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从此逝 第36章 起床

深沉夜幕边缘透出一道银河似的光亮，破晓的熹微晨光随月亮的偏移终于突破云层。

江海和季余生回到家，已是五点二十分。两人各自回房，穿着衣服囫囵往床上一躺，争分夺秒地睡觉。

七点半，手机闹钟准时响起，季余生头痛欲裂地从梦境中挣扎着清醒过来，拿起手机关掉闹钟，眯着眼睛努力聚焦光线暗淡的屏幕，试图将上面显示时间的数字盯出个花儿来。

“啊……”他把头蒙进被子里，沉寂几秒后钻出来，发出无可奈何的崩溃哀叹。

季余生艰难地跟起床做了半天斗争，终于下定决心起床。

他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走出卧室，站在客厅视线逡巡一刻，没找到歪歪的影子。

奇怪，他的狗子呢……

季余生朝家里喊了两声，不见狗叫回应，也没看到熟悉的白团子从家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窜出来。

他只好回到厕所先洗漱。看到洗漱台上多出来的一个杯子和牙刷，季余生才后知后觉地记起来，江海在他家租住，歪歪因为昨天值夜班，被带到市局了。

阳台外的天色渐渐敞亮起来，季余生熬夜而浑沌的大脑终于彻底摆脱浑浑噩噩的状态。他揉了把眼睛，站到阳台将自己整个沐浴在阳光里。

等了半晌，季余生没等来他们江所长的动静，斟酌半天，决定亲自去叫江海起床。

叫晓的鸟雀声音愈发纷杂响亮，季余生走到客房门口，用手背关节礼貌矜持地叩了叩门：“江……”

他还没喊出江海完整的名字，虚掩过来没锁的门就被他叩门的力道直接推开了。

季余生莫名心虚一瞬，站在门口扶着墙没敢走进去。

“江海，你醒了吗？我们要迟到了。”季余生说完，抬臂看了看表——噢不，是已经迟到了。

床上的人似乎并没听见季余生的发问，纹丝不动。

江海睡姿优雅，睡品极好，规规矩矩朝右侧躺，被子整整齐齐盖在他身上。从季余生这个角度看过去，无法看见他的脸。

“江海！起床！”季余生焦灼不已。上班没几天就迟到，真不是他一贯的良好作风！

可是不叫上司起床，会不会太不厚道了……

江海翻了个身，头顶一根略长的呆毛冒出来，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然后又静止了。

算了，已经迟到了，再晚几分钟也没关系。季余生抿了抿唇，破罐子破摔地想。

他故意用力跺脚走进客房，拖鞋和木地板相撞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偏偏床上睡觉的江海置若罔闻，不动如山。

季余生走到江海朝向的那一边，深吸一口气弯腰，看到了江所长龙章凤姿的盛世睡颜。

卷翘浓密的睫毛因晨曦在泛青的下眼睑投出剪影，蜜色的皮肤在阳光的天然滤镜下干净得晶莹无暇，高挺的鼻梁在一侧中庭留下小山似的阴影，厚薄适中的嘴唇线条凌厉，唇珠圆润饱满，唇色鲜艳健康。

季余生想到了最近网上夸人容貌姣好出现频率很高的一个词：建模脸。

可恶，好嫉妒啊。

妒火中烧的季法顾坏心眼顿生，用冰凉的手指揪住江所长露在被子外的那只软得跟糖糕似的耳朵，大声道：“江海，太阳晒屁股了，你还睡！你、是、猪、吗——”

被惊扰美梦的江海奋力挣开黏在一起的上下眼皮，睡眼朦胧地聚焦面前的人影。

“哈欠……”

季余生功成身退正欲离开，发现床上的猪大爷只是皱着眉头打了一个生理性流泪的哈欠，翻了个身将脑袋彻底蒙进暖烘烘的被子里。

“……”季余生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他以前到底是怎么输给这个家伙的？江海懒死算了！

“江海，你要是醒了，就吱一声，证明我来叫过你起床。现在我急着上班打卡，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他咬牙切齿地郑重声明。

江海迷迷糊糊觉得耳边忽远忽近的声音无比耳熟。梦里，他妈妈操着季余生的声音催他起床，然后凑到他跟前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等等，梦里？！

“……吱。”江海终于醒了。睡眠质量从小就极佳，他有什么办法。

“噗嗤。”季余生被他气笑了，他感觉这个时候笑出声很丢人，于是冷着脸拎起包出门了。

关门的声音把缩在被子里逃避现实的江海唤出来。他给荀太青打了一通电话，将昨夜的线索收了个尾，重新安心地进入梦乡。

快要睡着之前，江海心里飘过一个念头：他是不是忘了告诉季余生什么很重要的事？

唉，想不起来了。算了，管他的，睡觉吧。

搭早高峰地铁累死累活跑进市局的季法顾因熬夜和低血糖头昏脑胀，累得宛如死狗，和门口刚从市局食堂出来的，吃饱睡足神采奕奕的叶冠云碰了个正着。

“季法顾，这么早就来啦？”

“呼……哪里早……我……我迟到了快一个小时……”他气喘不匀地回复。

冬季早晨湿冷的空气被季余生统统吸进肺叶，他感觉自己的鼻腔毛细血管碎得一塌糊涂，喉头泛着腥甜味，他很不喜欢这个味道。

“咦，没有啊。我没记错的话，你昨晚跟江所值夜，今天下午六点半点才上班。老唐已经替你把歪歪遛过了，刚刚才从操场回来。”叶冠云挠着头疑惑道。

江！海！

季余生心中怒骂，他现在刚跑完，血液循环几个周期，精神倍增，哪里睡得进去回笼觉！

话是这么说，该睡还是得睡。

大冤种季法顾拎着兴奋的狗子打车回家，路过早餐摊，想了想还是买了双人份。

等季余生回到家，发现某人形猪魂的家伙还在床上睡得正香，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无法对上司撒气，他只能找别的出气筒。

季余生三下五除二吃完早餐，看到在脚边尾巴摇得溜溜转的歪歪，莫名其妙联想到江海，二话不说把不明真相的歪歪抱起来，对着屁股就是两下暴击。

无辜的替罪羊歪歪委屈极了，脚一沾地，就飞快地跑远。

消气的季余生回到卧室，没多久就陷入沉睡。

江海睡足起床时，已日上三竿了。他上了个厕所，洗漱完晃悠到餐厅，发现桌子上孤零零的豆浆包子鸡蛋。他摸了一下，早就凉透了。

想到这是季余生给他带回来的早餐，他的嘴角就不能自已地疯狂上扬。

他看了眼时间，快十二点了，是时候打电话叫季余生回家吃饭了。

江海将冷掉的早餐放进微波炉里热了热，满心欢喜地吃完，打开冰箱开始构思今日的菜单。

保鲜室都是些近日买回来的时蔬。江海想到季余生看起来消瘦的骨架子身材，捏着下巴寻思要买点有营养的东西回来给他好好补补。

贤惠的江所长穿着围裙拎着无纺布菜篮子兴致勃勃地出门了。

季余生睡醒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刚掩上门，没走几步，抬头就看见家庭煮夫打扮的江所长两手满满，正在玄关处换鞋。

“阿生你醒了。我去买了点活虾和花甲，你中午想吃米饭还是米线？”江海一边朝他走来，一边向他展示自己手上丰硕的战果，眉开眼笑地说。

季余生的情绪仿佛被江海的喜悦感染了，情不自禁地翘起唇角，淡淡道：“随便。”

好吧，他承认这个睡不醒的江所长还是有点用处的。

两人用完餐，江海自觉去厨房洗碗。

江海的厨艺是真的好得没得挑，至少全在季余生味蕾的点上。他打了个饱嗝，唇齿间还残留着鲜香的番茄花甲味。

季余生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拿起抄录的一张五件盗窃案便笺静静端详。

不是他故意找茬，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五起案件的犯罪时间都大有考究，有什么轻易无法勘破的信息隐藏在时间连成的数字背后。

数字找规律？

季余生首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能想到的数字密码，失望得毫不意外。

他咬着舌尖，从茶几下抽出纸笔，将时间和住户去掉多余的缀饰，重新抄了一份。

212075741

212264622

212212313

2123524524

2124325325

如果硬要说哪里有规律的话，前三起分为一组，后两起分为一组，组内数字显然更有关联。

季余生分别尝试用不同的数字密码和其他密码形式代入上去换算，仍然一无所获。

为什么后两组末尾三位是月份和日期的循环？二者有什么关系吗？

季余生下意识开始咬拇指指尖，凝神比对。

如果把循环作为线索来启发前三起——有意思的是前三起的末尾两位正好是日期的加和！

所以说，日期和门户编号有关系？要是日期对应的是门户编号，那月份又对应什么？难道是楼栋数……季律师整体扫了一眼下来，发现确实如此。

除了年份，其他的数字都算有点突破，这年份看上去实在多余。

“在看什么？”江海洗完碗，擦干手来到客厅，看到季余生正蹲在地上，半个身子伏在茶几不知在想什么。

“罐子胡同的连环盗窃案。”季余生头也不抬道。

“给我瞅瞅。”

最后一篇存稿，结束。开学备考去了，宝贝们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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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