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觉得今天的于修夏哪里不一样了,可能展露的笑颜太开心,很好看,可能说话的时候温柔多于冷漠,也很好看。
总之,陆辰有那么一瞬间,愣住了。
于修夏关上门,离开了。
陆天同样没反应过来。
有人认出于修夏,问了句:“这……这不是那天在田螺园打翻佛手肚膛的服务员吗?”
“他怎么在这?”
“陆天,你们啥关系?”
陆天铁青着一张脸,冷冷回答:“没半毛钱关系,我家司机的儿子。”
沈雨晴好奇:“司机的儿子?”
陆天稍微缓和了一下口气:“嗯,乡下刚死了妈,司机把他接到上海,暂住我家。”
众人听后觉得有点怪怪的,陆天不想继续围着这个话题转,拿了话筒,走到舞台,调好了配乐。
大家很给面子,纷纷安静下来,配合陆天装逼。
陆天冲沈雨晴笑了笑,挑了一首苏打绿的小情歌,唱的中规中矩,还算合格。
完了后,台下的男生鼓掌起哄,又嚷嚷着让他唱了两首。
陆天为了应景,又挑了一首张信哲的《过火》。
于修夏此时已经洗好澡,站在落地窗前,朝外望去,他和花园的嘈杂热闹有些格格不入。
不知过了多久,他折过身子,楼下突然传来一阵轻缓的音乐声,他滞住脚步,不由走下楼梯。
浅紫色的舞台灯下,陆辰坐在高脚凳上,曲起长腿,手里抱了一把吉他,弹奏着《菊次郎的夏天》。
不同于钢琴的优雅,《菊次郎的夏天》用吉他弹,多了几分随意和张扬,于修夏不知不觉打开了玻璃门。
这一次,没有人注意到他,只沉浸在了音乐的余韵里。
于修夏看着舞台上的陆辰,但是陆辰没有看到他。
他关上门,决定还是回去收拾行李吧。
陆辰是被人上赶着撵上舞台的,他其实并不喜欢在人前表演,他觉得这样十分非主流。
弹完了一首,他扔掉吉他,脸都要臭了,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心情,借口出去拿饮料。
刚一打开门,就见于修夏站在院子里,要走又想留。
“你干嘛?”陆辰随口问了一句。
于修夏:“听你唱歌。”
“哦,好听吗?”
于修夏笑着点了点头:“超好听。”
陆辰:“……”靠,他居然有点小害羞!
于修夏冲他招了招手,噔噔噔跑上了楼梯。
陆辰觉得他今天心情似乎很好,多看了他几眼,没来得及,人跟只兔子一样钻进了窝里。
他打开冰箱取了一瓶矿泉水,手机响了起来,是陆广宇打来的。
“喂,小叔。”
“陆辰,你今天放假了是吧?”
“嗯。”
陆广宇比较忙,没时间跟他绕,直切主题:“修夏要回滁州了,你看能不能陪他几天。”
他知道于修夏在外做兼职,也知道陆天一直在折腾,他管不了太细,不出大事,先由着他们磨合。但于修夏性子太沉郁,他不放心人自己回中离村。
“你放心,修夏状态保持稳定了,小叔立刻接你回来。修夏在这边没什么朋友,也就跟你熟一点。”
陆辰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理由是再过两个月高三了,他要趁着暑假可劲浪。
陆广宇只得先作罢。
陆辰自个拒绝的,挂了电话后,又有点不舒服,抬头看了看二楼。
于修夏来往于书房和卧室,貌似在收拾行李。
他上了楼。
于修夏关掉书房的门,一转身撞到了堵人墙,惊的手里的书哗啦啦散了一地。
陆辰弯身去捡,看到书名,定了会。
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一千零一夜……
于修夏看他满脸不解,说:“我问过陆叔叔了,这些书本来就要扔了,我想收起来。”
陆辰想这肯定是他堂姐的孩子塞进书房的,好笑道:“你三岁吗,要请个家教给你念床前故事?”
“请你给我念。”于修夏怼了他一句。
陆辰直起身子:“我很贵。”
于修夏赞同:“是有点,我觉得你有点像,嗯,童话书里的……”他顿了顿,想陆辰像什么。
陆辰皱起来眉头,童话书里的……王子,骑士,啧啧啧,真他妈土掉了渣。
“豌豆上的公主。”
“什么?”
“你像豌豆上的小公主。”于修夏终于想出来了。
“操”,陆辰被他气到,“我兄弟还在,没他妈成母的!”说完,把书扔回于修夏身上,狠狠瞪了他一眼,愤愤的下了楼。
于修夏的胳膊被砸红了一小片,嘟哝着,你是毒公主时自己先试吃了毒苹果的公主他妈。
俩人平均年龄三岁半。
陆辰当天晚上没回家,直接睡在了别墅里。
第二天九点多时,他被车子的引擎声吵醒。司机在院子外等着接于修夏。
几分钟后,于修夏提着箱子下了楼,陆辰刚起床,和他对视了一眼。
于修夏神情阴郁,俨然没了昨天的好心情。
陆辰以为他又和陆天呛了,也没在意,回卧室继续补觉。
这时,手机响了,是陆天打来的,说他和几个朋友在今朝馆,让陆辰也过去。
今朝馆是他们经常光顾的酒吧。
陆辰起床,洗漱完毕,给李叔打了个电话。
没想到,他下楼后,于修夏并没有走。车子爆胎了,司机正在修。
于修夏看起来有点着急,他买的是高铁票,还有四十分钟就检票了。
恰巧李叔来了,陆辰让于修夏上车:“我送你一程。”
于修夏犹豫一会,坐上了车。
陆辰昨天喝了不少白酒,额头突突的跳,他转移注意力跟于修夏说话:“你回滁州有事?”
于修夏情绪不高:“嗯,我妈走四十九天了。”
中离村有个老说法,人死四十九天要去投胎,家里人要多烧点东西给他,路上打通小鬼用。
于修夏因为要回中离村开心,到今早晨,意识到自己回去干什么的,又难受了。
陆辰这才觉出点什么来,时不时想起小叔的话。
到了虹桥高铁站后,于修夏提着行李箱,默默进了站,全程木着表情,跟没了魂一样。
他一下车,李叔怕堵,赶紧调头,开出了站口。
陆辰打开车窗,看着于修夏孤零零的身影,心里涌出阵阵的不舒坦。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今朝馆,陆辰给陆天发信息,跟他要了VIP房号。
今朝馆二楼特意给顾客提供单独服务,有专属的调酒师和服务员。
他推开门的时候,一股子刺鼻的香水味冲了过来,激的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再抬起头,陆天跟他几个朋友坐在真皮沙发上,一人怀里搂了个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
“辰儿,过来这边!”陆天招呼他,“要不要找个姐姐陪你?”
陆辰走到他身边,打量了一眼包间,茶几上放了几瓶红干和小茅台,烟雾缭绕,香风糜烂。
“吆,小哥挺帅的嘛~”一个涂着大红唇的女人见陆辰落座,伸出长指甲刮了刮他的脖子。
陆辰警告性的看了她一眼。
女人知道男人和男孩一个德行,这是欲绝还迎,玩情调,手指撵过他的脖子,滑到他胸口,挑开了一颗扣子,暧昧又风情。
陆辰一把打开她的手,森冷道:“别乱摸。”
陆天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把愣住的女人拉自己腿上:“辰,别不懂怜香惜玉呀,不要给我。”
女人掩嘴而笑,搂住了陆天脖子。
他们平时来这里顶多喝个酒,陆天多吹一会儿牛逼。但今天这情形,没那么纯粹了。
陆辰受不了浓烈的香水味,推了推陆天表态自己要回去。
“不是,辰,玩点快成年人玩的东西,你这就泄了,行不行啊?”
“你认真的?”陆辰反问。
陆天稍微怂了一下:“没到那种程度,有界限的玩。”
“那是装逼”,陆辰毫不留情的嘲讽,“装逼,我不行。”
“靠,你丫就没行过,还是不是男人?!”
陆辰有洁癖,不是个畜:“这话,以后问我老婆。”
是个好老公。
他出了今朝馆,胃里一阵翻滚,心里的那一丝堵,被扯平揉碎,拉撵的更长了。
他回了公寓,路上开始不住的想于修夏坐在车上的木然表情,和进了高铁站时的单薄身影。
都赖他小叔的那通电话,让他也有的没的跟着担心。
晚上六点多,陆辰洗好澡,趴在床上,烦躁不堪,想,他也就一点点担心。
于修夏怎样,他没什么立场过问。
夜里很静,保姆回老家办事了,公寓里只余他一个人。
陆辰翻来覆去,瞎眼瞎到快十点也没睡着,起身穿好了衣服,给李叔发了条信息。
他收拾了个小箱子,让李叔送他去虹桥机场。
两个小时后,他站在荒凉的马路上,给于修夏打了个电话。
于修夏已经睡下,头发凌乱的扎进脖子里,伸手捞过来手机,困意未消,嗓音又哑又拖:“喂……”
陆辰心里一个激灵:“喂,是我。”
“谁?”
“我”,陆辰那个激灵忽的消弭,炸成粉末,“听不出来吗?”
“没钱不买房,有案底不贷款,有老婆不激情。”于修夏说。
“操!”,陆辰火气上来了,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街道,又自个拍灭,“我在凤阳县,没有找到去你那里的车,你来接我。”
于修夏那边沉默了好一会,陆辰以为他在感动自己牺牲假期来找他,也跟着感动。
“不接,自己先找个旅馆住。”现在已经凌晨,于修夏真不知道这玩意儿发啥疯,突然跟来。
“我……住不惯,香氛熏死人,床放在卫生间南边,被子都是白的,一次性拖鞋鞋底硬死了,枕头里塞的不是乳胶垫……”
“嘟嘟嘟——”于修夏果断切了这爷的电话。
陆辰愣了足足好几分钟,严重怀疑自己脑子被驴踢了,他是有什么傻逼病,居然担心……有点担心于修夏想不开,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跑过来了。
是他想不开才对!
陆辰决定现在立刻马上打电话给李叔,让他接自己回上海。
此时,手机“叮”的响了一声:[给我发个定位。]
陆辰掐断了打给李叔的电话,回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