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月做梦也没有想到,赵诲竟要迎娶她的妹妹钟离溪了。
绕过街角那个卖菱角的小铺子,钟离月忽然看见家门口挂满了红绸和红灯笼,人们一片欢天喜地。她疑惑地问卖菱角的老妇人:“请问,他们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老妇人停下手中的活,往那边瞅了瞅,笑着对钟离月说:“姑娘啊,你还不知道吧,虞王的长子淮安王殿下就要迎娶钟离府的二小姐了!”
钟离月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她定了定神,颤抖着问老妇人:“原来听说娶的是大小姐啊?怎么换了二小姐?”
“老妇听闻,不久前,那钟离老夫人在湖中被劫,二小姐机智,带着老夫人逃出来了,那大小姐,唉,”老妇人叹了口气,“就活生生的被劫匪给害死了。”
钟离月愣在了那里,不敢相信听到和看到的一切。
“倒也是桩好亲事,”老妇人又开始忙活手中的活计,“你还小,不知道,那大小姐倒是个落落大方,饱读诗书的,那二小姐却是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啊,无才便是德,要那么多诗书和学问有何用,要不淮安王殿下为什么娶了二小姐?”
这时,一阵奏乐声从不远处传来,钟离月忙转过身,她看见了穿着一身红、容光焕发的赵诲,骑着高头大马,带着的人马一直延伸到了街的那头,一片爆竹声和叫好声中,钟离溪,她的妹妹,穿着她钟离月无数次想象到的那件大红的嫁衣,戴着满头的金饰,笑的那样灿烂,幸福,她的父母,祖母,也都喜笑颜开。
“好一派祥和。”钟离月心里痛了一下。她看见了这偌大的府邸没有了她之后的一如往常,甚至更加和谐美满。钟离月实在是没想到人心会变得这样快。最后看了一眼他们,钟离月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了。
沿着淮江慢慢的走,走到人迹罕至的城郊,走到了那淮江还是一片荒莽的地方。钟离月回头看了看那片熟悉而又陌生的繁华,心中顿时充满了厌恶。眼前是一片荒原,初秋的夕阳将她孤单的影子拉的很长。不远处有棵老树,和她一样立在荒原上。钟离月走过去,靠着粗壮的树干,坐在草地上。她摸摸头上的那支发钗,无声地啜泣。
“江居暝,”钟离月拔下发钗,对着它说着,“你想不到吧,我没有成亲,也不会再成亲了。”
“可能之前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被那些世俗牵绊的感觉,他们真的都好狠心。”
“我现在无家可归了,我不知道以后我该怎么办,你要不要再来打劫我一回,彻底把我救出去?”
钟离月对着发钗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我知道,你不会再回来了。”她倚在树干上,歪着头,静静地看着那欲沉下的太阳。
不知过了多久,钟离月突然听到了一阵窸窣声,是从树干的背面传来的。她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发钗。这个地方出现的人,非奸即盗。不一会,钟离月感觉这人似乎坐下来了,在树干那边。树干足够粗,钟离月看不见那人。她静静地观候着。
这时,那人轻轻的叹了口气。
“江居暝!?”钟离月差点激动地喊出了声。他没走,他居然还没走!钟离月笑了,浑身放松的倚在树干上,想听听江居暝会说什么。
“钟离月,现在,应该已经回家了吧。”江居暝靠在树干上,自言自语,“我其实很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我哪里是不杀女人,谁能想到,那天船头看到的是你呢?”江居暝浅浅的一笑,“后来,我把你救上来,看着你浑身湿透了地躺在床上,那么无助,我就很想把你留下来。”
“你每天早上喝的粥,我都给你加了几颗红枣,包子也是荤的,船上其实就剩那几个荤馅的包子了。”
“还有啊,我永远忘不了你坐在城墙上吃绿豆粉糕的样子,多好玩啊。忘了告诉你,其实我也爱吃,可我怎么能和你抢东西吃呢。”
钟离月静静地听着,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笑容。
“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被许给了那个赵诲,他父亲害死了我们全家,也许这只是个人恩怨,可我亲眼看见,他在游船上抛下了你自己逃命去了。”江居暝握紧了拳头,“他怎么会让你幸福。”
钟离月心里一绞,又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她抹了把眼睛继续听江居暝讲话。
“可是他有能力啊,他能给你富贵显赫的生活和地位。”江居暝垂下了头,“我却什么都没有了。但凡我还有一点能力,我也不会让你嫁给那样一个人。可你看看现在的我,我难道能让你跟我去当劫匪吗?”
“你可能会觉得我没有勇气,可这就是现实。”
江居暝抬起头,擦干了脸上的泪:“我才不会让你知道我哭了呢。”他头靠在树干上,看着远方的夕阳,缓缓地说道,
“钟离月,要是能重来一回,你会和我在一起吧。”
钟离月笑了,看着夕阳,轻声说了句,
“当然会。”
江居暝心里猛的颤了一下,难以相信自己刚刚听见了钟离月的声音。一瞬间,他明白坐在树后的正是那个人。江居暝没有动,钟离月也没有起身。两人都低下头,轻声地笑了。
太阳落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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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