫自己。
近来火大,多食用些总是没错的。
周淼却觉得她只是宽慰自己,有一下没一下的戳了戳米饭后说道:“晚上的饭菜,交由我来做…”
周淼的话还没说完,嵇含就不知道时候走了过来,一副温顺有礼的模样对两人说道:“周淼,程锦,先生已经在药田,就等你们过去了。”
可这话语,怎么越想就越不对劲呢?
不过程锦也懒得想,苦瓜吃的她有点难受,已经不想再吃了,周淼方才又吃干粮饼吃的有点多,也站起身和她一起前往药田。
药田不远,只是路有些窄,三人一行走过去用了半刻钟的时间。
程锦和周淼在分配田地上站好,开始听周先生的讲学。
内容比起之前说起冉家百年的发迹之路还要枯燥,当然,也很有可能是程锦个人觉得。
她对待经营之道不太敏锐,反而是身边的周淼听的津津有味。
不知过了多久,温润的女声响起:“冉家百年皆是药材生意,药田则是重中之重…”
程锦彻底的回过神来,抬眼看去。
发现来人竟是冉知昔。
她此番前来不似之前见到的模样,襦裙换下穿上了赤色胡服,短衣齐膝,清爽自如。
程锦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冉知昔面向的是众人,自然也看得到她。
不过视线对视了仅一瞬,冉知昔的视线便偏移到人旁人的身上。
程锦也收回视线,低头仔细的听她说起栽种之事。
她说起话来不似周先生那般枯燥,说药田时不免也会说道一些经商之道。
而她的依据却是比周先生更让人信服。
周先生从前多是在药铺之中,而冉知昔从小耳濡目染,其中的道理多为冉府之根基。
天下药材铺众多,为何冉府能够有一席之地?
更多的是药材精良,载种仔细。
中药材,山野之间只要留心皆可采摘,又为何要专门载种?
冉知昔慢条细理的讲述,众人听起来也比从前认真了许多。
而以嵇含为首,所问之事最多。
冉知昔有耐心的细心解答,最后问无可问时,才说出所需种植的药材。
而在此之前,学员们需要做的就是把土地翻新。
一时间,不少人叫苦连天。
就连周淼也有些犯难。
二十一人中,唯有两人听了冉知昔的话拿起了锄头。
一个是程锦,另一个就是嵇含。
程锦把锄头扛在肩上,看了一眼嵇含,她比自己还要反应快,锄头已经落下。
不愧是女主。
目前来说,除了因为她和冉知昔发生了一些事情外,嵇含所行之事还是和原文差不多。
同期学员中,业务能力第一名。
就连冉知昔看了也都频频点头,而后又背着手继续看其他的学员。
程锦也开始干活。
她知道周淼不懂,就说了一句:“先翻土,再浇水。”
之所以学堂挨着一片湖,其实就是为了方便运水的,而开垦后浇水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件事。
她没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什么错误,却引来的一旁冉知昔的关注。
停下指导其他学员,径直走到程锦的身边:“今日翻土后,该浇水吗?”
“不该吗?”程锦停下锄头,抬头问她。
可还没等冉知昔开口,不远处的嵇含倒是先说了:“今日有雨,若是浇水后恐怕会涝,明日便没办法栽种了。”
涝了没办法栽种程锦倒是清楚,可她哪里会知道明日有雨。
女主的光环又一次照射到她了。
程锦心中有些烦闷,又抬眼看冉知昔,见冉知昔也是一副如此的样子。
心中更烦闷了。
偏偏冉知昔又说:“既然程乾君觉得如此,那便在把地翻出来后,去把桶里填满水。”
而后也不理她作何反应,转身便走。
程锦握着锄头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不解疑惑和愤怒占据了她的心头。
周淼看不下去,走过去说道:“晚些时候,我与你一起吧。”
“不用,我自己来。”程锦绷着脸说,锄头挥下去都多用了几分力气。
她着实不懂,不过是明日有雨之事她不清楚,冉知昔为何如此?
在则说,今日有雨,明日桶中的水也可能会灌满,何须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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锄地到傍晚时分,冉知昔先行离开,而今日下来除了嵇含和几个少数人都被冉知昔罚的那几人也乖乖去领罚。
程锦不动,显得格格不入。
而因为受罚的不只是她一人,程锦心中也平静许多。
不过是处罚不同罢了。
她若是想要结业,冉知昔这门课程自然也十分重要。
几桶水,就当做锻炼身体了。
晚饭后,程锦休息了两刻钟,便又去了药田旁,提着桶一趟一趟的去湖边盛水。
原主身体娇嫩,前几日程锦在家里侍弄田地的时候手上就磨出了茧子,今日一番劳作后更是疼的难忍,因此只灌两桶水后就在湖边休息。
看着自己的手,想着晚些时候最好敷些药,不然明日还会更难受时,手上被手帕覆盖。
程锦抬头,看到的是又换了一身淡紫色襦裙后的冉知昔。
她还沐浴了,身上有着淡淡的花香味。
和今日要她灌水的那人截然相反。
又把一副药放在手帕之上,声音轻柔的说着:“这药材清热去火,再配上些苦瓜吃更好。”
“我便自作主张,吩咐了公厨明日做苦瓜炒肉。”
“乾君以为如何?”
冉知昔嘴角含笑,配上说话的温柔,一瞬间让程锦有些迷茫。
这到底是在关心她,还是惩罚她啊?
而且她完全理解不了女主冉知昔为何会如此所为,白日与她那般陌生,夜晚又在沐浴后来寻她,甚至亲自给她上药…
“冉小姐多谢,我自己来就好。”程锦连连后退,冉知昔紧随不放。
纠缠间,手帕落在地面。
雨滴也打在了俩人的身上。
冉知昔眼露韫色,嗔怪道:“你躲什么?”
满是白芷的信香也如雨滴一般砸落在程锦的身上,还有唇角。
冉知昔揽着她的脖颈,微眯着眼,不住的打量着她,又看似迷茫的眨了下眼睛。
问她:“你的信香,一直都是这般的味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