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王的手下回到了钟离府。
“禀告大娘子,未找到钟离月等人,但我们将村子里的人都杀光了。”那人禀报说。
钟离溪手中正在慢慢摇晃的茶盏停了下来,片刻后又缓缓摇起来:“钟离月,你不用躲,有我找到你的那一天。从儿时到现在,因为你我受了太多的耻辱,如今,你该偿还回来了。”说罢,钟离溪嘴角露出了一抹深不可测的笑。
那天安葬好村民们之后,江居暝等人回到了他们的游船上。江居暝一连病了几天,这几日才稍微有些好转。
这天夜里,钟离月刚要收拾睡下,忽然看见江居暝屋里的灯还点着,便对未艾说:“我们去江公子那看看吧。”
未艾替钟离月披上披肩:“姑娘,我还没问过您为何会结识江公子?”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我早就淹死在淮江了。”钟离月掀开帘子,“你只需要记住,他们这些人,都是好人。”
“嗯,记住了。”未艾替钟离月打开江居暝的门,然后等在屋外。
吴为也等在门外,看见未艾,他礼貌的露出一个微笑,未艾也回了个礼。
“你为何不进去?”未艾问吴为。
吴为叹了口气:“大哥自从兰婆婆他们走了之后,就一直一个人待着,不喜我在他身边,精神也越来越恍惚。”
“江公子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未艾说道。
“是啊,”吴为说,“大哥最常告诉我们的就是情义,他说,没有情义的劫匪就成了真正的恶人了。”
未艾点点头,“阿嚏!”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用帕子捂住了嘴。
“冷了吧,”吴为连忙将自己的披肩脱下来,披在了未艾的身上。
“你不冷?”
“我不冷。”
两人都有些尴尬,沉默了一会,又聊了起来,似乎比刚才要熟识了。
屋内,江居暝独自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平静的水面发着呆,手里的笔也悬空了好久迟迟不落下。
“江居暝。”钟离月走上前去,给他披上披风。
“浸月,”江居暝回头,“你来了。”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钟离月看见桌上有张纸,上面是一首未填完的词。
“曾记桃林深处,日暮炊烟。花落人去非天意。”
钟离月把纸放回桌上:“是想兰婆婆他们了吗?”
“嗯。”
钟离月坐在桌边另一把椅子上,挽起衣袖,提笔思索了一阵,然后缓缓写下,
“今念流萤窗下,碧水清风,长夜漫漫寄月暝。”
“怎么是这个‘暝’?”江居暝问。
“浸月的月,居暝的暝。”
江居暝伸出手,挽住钟离月,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钟离月轻轻的坐下来,江居暝搂着她的腰,头靠在她的头上,一言不发。
“居暝,”钟离月先开口了,“别太伤心了。我知道你和兰婆婆他们的深情厚谊,我更懂得你心里对他们的愧疚,可兰婆婆在天之灵,怎么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糟蹋自己身子。”
江居暝还是没有说话。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的。”钟离月将自己的手放在江居暝的手上。
“浸月,谢谢你。”江居暝轻轻握住钟离月的手,“愿意和我一起过这样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很好啊,”钟离月抬起头,满脸向往,“我从来没有生活的这样逍遥自在过,也没有像这样想去哪就去哪,因为遇见你,我才会活的这样逍遥,纯粹。”
江居暝笑了,亲昵地掐了下钟离月的脸。
“可是以后的路会很难走,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当然。”
江居暝注视着钟离月的眼睛,过了好久,问她:“浸月,你有听说过周文王的婚礼吗?”
“听说过啊,那可是从古至今最盛大的婚礼了。”
“我也想给你一场那样的婚礼,”江居暝念道,“‘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
“那我等着你给我那样的婚礼。”钟离月温柔的一笑,手指轻绕着江居暝的衣衿,“那居暝,如果你将来有了孩子,你想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呢?”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过,”江居暝说,“就叫江成说吧,与子成说的成说。”
“成说,成说,虽然有点怪,但你这起名字的功力还是有所长进嘛。”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钟离月倚在江居暝怀里,头靠在他的胸前。
“不论以后的路有多难,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第二天清早,一只白鸽飞道了江居暝的窗前。鸽子腿上的纸条上只有一行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船上没有任何人见到过这只鸽子。
“这是钟离溪的字!”钟离月一眼认出来。
“我们身边,有奸细。”
江居暝一字一顿的说道,眼神逐渐严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