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往事2 第2章 第 2 章

一阵淡淡的香味袭来，平安敛了敛眉眼，握着方向盘却没急着开车，而是转头看她。近距离下，她的眉眼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只是皮肤更白了，化着淡妆，打扮也更精致了。

房梨侧脸，坦荡回视，也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过了几秒，俩人相视一笑。

平安先转开视线，发动引擎，打了把方向盘，说：“变漂亮了。”

房梨回：“你也更帅了。”

他笑：“帅什么啊，人都被晒成黑煤球咯。”

房梨和阿晴噗嗤一笑。

越野往镇口开去，平安解释：“顺带把阿盛还有两个朋友接上。”

房梨看向车窗外的街道和楼房，有些感慨：“好久没回来了。”

“是不是都陌生了很多？”

“是啊。”

“那人呢？陌生不？”

手支在车窗上，房梨侧脸看了他一会儿，在他疑惑地看过来时笑了笑：“也陌生了。”

平安笑着摇头，在路旁停下车。他拉起手刹，下巴抬了抬窗外，随意说：“买了块地皮，先把土挖出来。”

房梨往外看去，侧边是镇上唯一一家商务酒店，对面就是一片工地，一架挖机立在土堆里。

“你们要下去看看还是在车里等？”

“在车里等吧。”房梨看向阿晴，阿晴也点头。

他说好，很快就回来。

等他走远，房梨立马转到后座，实在是尴尬。

她也不知道尴尬些什么。

在车里坐了会儿，平安带着管盛和一个小男孩往车这边说说笑笑走来。

拉开驾驶位的车门，他一顿，看向后座。

房梨端正坐着，实则耳朵都烧了起来。

他抬手半握着放在唇边笑了笑，利落上车，喊道：“阿盛，来坐副驾驶。”

管盛，小名阿盛，不仅仅是他们的老同学，还是平安的结拜兄弟。

读书那会儿，还没分班的时候，他们学着三国里的‘桃园结义’拜了几个玩得好的兄弟。

平安排老大，都叫他大哥，这么多年没变过。

他们的二哥房梨也认识，现在在浙江打工；三哥在省城上班，听说年底就要结婚了；第四个是谁房梨忘掉了；第五个是个女孩子，长得蛮漂亮，但结婚结得早，如今都有孩子了，老幺就是管盛。

他们几个到如今，唯一断了联系的就是他们的五姐/五妹，其他的都还联系着，逢年过节都会聚在一起。

八年过去，马上迎来第九年，还能把这份情谊续着。

房梨由衷感叹他们的长情和真诚。

那是一份质朴的情感，源于他们的朴实的本身。

阿盛原本拉着后座的车门，闻言转到前头，坐上去后转头看房梨,笑言：“哟老班长，回来了啊，变漂亮了嘛。”

说着他又侧头看驾驶位，意味深长地啧了声：“大哥啊大哥。”

房梨跟着看向驾驶位，对上平安往后看的漆黑眼眸，她有些莫名，转而看向阿盛圆润的脸庞，调侃：“你还是老样子。”

平安收回视线，斜了阿盛一眼，说：“横着长了，可不就是老样子。”

阿盛摸摸鼻尖，说：“你们俩就别合伙打击我了。”

旁边的车门被拉开，房梨和阿晴一瞬看过去，对上一个男孩子，皮肤黑黑的，莫名有些眼熟。

阿盛介绍：“这是小北，XX村委会，跟你弟弟一届的。”

房梨朝着他点点头。

小男孩坐上车，腼腆地笑笑。

房梨试探性地问小北知道她弟么？还没说她弟名字，小北就笑着说知道，也知道她。

房梨有些诧异，小北看了驾驶位一眼，笑着没说话。

车子开进小镇，路过派出所的时候停下。

房梨看向车外，知道这是来接康康。

康康是她们那一届里去读警官学院的唯二女孩，另一个女孩也是房梨读书时期玩得还算不错的好友，只是后来出去了就断了联系。

康康在小镇上把日子过得火热，不仅在派出所上班，自己还单独开了花店。

日子慢悠悠，陪着亲人，逛逛山水，偶尔出去旅个游，过着房梨羡慕的生活。

康康从里面跑出来，拉开后座车门。

小北下去，让康康上来坐在房梨旁边。

人员到齐，车子启动，往镇外开去。

康康见到房梨，笑着说回来了啊。

房梨笑着点头，说回来了。

往平安老家去的山路又陡又绕，路下面就是垂直的陡坡，危峰兀立。

车窗外残影唰唰往后退，平安开车速度极快。

阿晴脸色又开始蜡黄了，她坐车窗边，打开车窗想缓解一下，眼睛刚瞟出去，吓得立马回过头来抱房梨胳膊。

房梨奇怪：“怎么了？”

阿晴：“你们这里的路好可怕啊！吓死我了！”说着凑到房梨耳边悄声问：“小命不会交代在这里吧？”

房梨摇头，拍拍她肩膀。

她却硬拉着房梨，让她往外看。

房梨看出去，陡峭的悬崖，怪石嶙峋且垂直。是石子能直直滚落到崖底不带停一下的万丈深崖，车外边没有多余的路面，看着下一瞬就能侧翻下去。

心底陡然惊了一下，尤其车速还那么快。她转回头刚想说话，车速慢下来。

房梨松了口气，视线不经意掠过前方的后视镜，对上漆黑的目光。

两秒后，平安笑着收回视线，扭了扭脖颈，骨节嘎吱脆响。

房梨内心一窒，眨了眨眼扭过头，再次拍拍阿晴的肩膀。

悬着心脏到了平安家，庭院下方停着些车辆，还没进去，已经听得到里面热闹的声音了。

房梨和阿晴到底是有些拘束的，慢吞吞走在最后。

康康和阿盛倒是放得开，进去就聊了起来。

平安把房梨和阿晴带到客房里边，拉了椅子给她们就去招待客人了。

康康聊了会儿来到她们旁边坐下，下巴点点一个个老师，问房梨还记得这些老师不？

房梨当然记得，虽说已有八年未见，但老师们的容貌依旧，身上更具经年久远的书香文馥。

但到底不是教过房梨的老师，也不好贸然上前去打招呼。

吃饭的时候，平安特意来了她们这桌。

他在房梨旁边坐下，提着一瓶自家酿的清酒。

桌面上的菜都是山里人家的特色菜，好多都是少数民族家特有的菜。

阿晴没吃过，每吃一种，都会惊叹一声，哇，这个居然可以吃。

康康、阿盛、小北都坐在旁边，惊讶于阿晴家那边没有这样的菜，跟她科普起来。

平安斜着身体坐在旁边，看他们几个，忽然问她：“是不是很久没吃过家里的菜了？”

房梨见阿晴适应了，转回头看他一眼又看向满桌的菜，狠狠点头。

平安侧脸看她，轻笑说：“那就多吃点，别客气。”又问：“喝酒么？你们在外怕是喝不到度数这么高的酒……”

房梨缓缓摇头，说不会喝。

这话一出，她自个都莫名得很，明明陪客户吃饭时也没少喝酒。

平安笑着收起她面前的酒杯，转而给她拿了纸杯，倒上椰子汁。

这顿饭吃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才散席。

夜晚还有烧烤活动，刚坐下没多久，庭院里的烧烤炉子就架了起来，没走的人都围着坐过去开始烤烧烤。

阿晴搬着小板凳挤在里面，新奇地朝房梨招手，房梨无奈，坐了过去。

火炉里的火很旺盛，炭火烤出来的食物也很香。一开始平安坐房梨对面，后来随着客人一个个走了，他站起来送，送完又回来，就坐在了她旁边。

给她拿了些烤好的烧烤，他调侃：“你怎么都不吃呢？不好吃吗？”

房梨接过，尴尬地回：“晚饭还没消化呢。”

平安指尖夹着烟，长腿曲着，侧头看她一眼，说：“吃得也太少了。”

房梨弯了弯唇角。

平安的妈妈端着瓜子来给她们，见到房梨和阿晴，诧异说：“没见过这两小姑娘啊，哪里的啊？”

旁边的康康笑着指了指房梨说：“就是镇里的，还是以前一个班的同学。”

平安妈妈温和笑着，说让她们吃好玩好。

房梨和阿晴笑着应下。

月上中梢，晚风习习。

腊月里的夜风多少带着寒气。

阿盛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嚷嚷着要回镇上街道，小北拉都拉不住。

平安也有些醉意上脸，站起来安排回去的车辆。

房梨和阿晴跟康康那边坐同一辆车。

平安和阿盛还有小北一辆车，小北没喝酒，开的是平安的越野。

康康朋友的车在外面，得走一段路出去，平安便一直送她们出去。

明明自个走路都左脚踩右脚了，还要送，到了车旁，房梨和阿晴坐上后座。

平安则到驾驶位旁的车窗上搭着胳膊，递了根烟进去，语调清晰：“路上，一定一定要开慢点，注意安全。”

开车的是康康的朋友，笑着说稀奇，平时都不见他这么热心。

康康揶揄道，老同学回来了，可不得热心。

平安笑着接受了这调侃，抄着兜往后站开，目光笔直地看向后座。

房梨就坐在车窗边，对上视线，抬手跟他挥了挥。

许是故乡习俗，又或是别的原因，平安这样周到的细心和关怀，倒叫房梨心底猛地一涩。

李文义这一年升了高位，之后就从来没关心过房梨。他那个人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是多少有些管理者高高在上的姿态。

可房梨偏偏就恨死了这种姿态。

被冷漠对待了那么久，突然来一个明晃晃的关心，怎能不叫她涩然。

车子开出去，把她们带到康康住的地方，那是一小套单人公寓。

康康布置得漂亮整洁。

聊了会儿天，吃了些水果。阿盛的电话打来，说开了KTV，大家过去唱唱歌。

康康乐于凑热闹，带着她俩压着小镇的马路去到了镇上唯二的KTV。她们进去时阿盛已经在霸着麦，深情地唱着《单身情歌》。

她们落座，康康去点歌，一直问她倆唱什么歌。

房梨摇头拒绝，说自己五音不全，你们随意就好。

在外都是酒桌文化，谈完即散场，确实好久没进KTV了。

房梨没想到的是，平安唱歌实在好听。

他们那几个人里，唱歌都不赖。

于是房梨这个真五音不全的人更不好意思献丑。阿晴更不用说了，比她还不全。

喝了几口酒，如意给房梨发消息，问她是不是回来了。

当真是塑料姐妹花，早就和她说了自己回来的事情，结果现在才看见。

房梨回了她几句，再抬头的时候，平安已经窝在沙发的角落里呼呼大睡。

房梨看了会儿，摁亮手机又熄灭，到底什么动作都没有。

还是阿盛唱完歌回来看见了，找人问了一圈，找到一件外套给他盖上。

中途，小北走人，阿盛也躺倒在旁边的沙发上，其余的朋友们一个接着一个转了场。

包厢里没了唱歌的人，房梨和阿晴对视一眼，摸上去点歌台。阿晴点了首《倒带》房梨点了首《后来》。

现在想来，当时点的歌注定了是后来的结局，难怪她偏爱这首歌。

她们拿着麦，跟着原唱小声哼着。

房梨正动情地唱到：“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一转头，有人撑着下巴坐她旁边，漆黑的眼眸带着笑意看着她。

房梨唬了一跳，又羞于跑调的歌声，急忙放下麦。

平安笑言：“好听的啊，继续唱。”

房梨无语，小小的瞪了他一眼。

他撑着脑袋含笑等了会儿，看她们没有再继续唱，便拎着手里的外套站起来，把阿盛叫醒，又过去跟旁边包厢里的康康说了声，带着他们三出了KTV。

夜里有些冷，房梨问去哪，平安懒洋洋走着，说去吃夜宵，吃完夜宵送她们回旅馆。

房梨看了时间，居然已经是夜里两点。

可真能熬。

跟着平安出去，小镇月色如水，远山黑影重重。

房梨和阿晴挽着胳膊走在一起，平安一个人抄着兜放慢脚步走她们旁边，阿盛拿着手机给小北打电话，走一路讲一路。

有家家常菜的菜馆还开着，见他过来，老板翻着白眼说，老平你可真能耐，睡着了都要喊起来给你煮鸡。

平安笑着赔罪，过去递了根烟。

阿盛带着俩女生进去，在餐桌旁坐下。

几分钟后平安进来，拢着外套坐下，问房梨和阿晴冷不冷。

倒也还好，进了店就不是太冷了，但平安还是找店家要了碳火，放在桌下。

呼哧呼哧的面包车停在外面，小北抱着胳膊从驾驶位上下来，一个劲说着冷，凑过来就烤火。

等了十多分钟左右，店家端着一盆乌鸡汤锅过来。

平安给房梨和阿晴都打了碗鸡汤，调侃：“快补补，你俩都瘦成什么样了。”

大半夜吃鸡，房梨也是头一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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