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主:他们一家本来就这么异于常人,吾能有什么办法呢。吾可算看明白啦,这波叫做有其父必有其女呀。
小席挽着父亲的手臂,和老爹亲热交谈,像只百灵鸟一样围着父亲团团转,叽叽喳喳,很是闹腾。
大芋无奈地戳小席额头:“你说吧,有何事找我?”
她睁眼说瞎话:“没事啊,和孤寡阿爹聊天能有什么事?”
大芋止步,含笑注视宝贝女儿。
“走,走,真是聊天儿,打听个事儿能算事儿吗?”小席耍无赖,但推不动大芋。
“闺女,我还不知道你,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大芋摸胡须,“印象中倒有个小女娃爱往我这跑,陪老头子赏奇珍异品呦。”
“和你那些友人交换的旧书、旧盆、旧瓦罐,算什么宝贝。”她小声吐嘈。
大芋适当威胁:“不说,我便进屋了。”
“不嘛,我们父女才见面,爹爹就要赶我走。”小席拉住父亲的手,荡秋千式晃悠。
大芋侧身,指了指身后的小采,小采手捧着从水池边随手摘的荷花,可怜巴巴地望着小席,时不时地叹气。
“嘿嘿。”又挽上大芋的手臂,“十年前,说书人小芹怎的那么快,一天内就凑齐八百两银啊?”
亲爹调侃:“当年和你这小娃分享,你还嫌你爹唠叼。”
小席不好意思,嘻嘻傻笑,左手抓起腰间的玉佩,右手食指不停地绕流苏。
大芋不为难她,回忆道:“当时,小芹来镇子没多久,为了生计,便接下书铺写话本的短工活计。
《石头记》知道吧,全靠上一任书铺老掌柜慧眼识珠。收到稿子的当天就将其列为连载话本集的首篇文章,话本出售当日,受到了所有订阅人追捧,老人带动新人,越来越多的人买话本,追连载。
老先生不愿明珠蒙尘,埋没小芹天赋,使至于后半生做个碌碌无为的书铺写手。
毕竟真金白银最会腐蚀人心,人为了生计只能弯腰妥协,依据他人意愿将作品改得面目全非。老先生也是真心想让《石头记》进藏书阁,流芳百世。
好在小芹有了当掌柜的机遇,只要赢得茶楼擂台赛第一,当了老板,就能自己给自己做主。
秉持一颗爱才之心,他积极劝小芹盘下茶楼。小芹意动,但是听说要交八百两银,小芹因没钱,直言放弃。银子而已,简单。
老先生果断,当场便在书铺前敲锣打鼓,解释缘由,召集有志之士筹钱。当然老先生投得最多,第二多的就是你老爹我,还有其他喜爱《石头记》的书友们前投资,来晚了的那些人连撒钱的机会都没有,区区八百两就凑齐啦。”
“所以,当年,你带我到安居院白吃白喝一个月,就因为投资说书人小芹,把老本都给掀了呀。”小席茅塞顿开。
大芋激动,互揭老底:“你还不是一样!”
他自行找补:“闺女啊,凡事都得换个角度来看问题。你瞅瞅,你老爹我因为没钱,发愤图强,短短十年便从玉石铺外柜做到掌柜,完成了史诗级的晋升,不是件好事儿吗?”两个食指相交,比比划十字,越说越自豪。
“嗯对,你是爹爹,你说得都对!”小席耸肩,没有人能比自己老爹的心态还要好。
自家姑娘可是他大芋含辛茹苦养出的人间富贵花,向来不在意银两出处,欲弄清缘由,遂问道:“怎的问起这事儿?”
“哦,茵茵问我的。还好我想起了你疯狂追话本的事儿,不至于一问三不知。”老父亲的透风小棉袄非她莫属。
大芋失神呢喃:“一酒啊,是个聪慧的好孩子。”
“找到了?”
小席使劲儿点头,眼里满是拨开云雾见阳光的喜悦。
“那便好。”
大芋热衷于享受生活,最大的喜好便是收集有趣的物件,一休假便泡进当铺,和其他人交换物品。
他极其宠爱亡妻留给自己的宝贝女儿,缺钱时亲自照顾,有点儿闲钱后便请短工照料,没让闺女干过一份粗活,也没受过半分委屈。虽说运气好,找了个比自己还溺爱小席的丈夫小采,但嫁了人,就不一样。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小席夫妻二人恩爱无边,却饱受家中婆、母欺压。
两家结为秦晋之好时,大芋考虑到家中长辈一人鳏夫,一人寡妇,刚好他家还是个三进大院,房间多,除了自己和闺女外都是些短工,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大家住一块儿还能增加些人气。
两个小夫妻住东厢房,老菇是女子便住正房,自己占个西厢房,一家人整整齐齐住一个大院,和和美美。
大芋自作聪明的贴心安排,遭到老菇强烈反对,她坚定认为哪怕住正房,那也是别人的家,住得不自在,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亲家怎能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稍不注意一点无关紧要的小矛盾就会变成大矛盾。更何况一寡妇、一鳏夫住一起,会招来他人的恶意揣测,徒增笑料。
好几个深夜,老菇双手重叠,放于腹部,盯着架子床上的灰色蚊帐出神。
哪有儿子住岳父家的道理,这不成了上门女婿嘛,赘婿带着寡母住媳妇家,比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还不如。好好的一个大儿,怎么就要住女方家了呢,想想都汗流浃背了,说出去都没脸见人!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儿子、儿媳、亲家、好友,从成亲前劝到成亲后,依旧改变不了老菇的想法。
热心街坊更用镇上好几户人家为例,耐心劝她:“菇哇,附近的老团家三代同堂,与孙女婿一大家子,共十四口人都住在三进大院里。还有大丁家、大雾家等等,都住在一起,考虑考虑孩子们不要犟了啊。”
最后一句触动了老菇的心,她松开紧蹙的眉头,张了下嘴,又闭了回去:“嗐,搬到亲家屋头像啥子话,不去不去。”
“唉。”
老菇理解所有人的好意,可就是过不了内心那一关,他人越是相劝,越坚定自己的想法。
茶言饭后,好事儿街坊们躲在榕树下,嗑瓜子吐槽:“这老菇,平时都挺开明的一个人啊,也没见她思想这般顽固不化。”
“就是。反正镇子的所有夫妻上都只能得一个娃,大家伙住一起又热闹又划算,多好。”
“咱们镇子民风淳朴开放,基本上是百无禁忌,不受愚民思想束缚。想不到哇,我老婆子一样,活了六十四年的菇居然是这样的菇。”
“啧啧,谁说不是呢。”咔、呸,一大叔吐完薄而白的炒南瓜子皮,翘起莲花指,掐着嗓子继续说道,“那些理由听起来,怎么跟个要遵循三从四德的闺阁大小姐一般,什么不和外男住一起呀,要出嫁从夫,夫丧夫从子,儿子继承香火什么的。呵,我都不信这些。”
“我们这个可不兴落魄思想。”
“平时都和善顺随得,咋就在这件事儿上那么犟呢。”
……
劝了好些天,没有成效,做事也不能太过分,大芋父女两更是心宽之人中的佼佼者,既然老菇不同意,就算了。
小采明白自己母亲在这件事情上做得不对,过于迂腐,弄得大家都不好受。但这是勤勤恳恳养育了他二十四年的母亲啊,他割舍不掉,而媳妇又是自己认定要携手终生的唯一伴侣,他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小席做事向来果断直白,选择嫁给小采,便会努力适应他家的生活,尽快找到与婆母的相处之道,不让自己心悦的丈夫左右为难。
媳妇的善解人意,小采感动得眼泪汪汪,发誓一定要善待小席。
夫妻二人孝顺,不忍心看着自己的爹,自己的娘,孤零零地守着院子过日子,于是商量这月住老菇家,下个月住大芋家,每隔七天就去看另一位老人。
大芋心疼自家闺女,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便到牙行斥巨资签下丫鬟、小厮两位长工,请到老菇家。
可老菇不接受,自掏腰包,赔偿违约金,又把人送回牙行。在她的家就要按照她家的规矩,她不允许自家一进小院出现外人,扬言有他们就没自己,有自己就没他们。
家中的每一个人都要干家务,尤其是刚嫁到自己家的娇娇小姐,必须亲力亲为,操持家庭,买菜烧火,做饭洗衣,整理房间,打扫院子等等。
然而事与愿违,成亲四年的小席还是那个小席,还是只会干些诸如递东西、掸灰、洗菜、挂衣服等这种三岁小孩都能做的打杂活计。
夫妻敬茶,老菇立下规矩,小采狗狗祟祟来到母亲的卧房,轻轻关上房门,和老母亲讨价还价:“娘嘞,岳父松口,不住三进大院,可是你家儿媳功劳,咱们就不要让媳妇干活受累了吧。儿子娶的是媳妇,不是丫鬟。”
老母亲拍桌子,气笑了:“爪子,安!我做家务,就是丫鬟嗦?”
“您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还是小厮呢。”小采噘嘴,嘟囔。
老菇怒目,语气加重:“屋头不可能养懒棒!”
小采秒怂,嘴上同意:“行行,听您的便是。”他暗想道:‘娘亲你这般不尽人情,那就不要怪你儿子我不客气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小采四年如一日,充当娘俩的大跟屁虫。
老菇教小席生火、看灶。
小采伸手夺过打火石:“娘,这点小事不劳您费心,我来教夫人。”
小席讨好婆母的同时,对打火石的用法充满好奇:“采采你快教教我吧!”
老菇面带微笑,满意点头,忙着备菜去了。小采摊手开双手,露出两块巴掌大的锥形打火石:“夫人,你瞧,这打火石乌漆嘛黑的,多脏啊,会弄得你一手的灰,为夫来吧。”
小席瞥见丈夫十指指肚上黑灰,面露难色:“那便交给夫君了。”
老菇教小席择菜。
“儿媳妇儿,过来,藤藤菜淘干净了,晓得怎么摘菜撒?”
小席望着绿油油、水汪汪的青菜,咬唇猜测:“娘亲,是要揪掉坏叶子吗?”
“不止哦,还要掐,你看。”老菇拿起一根藤藤菜做示范,“先掐断底脚的菜梗根,甩啦。再用拇指扣划挨着藤藤菜叶子的菜梗中间,掰开,一撕,留下一片梗皮,喏,就择好了,来试哈嘛。”
“诶,我来,我会掐,我陪夫人择菜,娘亲你快去忙吧。”小采抢着做打下手的活。
小席看得迷迷糊糊“采采,这样弄吗?”
眼看小席的粉红蔻丹马上扣到菜梗,小采出声制止:“夫人你快停下,我来弄。”取下小席手中的藤藤菜,择菜手法极为熟练,顺口打哈哈的本领也越来越强,“夫人还是不要掐藤藤菜咯,喏,手上黏糊糊的,指甲缝也变黑了。”
“好吧,我看采采择吧。”小席松了口气。
婆、母=婆婆 母亲。
狗狗(鬼鬼)祟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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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说书机遇,奇葩小夫妻