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和林云时第一次正式说话是晚上,徐磊这几天都搬过来住,为了让林尘不睡躺椅,吃过晚饭送走张建国,林云时在林尘房间窗边搭了一张简易的床,还用竹竿支起了蚊帐,徐磊帮不上什么忙,就先去洗澡了。
林尘扶着竹竿,林云时系着蚊帐子的带子,不时看几眼林尘,对着林尘那张冷冷的脸,又不知该说什么,本该是亲密的父子,因这么多年断了联系,突然再见总觉得陌生而尴尬。
这时一只小壁虎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子,还爬上了竹竿,不等林云时动手,林尘很淡定的伸手拎起小壁虎的尾巴,顺手放到了窗外的窗沿上,小壁虎麻溜的爬走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怕这些了,小飞虫飞到你身上都会吓的哇哇叫。”林云时有些尴尬的收回想抓壁虎的手说。
林尘淡淡的说:“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林云时系好最后一根带子,“是啊,不再是能骑在我脖子上的小土了,现在都比爸爸高了,是个大小伙了,这些年你妈妈应该把你照顾的很好,今天听建国说了些你和你妈妈的事。”
林尘嗯了一声,这么多年没有见,这个他小时候最喜欢的爸爸,现在对他来说就像个陌生人,记忆里那些都模糊了的画面和现在真实的人还是无法重合在一起。
挂好了蚊帐,林云时没有走,踟蹰的又开了口:“这些年其实我一直想着等环境好点,就接你到身边的,但是,但是发生了一些事,就一直没有实现,真的,你相信爸爸,我一直惦记着你的。”
林尘看着这张布满沧桑又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叹了口气,说:“其实我和妈妈挺好的,我也快要出国了。”
“我知道,这些年我对不起你们了。”林云时说完转身下了楼。
林尘怔怔的出了会神,直到徐磊洗完了澡进来。
第二天一早,林云时就走了,说那边厂里有事要处理,过些日子再回来。
林尘他们三个每天早上由唐七七的爸爸送学校,晚上再被王主任送回来,经历了那晚差点被车撞后,三个人成了镇上的风云人物,遇到什么人都会被慰问上几句。
张建国天天往返于小镇和市里,塔园里杀害儿童案罪大恶极,布控、调查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林奶奶自从林云时回来一趟后,这些年的心结倒是解了,近日家里又住进来了个徐磊,每天忙着两个孩子的伙食,倒也充实,外面传的林云时这些年的事,她也懒得解释和理会。
可安稳的过两天,又出事了,先是唐七七家半夜进了贼,在院子里打翻了一个装咸菜的陶罐,唐爸爸听到声音起来查看,那人落荒而跑,看身形是个男人,等唐爸爸追出去,已经不见人影了。家里检查了一下也没有少什么东西。
隔天傍晚,虽已入秋,天气还没有要凉爽的意思,依旧炎热,林奶奶提前烧好了晚饭,放在桌上凉着等林尘和徐磊放学回来吃,结果刚走开一会回来发现饭菜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出于小心林奶奶用银的发簪试了一下,发簪黑了,林奶奶立刻通知了张建国,派出所来人将饭菜紧急送去市里化验。
林尘和徐磊回来面对着两碗加了荷包蛋的阳春面,都是背心阵阵发寒。
“你说这是和我们有多大的仇,这还下毒,是要毒死我们的意思!”徐磊用筷子挑起几根面,一点食欲都没有。
林尘斜了他一眼,“你赶紧吃,这事受到惊吓的是奶奶,我们吃饱了才有力气保护身边的人。”
“是哦!”徐磊一拍脑袋,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口齿不清的说:“我一定要抓出这个混蛋。”
晚饭后唐七七送了两个自家院子里种的石榴过来,唐一也跟了过来。
自从在塔园里发现了张晓的尸体,唐一被吓的不轻,这些日子一直蔫蔫的,除了上学就是窝在家里,手下那帮小兵上门找她玩,她也不出来,弄得鼻涕娃他们几个群龙无首,被隔了几条弄堂的另一波小屁孩欺负了好几次。
看到唐一跟着唐七七进来,林尘倒是有点意外,走过去揉揉那头有点乱又带点自然卷的短发,低声问:“最近都不见你出来玩,是哪里不舒服吗?”
唐一抬起头,“杨老师今天被警察带走了,他是不是杀了张晓的凶手?”
林尘和徐磊都一惊,看向唐七七。
“我也是刚听唐一说的,今天下午警察去学校带走了杨明旭。”唐七七说:“唐一说她要自己来和你们说这事。”
这件事没有在小镇疯传,杨明旭应该是被警察秘密带走的。
林尘拉着唐一在书桌边坐下,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一乌黑的眼睛望着林尘,习惯性的咬了下嘴唇,说:“我上课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窗外有两个警察去了办公楼,他们穿着自己的衣服,但是其中一个是我们班王清清的爸爸,我认识,于是我就说自己肚子疼要上厕所,跟着他们去了办公楼,看到他们带着杨明旭走了,隐约听到什么配合调查,校长还关照在场的老师不要声张。”
林尘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孩子真的好奇心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杨老师就是凶手,是不是?”唐一肉肉的小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林尘又去揉她的小脑袋,“你也听到是协助调查,是不是凶手还要等警察查。”
“就是,你这上课也能溜出去,比我还厉害。”徐磊在一边哈哈着说。
唐七七顺手拍了他一下,“这是重点吗,重点是警察这么私下带走人,不是很奇怪吗?”
林尘的脑子里又将事情都过了一遍,这个杨明旭从宋老师之死开始就一直牵扯着,张晓失踪大家在燕回荡找寻时林尘看到过他阴沉的脸色,还有那个丢进河里的金香炉,他究竟是不是凶手,和这许多事情又有怎样的联系呢?
林尘轻轻拍了拍唐一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一一,我知道你想帮张晓找出害他的凶手,但是你现在还只是个孩子,能做的事有限,查案子还是要交给警察,象今天这种偷溜出去的事情,幸好遇到的是警察,要是坏人呢,你是不是会很危险,所以答应林尘哥哥,以后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好吗?”
唐七七和徐磊都属于天生乐观派加少根筋的性子,听林尘这么一说才明白今天唐一的行为有多危险,唐七七顿时发飙:“唐一,你可要给我长记性啊,以后不可以啊!”
唐一斜了自己姐姐一眼说:“刚才你还夸我跟过去看真棒呢!”
唐七七悻悻的嘟哝着:“那不是没反应过来吗。”
徐磊忙在一边嘿嘿笑着接茬:“我也没反应过来。”
林尘又好笑又好气的摇摇头,继续问唐一:“听到了吗?”
“嗯”唐一乖巧的点点头。
林尘又对唐七七说:“你们家昨天晚上进贼的事估计也不偶然,说不定和今天投毒的是同一个人,虽然我们自己不知道哪里发现了什么或是将要发现什么,让凶手这么紧张的要搞出这些事情来,但是一定是对凶手来说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们都要多小心,你回去和你爸妈都说一下吧,好有个防范。”
“好,我回去说。”唐七七神色黯了下来,“好像自从宋老师跳河后,事情就没有断过,这个小镇还是我们从小开心长地的地方吗?”
这时窗外隐约传来鼻涕娃妈妈的叫骂声,俄顷鼻涕娃的哭声飘了过来。
徐磊不满的说:“你们说这是他们家亲生的孩子吗,三天两头的又打又骂,我都听郁闷了!”
这时楼下传来几声敲门声,随后门被推开,林尘从窗口探头,看到张建国走了进来,今天发生了投毒的事件,他到底还是不放心赶过来了。
唐七七带着唐一要回家了,徐磊比较怕张建国,不肯下楼,说他身上有种武林高手的压迫感,林尘送唐七七和唐一下去。
唐一冲下楼甜甜糯糯的抱着张建国的大腿叫“伯伯好!”
张建国自己只有一个儿子,因为常来林奶奶这边,是看着唐一长大的,特别喜欢这个嘴甜又可爱的小丫头,一把就将唐一抱起来,高高的举过头顶,逗的好久没笑的唐一咯咯笑了起来。
临走唐一对着张建国说:“伯伯,你一定要抓到那个凶手!”
张建国揉揉唐一那头短发,说:“放心,一定会抓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