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明七年
仙魔大战,仙界战败,后称“诛仙之战”。
仙界元气大伤,笙箫剑绝鞘,仙尊重伤,魔界苏陌欲称仙魔帝尊。
“抽魄融魂?你疯了吗?!他们真当我们好欺负了?你大可不必这样!万一,万一你……哎!你就找个仙子,又会有多大损失?”
“放眼这六界,你若真能找到一个。我又怎么会如此?”
一声轻叹,沧海桑田,再不见往昔年岁峥嵘。
……不,有的!
“那我有苏呢?凭我们当初的辉荣,也不是配不上……”
“不。”不容拒绝的打断,是上位者的威严,“我拖累你许久了,害你落得如此。况且,若不慎暴露,我还如何护得住你有苏一族。”他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年轻气盛,岁月沉淀下来的是沉稳和重担。
主位上至高无上的尊者忽然笑了,笑得张狂,玉石俱焚。
“我从不喜欢被人逼迫。他们想要这位子,便来抢好了,我还怕他不成?”王者的威严气势,总是如此耀眼的自信。
“……是了,你总不会是败者。”是他有苏怒火攻心,昏了头了。
“岁尧,至死不休,追随尊主!”他扑通一下跪下,无比的虔诚。
“齐渊,往后就拜托你了……”这句话很轻很轻,但是他却能听见。
“……”有苏齐渊顺着沈笙箫固执的手缓缓站起,两人相视一笑不语。他没有再回什么以表忠心的话语。
不需要的,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也是他身为契约兽应做的。
是了,他现在算不得神兽了,连灵兽都算不上,还能有这样的主人如何不是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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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在那场诛仙之战中,有这样两个人。
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一个魔界的妖女,尽绽芳华香消玉殒,血祭此战。
惊鸿一舞,折枝一怒。
这场大战刚开始便是如此的胶着,实力强大而不相上下。
据说此战的原因只是因为魔君的挑衅,那人向来温润无害,自从当上了这魔尊性子里就不知怎地养出了好战。
大概,是因为涅槃而出的永远不会是安分的,想来他也是在适应这世间。
说到底,还是这仙魔不两立的借口,自古如此,毫无新意。
泛黄的记忆片段总是如此的熟悉,历史的长河中仍然无人能幸□□失。
*
“尊主!逝旧仙上不见了!”一个仙侍慌慌张张跑进大殿中。
大殿中央,端坐着的人俯视阶下仙侍,手中把玩着银剑,剑芒如风,通体银白。剑身泛起淡淡的赤色,剑柄精巧,十分合手。
被称作尊主的那人,动也未动,连一个眼神也未赏给仙侍,自顾自地道:“这剑是好剑,可惜缺了一个鞘。齐渊,你怎么看?”
“无鞘之剑向来戾气深重,是为生杀予夺。可一旦有了剑鞘,那这个剑也就没有了杀气。”一直在他身旁沉默着的男子答道。
“很好。”那个被称作尊主的人,轻轻按了下扶手,指节分明不见瑕疵的手撑着身体缓慢从容地站了起来。
像是知道了什么很好笑的事,他突然轻笑了一声,而后便是更张狂得意地笑。
说真的,他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骨子里的狂傲不羁,即使是沉寂了这么久依然炽热通透。
他受够了这么久以来的小心翼翼,他痴迷的是那种行不求稳,刀尖舔血,至之死地而后生得痛快。
嚣张,这是唯一能诠释他的词语。
有时,有苏齐渊就在想,他不应该是人族,更不该是仙尊。
晋升仙族,像他这种一步步从骨堆血海中爬出来的,对此满心欢愉的人其实更像恶鬼不是吗?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大战,将至。”
他们就这么优雅从容地一直走到了气势恢宏的大殿门前,腰背挺直,沉着冷静。一直如此,不紧不慢。
如同一人,只是两人之间永远有着一步半的距离,只一人笑一人默,只一仙一妖。
仙侍早已退出大殿,入目的是殿外的如海修士。
整齐划一,同仇敌忾。
“本尊,沈笙箫。迎战!不灭不归!”仙力加持的话语掷地有声,响彻万里。
“誓死追随仙尊!不灭不归!”
“不灭不归!无悔无憾!”
“迎战!迎战!”
“不灭不归!”
声浪如潮,翻山覆海,震耳欲聋。
他想,人界……这信念差点就感动他了。
罢了,只此一次,孤军奋战说到底他也腻了。
*
魔界魔宫
“嗯,肯迎战了?怎么都是一堆修士和弟子?仙界的人死光了不成,呵。”苏陌笑了一笑,对着身旁的女子道。
那女子相貌艳丽,气质冷傲,眉间却常带一丝厌倦阴郁之感。匀称修长削葱根般的手指柔顺地交叠在一起,此时竟显得无比低眉顺眼。
她并没有回答他。
苏陌又笑了一笑,没多纠缠,但顿了一顿又道:“你们仙界还真不怎么样。”
“是啊,因为不用一兵一卒,只仙尊一个你们都打不过。对吧?手下败将。”女子对他的挑衅不紧不慢地回道。
“是,你说了算吧,毕竟我要感谢你不肯回去呢。”
“……”女子无声地找个椅子坐了下来。
“抱歉,我不该这样说。”那男子像是有些慌了,但却神色不显,行动不乱地走到女子身前,遮住了照向女子所有的光线。
“不,你说的实话,但我只是没完成任务愧于回去而已。”女子不悦地站起了身,语气平稳地陈述道:“尊主他迎战了,你并没有什么胜率。”
“让我投降?不可能的,谢谢关心,我去备战了。”苏陌开门出去,末了回眸道。
浅浅的笑容如和煦的春风悄然附着在嘴角,可笑意却未至眼底。
整整三日,那女子就这么待着,哪儿也没去。
苏陌,也就是现任的魔君应允她参与此战,立场不论。
她是仙界之人,封号逝旧。却是个无名无姓的可怜之人。她是怎么一步步爬到这儿的谁也不知道。
她为人寡言却狂傲,可对仙尊的时候确实毕恭毕敬,一丝不苟。她很敬仰他,她也是仙尊比较信任的人。
说实话,她对仙尊不仅是敬仰更多的是敬畏。
而她如今敢擅自做主倒并不是什么背叛的想法,相反她了解尊主,她做的这些并不会触怒他。
现在其实应该想一想,看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想留在这里。
窗外,嘈杂的人声隔着很远就传了进来。不经意间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站起身来,朝外望去。
这是开始了么?
她正准备开门出去,门却突然被推开。进门的是一个玄色舞衣的女子,赤发丹瞳,相貌精致。
饶是见惯了美人的逝旧也为之惊叹,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竟颇为默契地互相吐出一句:“你真好看。”
气氛沉默了一下,随即两个女子又笑了起来。
“谢谢你的夸奖,我很喜欢你。”那舞女率先说道,语调轻快声音如银铃般好听。
“我也是。”逝旧笑了笑,“冒昧,你为何而来?”
毕竟喜欢归喜欢,投缘是投缘,可没分清敌友状况下她不想过多地废话。
方才她进来自己却没有察觉,现在想一想何止是心惊。
这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苏陌在门外设了结界,二是这个人的修为远远高于她。
无论哪种,她都是受制于人的,万不可一时松懈。
“仙界已经到达我们的边界了,君上让我请你去看看。”
逝旧点了点头,认为她没有什么骗自己的理由就跟着她出去了。
请她去看看?这话说得还真讽刺。
本以为那女子会带着她去,谁知她只是说了一下路线就赶快走了。那焦急的样子让逝旧忍不住询问。
可那个女子只是急慌慌地笑了一下,道:“我叫丹姬,是一名魔界的舞者!”
天气起雾了,周围的景物渐渐有些模糊。
远处白茫茫的雾中,那个如银铃般的声音又响起“记住啦!请不要忘记我。”
声音一字一句地变小,尾声几乎是听不见的。可见其速度之快,之急切。
她有些迷惑,那女子做什么这么急?
逝旧走着走着,发觉雾越来越大。皱了皱眉,这好好的怎的会起雾了?
敏锐的嗅觉发觉到这雾中似乎还带着一股血丝味。心中疑惑不由加深,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中了什么迷阵。
但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伤害,反正有一种隐隐的庇佑之意。但这种蒙在鼓里的感觉让她很不爽,她甚至暴躁地甩了个火决。
*
天公不作美,雾起阻人行。
好在修士不怕这些,依旧势不可挡。
——无明河岸,两军对峙。
两方人马皆是锐气难挡,士气高昂。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无一不昭示着他们的心情。
那种万人一心,信念不倒的狂热令人惊心动魄,热血沸腾。
纵然是目不能视,也能如此。不论如何,着实难得。
沈笙箫在这隐隐处于上风的局面下,反而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妥。他皱了皱眉,正要向身旁的人询问。
但突然像印证他的想法一样,变故陡生。
双方久久未有交战,便是因为这无故顿起的茫茫大雾。
这本是白色的雾,此时却悄然附着上了一丝暗红色。
血腥气让沈笙箫眉头又紧了几分,分明没有人争斗厮杀,好好的怎的会有血?
他飞快地扯了一下有苏齐渊,吩咐道:“你去那边看看,小心。”
齐渊并没有迟疑,“是。”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已是血雾弥漫,入目只一片猩红。
耳边隐隐有女子的呢喃,她哼唱着,旋律婉转余音绕梁。伴随着富有节奏感的踢踏声,歌声愈渐响亮清晰,充斥了整个无明河畔。
“屏息!”有苏齐渊急促道,对着所有人下达了一个命令,同时伸手捂住了沈笙箫的脸。
沈笙箫正在散布灵力结阵,遭这一拍不由一震,他那原本张扬四散的灵力顺着经脉猛地蹿了回去,刺痛不止。
他急促地叫了一声,小声骂道,“疼!你作甚?”
幸而无人看见,要不这脸早不知道丢哪儿了。
而那些敏感的人,见此血雾早就封闭了五感。
傻傻观摩的人,也在齐渊这一吼下斩断了嗅觉。
沈笙箫正要赏一拳给他,就发现那人似乎哪里不对。
这离近了才发现,他双目无神,神色呆滞,嘴角还有血渗出,身体一直在颤抖。
“你怎么了?”齐渊打不过他的,所以即使是在这种明显不对劲的情况下,他并也没有推开他。
“灵力,不能,会,侵食,有,巫祭者,尊主小心……”他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可沈笙箫就是听懂了,面色不由凝重。
猩红色的血舞,伴着歌声和大雾渐渐显出了踪影。
*
无名河上,琼影妖娆,魔界的战歌犹如附骨的诅咒跌宕沉浮,在此刻随着那舞女的一挽一荡阵阵高昂诡谲。
雾散了,凝聚成一个血色的祭台,悬于无名河之上。鸦色舞裙如墨铺散,轻柔飘转。血色的长发不加束缚的四散,翩若惊鸿。
她的每一次舞动,四肢上便会多了一道伤口,缓缓地流着血。就连脸上也不下十道伤痕。
苏陌就这样看着,很沉默,不喜不悲。
在魔族陷于一阵狂欢暴喜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逝旧早已经站在了他的旁边,她看着那个女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想,至少她自己做不到,用生命去献祭战争。
苏陌说,那个女子原本是魔界尊主的女儿。
自小就去了巫山求师,回来后早已物是人非,她就做了一名舞者。后来,入了魔宫。
丹姬终是再也舞不动,伏地而死了。
有人似乎记得,她最爱说的话,“君上是很好的人,魔界有他我很开心,所以我可以为君上做一切啊。”
这份感情很沉重,但逝旧并不认为这是爱恋,如同苏陌也如此认为。
那是一种对亲人的依赖,对魔界的敬爱。那是她一生的信仰,她的故乡,绝对不容许有人损毁,哪怕一丝一毫,哪怕错的是她。
“丹姬可以,那怕只有一线希望,若能护君上周全,死亦不悔。”
“此战必败,唯有先发制人。”
“我要做的事,君上是拦不住的。”
──随着她的死,双方终于交战。
魔界率先攻打,气势逼人。万骨成兵,血腾蔽日。
而仙界这边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但无人退无人悔!
刀光剑影中,掠夺了无数生灵。本是初春花竞放的时节,却唯一只见血溅五步抽尸踏骸的芳华点点。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糜烂枯萎,不见其状,于晨雾中厮杀尽逝。
这场战争毁天灭地,最后甚至引起了天罚。
修士和魔族的力量何其强大,更何况连鬼界都掺了一脚,仙界更是后来居上。
临近战场中心的妖界早已烧毁了一大半,妖王一怒之下参战,变成了三足鼎立之态。
仙界这方处于绝对的劣势,几乎是被压着打。
仙尊暴怒,一怒而惊天地,伏尸百万。魔君苏陌毫不犹豫地迎上,一束赤红色的光线纠缠着附上了他的剑,红光大盛,气势相当。
二人缠斗数日,天崩地裂,皆是伤痕累累,遍体鳞伤,呼吸都带着血气。
妖帝观战了一段时间,准备坐收渔翁之利,却被二人联手封印。于是他一掌震碎了仙尊佩剑的剑鞘,笙箫剑脱手。
──仙界,败局已定。
苏陌剑指仙尊,满是血的脸粲然一笑。“你,输了。”
此时天地间都是安静的,怕是连呼吸都嫌吵。
却突然清脆一声断音,不知从哪儿出来的一个小孩儿,从众人身后的竹林中掠出,如风般掠出压倒众人,他手中一根细竹,断口不均,参差不齐地仿若獠牙。
苏陌悚然一惊,后撤数步。堪堪避过那直指他颈项的利锋,细密的汗珠从苍白的额头渗出,他异常警惕地盯着那个小孩子。
他现在状态非常不好,若不是四周之人或死或伤,他根本压不住。
那个孩子灵力深厚,道韵如雷,气势锐利,众人不得不为之惊叹。
沈笙箫盯着那个孩子,神色复杂却并没有说话。回头朝有苏齐渊那个方向看了看,齐渊他早已昏迷,奄奄一息。
他抿了抿唇,站起身来召回了手中的剑,冷冷地对着那个孩子道:“淮明,退下。”
那个被称作淮明的孩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手中攥的碎片扎破了手心,他固执地说:“不。”
还没待沈笙箫反应过来他的违抗,那孩子就已经和苏陌打了起来。
沈笙箫没再拦他,看着他又是什么都没说,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淡。
那孩子确实是天赋异禀的奇才,他这能力分明是一个上仙级别的修士。
引枝为剑,斩天断地,望洋兴叹由不能及。
那孩子似乎是打出火来了,他竟然开始引天雷。
苏陌此时彻底慌了,他咬了咬牙准备动用魂力,他的精血已经耗光了,灵力枯竭,这一击必是生死之局,他可不想死在一个小孩子手上。
此时是真正的天崩地裂,山哭海啸,天地法则都有一刻的不稳固。
凡是较为低阶的人物全都化为灰烬。那孩子依旧锐气不减,胜意滔天。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仗必将反败为胜之时,沈笙箫却突然宣布撤兵,无鞘的笙箫剑被他掷向即将相击的两人。
孩子手中的细竹不堪重负寸寸断裂,连带着他的手都骨肉模糊鲜血淋漓。
──此时,天罚已至。
轰毁了战场中的一切,毁灭,是无尽的回忆。
长达数月的天罚,使参战的四界破败流离。
从活下来的只有高阶的魔物,和重伤的上仙。
仙界可说是此次损失最大的,刚撑过天罚的残兵败将,又被几个不老不死不灭不伤的魔物压着戏打了几回,狼狈地撤回了仙界。
参战的所有人几乎都死掉了,对于这个引动了天罚的战争众人都默契地缄口不提,只是多少会有人不满。
唯一还流传着的,现今为人所还熟知的,便就只有那一折一舞,天地变色。
仙魔两界皆是一振,血雾弥漫,见者具惊。
此篇为该文背景[加油][加油][加油]
请静待后续更新[加油]求收藏评论!!!古早文风,来自作者19年和朋友的构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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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诛仙之战·前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